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歐當公務員

嘉倩

2017年6月，拿著技術人才工作簽證，我開始在冰島雷克雅未克市政廳上班，在當地旅游局任職。

作為政府咨詢柜臺的服務人員，我的職責是每天接待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為他們答疑解惑。簡言之，純聊天是我在冰島賺錢的方式。

上任前，局長和我說過，這個柜臺的職責是提供幫助。我們作為雷克雅未克的主人，當對方求助時，我們應竭盡所能，告訴對方真實的信息，不需要官方語言，不需要販賣任何商品，只需要實實在在地給出有用的回答。

原以為容易，上班了才發現其中的挑戰：再冷門的博物館，都有人來問；不論維京節、西人島節、冰島馬節，還是黃金圈周年慶典，再小眾的活動也總有人想參加；從雷克雅未克主街上最受歡迎的文身店鋪，到美術館正在舉辦哪個藝術流派代表畫家的展覽，以及冰島足球隊訓練場地的位置、他們日常如何訓練……問題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即使上網也總有搜不到的信息，我們更不可能對冰島方方面面的事情都知道，況且我一年多前才搬來。如果坦白說不知道，這樣又不專業，于是每每遇到不知道的事情，我總老實地告訴對方，答案是網上搜的。

偶爾，排隊的人太多，我來不及搜索，倒也有幾回憑借想象回答。比如我想象中的西峽灣偏僻遙遠，每個鎮大約才五十個居民，人人都有一到三輛車，應該沒有公司會運營使用率極低的公交車，于是我得出結論，西峽灣沒有公交車。直到給西峽灣旅游局打電話，我才知道那里確實有公交車，不過需要提前預約和確保最低出行人數。

由于提供幫助這件事無法量化，我問局長究竟怎樣算是成功幫到了別人。她表示，讓對方感受到你已經盡全力了就行。因此，當有游客拿著網上流傳的故事來求證，像冰島的精靈協會能否算命、通靈，或某個流行歌手是否在某個酒店住過，為了盡全力幫助對方，我會硬著頭皮打電話去求證。

“說老實話”還讓我成了冰島各界的專業拆臺者。比如游客來問秘密溫泉值不值得去，由于遵照局長指示——說出個人的想法，只要誠實回答就行，我總告訴對方，這處溫泉不過是老游泳池，沒什么神秘的，如果想要感受冰島的溫泉文化，去市中心大教堂附近的游泳池就行，門票也比旅游景點便宜得多。

盡管遇到一些挑戰，但總體而言，在這里工作最大的感受是輕松。上班穿衣也沒有硬性要求，局長還鼓勵我們穿顏色艷麗的服裝，她本人就愛穿姜黃色的童趣毛衣。

或許因為這份工作相對輕松，旅游局團隊十多名員工都有各自的愛好。從小立志成為冰島碧昂斯的維迪冬天要去好萊塢；古德榮是表演藝術家，剛從丹麥巡回演出回來；愛吃比薩的加比，雖然大學讀的是旅游專業，但對于旅游業和賺錢不太感興趣，立志做環保和與公益相關的事業。

此外，由于工作性質，做公務員能帶來一些極具吸引力的額外福利。入職第一時間，我獲得了帶有自己名字的雷克雅未克政府郵箱，通過它，可以發郵件申請去那些想去的美術館、博物館等，并且常常會收到活動邀請函。

也可以自行發郵件申請免費參加冰島所有的旅行團，騎馬、浮潛、冰川徒步……起初我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發郵件，但局長鼓勵我們，為了給游客提供有用的信息，一定要多參加、多感受。于是近兩個月，我在不值班的時候，把沒玩過的項目都體驗了，沒去過的角落也都填補了。

在冰島，吃飯和買衣服一樣，貴到令人發指，我來這里一年都沒怎么舍得下館子。沒想到這份工作的驚喜之處是，作為信息柜臺的工作人員，我們也會收到雷克雅未克各大餐館的免費品嘗邀請。同時，受局長鼓勵，我也會主動發郵件詢問能否前往體驗。工作到現在，每周我都會嘗試三家沒去過的新餐廳。

（蔣 來摘自《看天下》2018年第24期，杜鳳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