探究“哥”的語義演變

劉納言

摘 要：“哥”是現代漢語的常用詞，一般用來稱呼“兄長”。但追溯歷史，我們發現作為稱謂詞的“哥”出現得很晚，而在“哥”出現以前表示“兄長義”的只有“兄”。筆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通過考察“哥”在出現以來各個時期的使用情況和意義變化，得出了“哥”的語義演變。

關鍵詞：“哥”；語義溯源；語義演變

一、“哥”語義溯源

《說文》：“哥，聲也。從二可。古文以為謌字。”《說文解字注》：“哥，聲也。詞義未見用者，今呼兄為哥。”并說“漢書多用哥為歌”。由此可見，“哥”是“歌”的本字，最初并非用以指“兄長”等親屬義。從字源來看，“可”又似為“哥”的本字，因而“可”才是“哥”“歌”兩字的本字。

二、“哥”本義的轉換

（一）唐初，“哥”逐漸從其基本義“歌唱”轉到表示“兄長”義

1.確定“哥”表示“兄長”義的時間轉折點

唐初，“哥”已經開始代替“兄”，來表示與“弟”相對的概念，筆者找到的最早以“哥”表達“兄長”義的用例是唐初的《唐代墓志匯編續集》中記載：

行人墮淚，孩豎悲哥，千秋萬古，飲恨如何。

2.“哥”轉至“兄長”義的原因

學界對于“哥”從其本義“歌（詠、唱、奏樂）”到“兄長”義的轉變的原因，有兩種較為普遍的說法。一是“音譯縮略說”。即認為“哥”作為親屬稱謂，可能借自鮮卑語agān，漢語為阿干，再音譯為阿哥，最后簡略為哥。二是“認知語言經驗說”。雖然“哥”“兄長”義與“哥”的本義看似毫無聯系，但在認知語言學視角下，卻可以找到聯系：“歌”帶給聽者的是放松、舒心、愉悅等感受，這與兄長帶給弟妹的感受（輕松、舒服、安全等）存在系統的相似性。

（二）唐代，唐皇室以“哥”稱“父”

1.唐皇室“以哥稱父”的現象

與“哥”指稱“兄長”義同時期，“哥”還存在另外一種用法，就是用來指稱父親。《大字典》舉《舊唐書》卷一百六《王琚傳》例表明了此種特殊用法：

玄宗命之（王琚）同榻而坐，玄宗泣曰：“四哥仁孝，同氣唯有太平（太平公主），言之恐有違犯；不言憂患轉深，為臣為子計無所出。”

“四哥”即玄宗之父睿宗，因其排行第四而得此稱呼。翻閱《舊唐書》，發現這種用法很普遍，除了玄宗稱其父睿宗為“哥”之外，玄宗的兒子也稱其父為“三哥”。

2.唐皇室“以哥稱父”的原因

唐代皇室中存在“亂婚”現象，這和古時的“烝報婚”之間存在沿襲的關系。從這種“子娶母、弟娶嫂”的婚姻關系來分析，我們可以進行一種邏輯推理：如果兒子與庶母結為夫妻，那么對于母親和亡父所生的子女來說，原本的“哥”已變成了父，如果此時再稱“哥”，那么“哥”的內涵就會變得比較復雜。這樣一來，“哥”就可以延伸出“父親”的意思，所以唐皇室“以哥稱父”不一定是首創。

雖然學界對于“以哥稱父”的原因仍然存在證據上的缺失和意見上的沖突。但筆者認為，既然存在“難以稱呼”的事實，那么就必然需要采取一種相對妥帖的方式來解決這種尷尬。而根據筆者梳理的邏輯來看，既然“哥”是鮮卑語的音轉，那么這個“哥”的稱呼就可以看作是聯系胡人和唐代皇族的一個媒介，而這種現象只出現在唐代的皇室之間，民間已不存在這種“亂婚”的現象，采取怎樣的稱呼完全取決于唐皇族本身，再加上民間早有“以哥稱父”的實例，所以筆者認為采用“哥”來指代“父”是并非是一個突然空降式的稱謂，而是有其依循之由的。

（三）明以后，“哥”成為“男孩”的泛稱

1.明以后，“哥”成為“男孩”泛稱的現象

自唐以后，“哥”開始成為一個常用詞，并且有成為男孩的泛化指稱的趨勢，這種用法在明以后變得普遍。這種泛稱現象還是從“兄長”義變化而來，首先是“哥”稱“弟”的轉變，如《金瓶梅》里記載：

李瓶兒笑嘻嘻的接住了，就叫奶子抱出官哥兒來。只見眉目稀疏，就如粉塊妝成，笑欣欣，直攛到月娘懷里來。

可見這里的“哥”實際上是指一個小嬰兒，理所應當是“弟”而非“兄”。而此后，不僅“弟弟”可以稱作是“哥”，沒有血緣關系的“男孩”也可以稱作是“哥”。我們在明以后的諸多小說中，都可以找到“哥子”一次，這個是古代對男孩的稱謂，相當于現在的“公子”。如明代小說《二刻拍案驚奇（下）》中就記載：

四兒年紀雖小，到是點頭會意的人，曉得二女有些心動，便道：“姑娘喜歡這哥子，我替你們傳情，叫他來耍耍何如？”

2.試探究“哥”成為“男孩”泛稱的原因

針對“哥”成為“男孩”的泛稱這種現象，筆者試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對其進行分析，首先“弟弟”和“兄長”其實是同一層級的兩個相近的社會身份，而“男孩”這個社會身份，就包括了“兄長”和“弟弟”兩組成員在內，所以，一旦“弟弟”可以被稱作是“哥”，那么“兄弟”就都可以稱作是“哥”了，這樣的話，“哥”成為男孩的泛稱就變得非常順理成章了。

三、結束語

總而言之，哥的語義演變脈絡是從表示“歌（詠、唱、奏樂）”逐漸延伸到表示“兄長”義，而在表示“兄長”義的同時期，因為語音的外來借用以及唐皇室的稱謂語化用，逐漸又有“父親”義的延伸，而自明代始，哥從“兄長”義逐漸變成了是“男孩”義的泛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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