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極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包頭市文聯剛剛把《包頭文藝》雜志改名為《鹿鳴》。包頭文聯和《鹿鳴》雜志就舉辦了一期文學講習班,我有幸參加了。
我當過七年“知青”,在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時就喜歡“舞文弄墨”,寫點小散文、編點小文藝節目之類。回城后,斗膽寫了一篇知青愛情的小說,用稿紙一筆一劃謄寫后,懷著誠篤、忐忑的心情送到了交際處西副樓,當時的《包頭文藝》編輯部。一個月后,稿子被退回來了,里面有一封編輯老師誠懇的回信。老師不僅指出稿子的不足之處,更是充滿熱情地鼓勵著我,那封信我不止一遍又一遍的讀過,至今還保存著。
改革開放伊始,人們信心十足、干勁倍增,只爭朝夕要把文革中的損失奪回來。年輕人更是朝氣蓬勃、雄心壯志,上夜校、上電大,補知識、補文化。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擠滿了各學校、教室。我也跟隨著時代潮流躊躇滿志、信誓旦旦。可當我走進文學講習班的時候,萬萬沒想到所謂的文學青年竟然也這么多,當時我們在包頭市九中北面的一個禮堂里授課,整個教室里黑壓壓地坐滿了,估計有七、八十人。
《鹿鳴》編輯李同振老師給講小說,方溦老師講散文,賈方舟老師講美學。每當授課時,那么大的教室、那么多人,竟然鴉雀無聲。學員們都拿著筆和本,專心一意的聽著、記著,教室里只能聽到筆和紙摩擦的聲音。老師們的講課都是非常認真、專注,同時回答同學們的各種提問,一聽就知道都是經過嚴謹的備課,準備了充足的資料。他們那種敬業的精神,深深地感染著每一個人……在學習班上李同振老師講評了我的小說《鐵花》,竟然把錯別字列了一黑板,我當時真是羞的無地自容。但老師那種嚴肅、認真、一絲不茍的態度深深地打動了我。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學員,一篇尚不成熟的作品,竟能如此認真閱讀剖析,是一種什么精神?我不成器,辜負了老師的一片心意,無奈不能報答老師的恩情。但我會把這段往事永遠銘記心中,。
記得五一節后的一天,包頭刮了一場有史以來罕見的大風。大風刮得昏天黑地,沙子抽打在玻璃上啪啪作響,風聲呼嘯都讓人感到恐懼。勞動公園的南墻全部被大風刮倒了,市政府臨時派出各種車輛,沿街搜尋行人。我當時找了一條女人的紗巾,蒙住頭,不能騎自行車了,只好頂著風艱難的步行到了九中。李同振老師深深地鞠躬,真誠地向同學們表示敬意,說在這樣的惡劣天氣,大家的熱情著實令人感動,這也許就是“文學”的力量吧。可是大家都并不知道李同振的家在青山住,方溦的家在東河住。他們每天有多么辛苦!
記得一次賈方舟老師給我們上美學課,講歐洲文學史、意大利文藝復興。為了配合授課效果,同時放映幻燈片歐洲名畫,當放映片里出現裸體女人時,有的學員發出了不該有的聲音和一陣陣的竊竊私議。賈方舟老師非常嚴肅地說道:誰用下流的眼光打量裸體的美,只能說明他個人的思想骯臟!頓時教室里安靜下來,誰也不敢吱聲了,直到下課時才響起一片掌聲。
學習班結束時,我們大家在一起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聯歡會,一個個爭先恐后登臺獻歌獻舞。第二天我們全體學員騎自行車去昆都侖水庫旅游,有的學員背著吉它,還有的拿著氣槍,我們唱歌、跳舞、爬山、劃船、共進午餐……我們和老師在一起其樂融融,拍了很多照片。當時有一個叫凌云的學員,他自己花錢買放大紙,用了整整一個晚上,把照片全部洗印出來,著實令人感動。
三個月的學習班雖然很快就結業了,但我們確實學到不少真東西,獲益匪淺。同時也發現和培養了很多優秀人才,后來擔任包鋼《鐵花》雜志編輯馬振復、《校園周刊》主編劉全奎,包鋼作者張桂英,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曾多次獲大獎的攝影家凌云都是從那個學習班走出來的。還有一位叫楊明清的學員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當時是包頭鋼院的大學生,畢業后自己主動要求支援西藏,到西藏后擔任過《西藏青年》《西藏工人》的主編。有一次,劉全奎與我又提起了那次文學講習班。他戲稱之為“黃埔一期”。
有了學習班的經歷,我再去《鹿鳴》編輯部做客,也不再是誠惶誠恐的樣子了。與陳予漠、王志云、李同振、丁曉實、方溦、張之靜各位老師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在他們的諄諄教導下,聆聽各位老師的教誨,我寫出了《賣香煙的姑娘》《愛,永遠是美麗的》《一個小車司機的日記》《魂兮歸來》等小說,在《鹿鳴》雜志上發表。我的每一點進步和成長都離不開老師們的辛勤幫助,他們不僅幫助我提高了寫作能力,更教會了我踏踏實實地做人,老老實實地寫作。我感謝《鹿鳴》,感謝《鹿鳴》的良師益友。
那時的《鹿鳴》是全國優秀青年文學月刊,許多知名作家如:陳忠實、周梅森、賈平凹、肖亦農、肖復興、傅星他們都踴躍給《鹿鳴》投稿,在《鹿鳴》上發表自己的作品。能在《鹿鳴》上發表作品,覺得非常榮幸,非常自豪。
我還有幸參加過包頭文聯、《鹿鳴》雜志社舉辦的固陽創作筆會,白云鄂博創作筆會,土默川金秋筆會……當面聆教肖軍、戈非、許淇、鄭萬隆、梁曉聲、韓靜霆等老一代詩人、作家,文壇前輩的教誨,獲益匪淺。同時在每一次筆會上,都能結交一批文學好友,寫詩的、寫散文的、寫小說的,大家在一起無拘無束,談笑風生、舉杯共飲,談論文學、談論理想、談論人生……我們都成了無話不說好朋友,幾十年過去了,仍然有著相互的牽掛。
《鹿鳴》雜志社就是一個搖籃。培養了包頭市大批文學青年,作家王炬、馬寶山,詩人白濤、趙劍華,以及包鋼文壇上現在活躍的作者們,哪個沒有受到過《鹿鳴》的恩澤。現任《鹿鳴》雜志社編輯郭盛、馬端剛等人都是從《鹿鳴》走出來的,他們是《鹿鳴》的精英,同時更是《鹿鳴》的繼承者。不忘初心,發揚傳承,在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播種希望。
我對《鹿鳴》,不僅僅是摯誠的感激與深深地愛意,她是我文學生涯的見證,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啟迪我思想,鞭策我前行的動力。文學事業不僅令我癡戀,更成為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我將一如既往地為她的更加輝煌而貢獻自己的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