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自古以來,“逃離”就是人類的永恒主題,也是很多著名的文學作品中的藝術根源。門羅的《逃離》就是一本以“逃離”為主題的短篇小說集。本文從小說的三個女主人公卡拉、朱麗葉和勞蓮的個人經歷展開分析,揭示門羅筆下的女性逃離的意義,她們不想再對乏味的生活妥協,不想再依附家庭和男人而生存,她們要為自己的自由和獨立而抗爭。她們遵從自己的內心,要為自己而活。
關鍵詞:愛麗絲·門羅;逃離;女性意識
作者簡介:黎桑(1984.2-),女,漢族,湖南岳陽人,文學碩士,岳陽職業技術學院國際教育學院英語講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外國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3--02
引言:
“逃離”是人類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共同話題,也是很多著名的文學作品中的藝術根源。勃朗特的代表作《簡·愛》中的女主人公簡·愛先是逃離無愛的家庭,然后又從有家室的羅切斯特先生身邊逃走。即便她深愛著羅切斯特先生,她也不愿意屈居為他的情人。中國的文學作品中也有著同樣的主題,如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是一個以白流蘇為主的逃離故事,魯迅《傷逝》里的子君是一個為了愛情逃離家庭,追求自由的女性。這些文學作品中女性所表現出的“逃離”,都是女性努力掙脫“他者”地位,爭取自由平等的過程。
作為女性作家的門羅,在最初向作家的理想前進的時候,也常常受到女性身份的困擾,她在尋求自身地位的時候,也逃離了最初的家庭,和丈夫離婚,專心致志獨立寫作。她的抗爭被她寫入了她的作品,“逃離”也是門羅作品的一個重要主題。
一、逃離男權家庭的卡拉
在《逃離》中,女主人公卡拉共經歷了兩次逃離,第一次,從父母身邊掙脫出來,做到真正的獨立。第二次逃離丈夫對她的不尊重與控制,追求獨立的人格。她的兩次逃離也表達了她以自己的方式對父親和丈夫所代表的男權家庭的反抗。
18歲的卡拉愛上了克拉克,一個在社會上換過多種職業,艱難求生有著豐富人生閱歷的男人。卡拉對克拉克的鐘情卻遭到了母親和繼父的堅決反對。母親稱以后克拉克一定會傷了卡拉的心,預測卡拉與克拉克在一起的種種不幸。卡拉的繼父,一個工程師,稱克拉克為“失敗者一個”,“一盲流游民”。繼父在內心瞧不起克拉克,無論卡拉如何為克拉克辯解,繼父僅僅說:“我不想和你爭辯。”繼父言語中表現出來的不屑一顧,對克拉克的蔑視,以及他的話語“反正卡拉不是他親生的”,傳達出的是對卡拉的滿不在乎。最終,卡拉選擇了和克拉克在一起,從父母家中出走。
在某一天早晨,卡拉留下一張便條“我一直感到需要過一種更為真實的生活。我知道在這一點上我是永遠也無法得到你們的理解的”。清晨五點鐘卡拉悄悄溜出家,與自己心愛的人逃離了家庭。她的父母不喜歡卡拉,哥哥對她也沒什么感情,嫂子看不起她。她急于擺脫父權式家庭的藩籬,擺脫單調,想過一種嶄新的生活。第一次逃離時,卡拉懷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逃離了感受不到親情和愛的家庭。
當卡拉在做出對家庭的逃離選擇時,在卡拉的潛意識中,她將自己視為了一個主體,自己選擇了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聽從父母給她安排的生活。她能夠看清并且遵循內心真實的想法,勇敢追求愛情,她敢于反抗男權家庭的束縛,敢于反抗以繼父為代表的父權權威。
卡拉主動追求愛情,沖破重重阻礙,與克拉克結婚。然而,克拉克的并不是卡拉幸福生活的港灣,克拉克接過了卡拉父親的男權權杖,也開始在卡拉的身上打上各種男權的烙印,使卡拉又再此陷入了男權家庭的泥潭之中。被“馴化”的卡拉又開始逐漸順從丈夫的一切,默默地忍受他的冷漠與暴力,將自己的女性意識壓抑起來,看著它慢慢消失。
在長久的沉默之后,卡拉嚴重壓抑的女性意識還是在一個外力的推動下得以“暫時性”的再次浮現出來。身為大學教授的賈爾森太太同情卡拉的遭遇,她為卡拉設計好了一切,解除了卡拉的后顧之憂。她為卡拉安排好在多倫多的住所,買好去多倫多的大巴車票,準備好出行的衣服和錢,甚至幫助卡拉設想好了未來,卡拉可以在多倫多附近的馬術學校找到一份工作,等賺了錢再從她朋友的房子里搬出去。
賈爾森太太為卡拉的逃離提供了物質和精神上的雙重幫助,在賈爾森太太的幫助下,卡拉聚足勇氣,終于艱難地邁出了再次逃離的腳步,使自己的女性意識得以復蘇。她懷著對外面世界的向往坐上了開往多倫多的大巴。卡拉再一次勇敢地邁出了奔向自立新生之路。
二、逃離封建小鎮的朱麗葉
在相互關聯的三篇小說《機緣》、《匆匆》和《沉寂》里,女主人公朱麗葉離家出走逃離父母身邊,逃離封建小鎮。
朱麗葉作為一個古典文學的女學者,在21歲時就取得了學士和碩士學位,正在積極準備她的博士論文。然而,在外人眼里,她卻是一個不適合“社會”的女性,她與這個傳統上以男性為主導的學術領域是格格不入的。大家都勸她走出學術圈,走進“真實的世界”。在她成長的那個加拿大小鎮,人們并不欣賞她的學識,大家反而覺得她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在外界環境的影響下,連一向以女兒為驕傲的父母也想到這頭上來了。她母親希望她多結點人緣,拼命催促她學溜冰和彈鋼琴。而父親希望朱麗葉和其他平常的女孩一樣,融入社會。很顯然,朱麗葉并不喜歡父母為她所選擇的道路,但她又不得不這樣去做,因為她別無選擇。現實社會對朱麗葉的壓迫讓她喘不過氣,她的父母強迫她做這個社會認為女性該做的事情,她不能學自己喜歡的文學,也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更走不出這個封建小鎮,她的滿腹學問在別人看來都是無用,似乎美貌、溫柔、會做家務才是男權社會欣賞的女人。
在這樣的多層壓迫下,朱麗葉的自我意識漸漸覺醒,她再也無法忍受來這個社會對她的壓迫和控制,年紀輕輕的她想要逃離這個讓她無法喘息的環境,所以她義無反顧地逃離了,只憑著一封信就去找尋她在火車上僅有一面之緣的那個鄉村男人。她放棄學業,與這個男人一同生兒育女,在一起經營生活,絲毫不去在乎外界對自己的看法,她堅定地選擇了自己的路,沒有絲毫的羞澀與尷尬。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西方觀念中被推崇的個人世界觀,對于女性主義有著深遠而積極的作用。她的種種行為都是在找尋真實的自己,想憑借自己的努力過上想要的生活。這也是她女性獨立意識的體現。
三、逃離凄慘身世的勞蓮
《侵犯》里的女兒勞蓮和父母搬到父親哈里小時候住過的一個很偏遠小鎮,但她很難適應這里。勞蓮的父母給不了她正確的指引和教育,他們把年僅十歲的女兒當做成年人來對待,甚至他們就直接以成人的方式不避諱地出現在勞蓮面前。正是因為這些特別的知識和經驗,使得勞蓮在學校處于孤立的狀態。她和別的孩子看上去也有很大的不同,這根本就不符合她十歲的年齡。所有的這些經歷都是勞蓮的負擔,這些超越她年齡的經驗和知識給她帶來了尷尬和不安,在勞蓮的眼里,父母的形象也得到了徹底的破壞。父母除了給不了勞蓮幫助外,他們在家時還時常喝酒、打架。對此,勞蓮一直是充滿恐懼的。每當父母吵架的時候,勞蓮總是哭泣和反抗,可他們無視勞蓮的舉動。慢慢的勞蓮對父母的爭吵已經司空見慣,不愿意去探究他們一次次的爭吵是為了什么。
父母常年的冷漠爭吵和冷淡凄涼的家庭生活氛圍讓勞蓮厭倦,她不想回家,不喜歡和父母待在一起,所以,勞蓮情愿每天放學后和同學去一家咖啡廳坐坐。在咖啡廳,勞蓮認識了餐廳服務員德爾芬,并且成為了好朋友。勞蓮喜歡去德爾芬那,在那她可以喝飲料,吃在家里吃不到的糖果,聽合適的笑話。德爾芬對勞蓮很感興趣,她把勞蓮當小孩子看待,而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也讓勞蓮感覺很輕松。不像父親哈里,把她當一個成人對待,對她的思想感興趣,有時候幾乎讓勞蓮覺得很心煩。
德爾芬和勞蓮的關系處得很好,德爾芬似乎對她的家庭了解很多。勞蓮對于發現了她姐姐的骨灰盒而感到不安,當她父親告訴她說姐姐還是個嬰兒時就死掉了,她就懷疑自己是領養的。在一系列的精心安排下,德爾芬給勞蓮講述了一個關于她朋友喬伊斯(顯然是德爾芬自己)的故事,她生下孩子后就交給別人撫養,后來又來找這個孩子。
為了不回家,勞蓮選擇去德爾芬那,以逃離父母身邊。然而,她發現自己在聽了德爾芬的故事后,又陷入了另一個困境,她居然不是父母的親生女兒。勞蓮逃回家里,她感到非常不安,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對自己的父母,她心里充滿了恐懼。最后哈里不得不請德爾芬到家里來,并親自解釋這個誤會。但哈里和德爾芬先后講述的故事加深了她內心的恐懼幻想,并讓她的情感爆發。艾琳說:“勞蓮受的了的,她知道那個娃娃不會是她。”“那是我,”勞蓮說,“如果那不是我又能是誰?”。
作為讀者,一眼就看出勞蓮的錯覺,死去的女孩和還在聽故事的她肯定不是同一人。但勞蓮情愿死去的那個孩子就是自己,這樣她就可以不用每天面對父母無休止的爭吵,不愿面對德爾芬無休止的糾纏,不愿面對那個因為大人過錯而無辜死去的姐姐。她的反抗,無奈又心酸。
四、總結
門羅筆下的女性逃離主要體現在,她們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獨立存在的生命個體,應該有自我意識,自己在這個社會上的存在不是為了男人的存在而存在,自己的喜怒哀樂也不等同于他人的情感波動,自己完全可以有著屬于自身的存在價值與意義。在面對生存的困境和思想的束縛時,女性也會奮起反抗,選擇逃離。這是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也是時代發展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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