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門經》：可復制的成功，抑或是不可重現的華彩？

鄭心玉

自2017年初始，《摩門經》就成了澳大利亞音樂劇行業最受矚目的作品，首日預演場次排隊購票的觀眾橫跨了兩個街區，而此后的兩個月，《摩門經》門票都處于全部售罄的狀態，二手票市場上也僅有少量溢價出售的門票，赫然呈現了一派《澳大利亞的《漢密爾頓》景象。當年7月，《摩門經》票房的緊張趨勢才趨于緩和，但一直到2018年2月4日的墨爾本本輪末場，這部劇仍然保持著平均上座率超過八成的佳績。因這部劇大受歡迎，《摩門經》也在澳大利亞引入了《樂透票》的活動，觀眾在演出前兩個半小時前往劇場登記，就將有機會以40澳元的價格購買前排演出票。許多觀眾從悉尼、布里斯班、珀斯前往墨爾本觀看這部劇，墨爾本末場的演出更是呈現了近一年內都未曾見過的盛況，大量的粉絲裝扮成劇中的角色，等待在演職人員出入口，最后一次和他們的偶像說再見。隨后，《摩門經》將移師悉尼，雖然仍未公布演出的具體信息，但可以想象到在悉尼的演出必定也會受到追捧。

《摩門經》講述了兩位美國年輕的摩門教傳教士被派遣到非洲烏干達，進行為期兩年的傳教活動。但到了非洲后，當地的貧窮落后是兩人意想不到的，而且當地的一霸《光屁股將軍》更是用暴力統治了這片區域，兩位傳教士中優秀的《普萊斯長老》（Elder Price）屢屢受挫，而另一位《康寧漢長老》（Elder Cunningham）則用自己胡編亂造的教義征服了這片區域。

劇中一個受爭議的元素、但同時也是最大的賣點，就是對宗教、種族全方位的嘲諷。這部劇雖然叫作《摩門經》，但摩門教卻是被不斷諷刺的主體，從《我相信，因為摩門教徒不管怎樣都會相信》到《我其實沒有讀過教典，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包括主角之一康寧漢對教義的胡亂解讀，任何一條都足夠褻瀆教義。然而在這些充滿冒犯性的笑話背后，傳達的仍然是這兩位，甚至是更多從西方世界來的傳教士對第三世界的樸素的善意，因而在《Hasa Diga Eebowai》（非洲語：辱罵上帝）后，烏干達當地人會轉變態度為《Ma'hanibu Eebowai》（非洲語：感謝上帝）。

《摩門經》在澳大利亞的成功是可以預料的。這部劇在美國百老匯的制作曾經獲得9項托尼獎和1項格萊美獎，倫敦的制作獲得4項奧利弗獎，特雷·帕克（Trey Parker）、羅伯特·洛佩茲（Robert Lopez）和馬特·斯通（Matt Stone）這三位主創無所顧忌的調侃風格也受到了很多年輕一代觀眾的喜愛。我曾經在墨爾本六次觀看該劇，相比于其他音樂劇的觀眾群以中年人為主，《摩門經》的演出吸引了更多的年輕人走入劇場。許多人早在這部劇登陸墨爾本之前，就曾在別的地方觀賞過，原版的成功自然為它在墨爾本的演出打下堅實的基礎。

《摩門經》的澳大利亞版本大部分都是當地的演員和主創人員參與制作的，但是兩位主角普萊斯長老和康寧漢長老則邀請了美國巡演版本中表現出眾的瑞安·邦迪（Ryan Bondy）和安德魯·詹姆斯·霍姆斯（A.J.Holmes）飾演。這一決定也引發了澳大利亞當地很大的爭議。很多人認為既然這部劇已經是澳大利亞制作，而不是澳大利亞巡演，那么就應該全部啟用澳大利亞的卡司，事實上，也有很多的音樂劇都樂于宣傳自己是《純澳大利亞血統》，以贏得觀眾對于本土身份的認同感。即便這部劇在演出期間一直熱度不減，但《澳大利亞血統》的話題也一直縈繞在評論界。

雖然主要的演員是《進口》自美國，但幾位候補演員（Standby）卻是澳大利亞當地的業界佼佼者。普萊斯長老的候補演員布萊克·鮑頓（Blake Bowden）是第三屆羅布·蓋斯特捐助基金（Rob Guest Endowment）的獲獎者，該獎項是專門為表彰澳大利亞出色的青年演員而設，獲獎者在上百位年輕演員中脫穎而出，并獲得資金和培訓上的支持。每一年獲得這個獎項的演員都注定會在澳大利亞的音樂劇舞臺上大放異彩，此次《摩門經》中的多名演員都曾進入這個獎項的決賽環節。布萊克在進入《摩門經》劇組之前，就曾在《屋頂上的提琴手》《南太平洋》《理發師陶德》《仲夏夜之夢》等音樂劇、歌劇制作中擔任重要角色，這一《摩門經》的候補角色反而讓布萊克減少了曝光率。

我有位朋友曾遇到過演出中場因為正選演員瑞安身體不適，臨時換成布萊克的經歷。從演員的角度來說，候補的職位重要性一點也不低于正選演員，很大程度上要保持著同樣的精神狀態以備隨時《救火》，但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候選演員的上場機會以及獲得媒體曝光的機會要少很多。我曾看過一場布萊克·鮑頓的演出，他的嗓音以及身體條件都是無可挑剔的出色；然而在喜劇色彩上，正選演員瑞安的許多搞笑動作和表情都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而布萊克則略顯生硬。同樣的現象在另一位康寧漢的演員身上也曾看到過。首版主演安德魯·詹姆斯·霍姆斯離開劇組后，新任康寧漢長老的演員也經歷了一個從生硬到流暢的過程，但如果沒有充分的演出經驗，演員則很難得到真正的提高。

除卻主角的選擇，《摩門經》還是展現了澳大利亞音樂劇制作的高水準。這部劇由戈登福斯特公司（Gordon Frost Organisation）制作，此前這家公司曾制作過澳大利亞版《魔法壞女巫》及《悲慘世界》，均能夠達到比肩世界的標準。《摩門經》完全復制了美國駐演版本的舞臺、服裝、道具，根據劇場的特點調整了燈光和音響，編舞以及樂隊也都是由澳大利亞的頂級藝術家操刀監制。音樂總監凱莉·迪克森（Kellie Dickerson）曾執棒過《魔法壞女巫》及《歌劇魅影》的指揮，坐在第一排看這位女指揮家指揮，在標準的音樂中注入她對旋律流淌的敏銳覺察力，都是視覺和聽覺的享受。

而《摩門經》的成功不僅是因為原著和原版設計的魅力，演員在臺上的發揮也是一種創作，就好像講笑話不僅要看文本，笑話的講述技巧也同樣重要。《摩門經》的末場是將近持續一年的演出成果的集中展示，許多在表演中演員逐漸摸索出的笑點，都在最后一場演出中集中展示。跟隨著這部劇將近一年的演出，確實能夠看出細節的不斷打磨到最終完善的過程。

《摩門經》的轟動在澳大利亞既是音樂劇市場擴大的趨勢，也有它不可復制的特點，在這部劇之后，鮮少看到可以持續賣座三個月的劇目。但這部劇的出現仍然是一劑強心劑，讓人相信在未來墨爾本的東區商業音樂劇仍然有機會成為與倫敦紐約同樣蓬勃的產業。

2月27日起。這部劇將登陸悉尼大劇場（Sydney Lvric Theatre），頭兩周的票已經全數售罄，但之后部分場次仍有少量余票。因而如果在悉尼旅游或生活的音樂劇愛好者，《摩門經》澳大利亞制作版本是一個不容錯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