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孽子》中父子關系及破裂的原因

王濤 李秋

摘 要：

《孽子》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部以描寫同性戀生活的小說。這本小說不只反映同性戀問題還有關注父與子之間的關系，本文將以阿青、王夔龍、傅衛、三人與他們父親關系為入手點進行分析，研究其破裂的原因。

關鍵詞：同性戀；父子；傳統觀念

孽子一詞的解釋大致有三種；一：庶子，非正妻所生之子。二：謂使其子遭災難。三：現代通常為不孝之子。白先勇用“孽子”二字做為書名，其寓意就是告訴讀者，小說中的主人公都是一群不孝之子。為什么不孝，因為他們違背了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愧對父輩對他們的養育與期望，所以他們是孽子。不被世俗接受的壞孩子。

一、 父與子關系的破裂

《孽子》一書看似描寫同性戀，實則更多的是在描寫父與子的關系。從而形成了兩大群體：即正統家庭中有著血緣聯系為背景的父子間關系和那新公園中那群老少同性戀之間形成精神層面上的父子關系。這篇文章主要從以血緣聯系為背景的父子關系入手。作者以倒敘的方式來對三對父子關系的破裂進行描寫：

阿青，小說的敘述者也是主人公。他的父親是典型的軍人代表：勇敢、堅毅、赫赫戰功。因打了敗仗逃到臺灣后被革去了軍職。隨后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兒子阿青身上，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遺憾。可是因為這個被自己寄托了所有期望的兒子在實驗室與管理員發生淫褻行為被學校開除，盛怒之下把他趕出家門。

王夔龍，他的父親是臺灣社交界有名的高官，作為一個有權有勢的“官二代”，他的一生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然而這一切都在他殺害了自己的同性愛人阿鳳之后開始改變。父親王尚德因兒子的事毀掉了一生清譽，為了不讓兒子受刑法處罰，只有把他送到美國。并且勒令他“你這一去，我在世一天，你不許回來”。

傅衛，年紀輕輕就做了軍官，是他父親的驕傲。可是，他卻在自己的寢室里和那充兵員躺在一起做那不可告人的事。導致他不僅被革職查辦，還被送上了軍法審判。在開審的前一天，因為他想見父親付崇山一面，卻被父親冷冷地拒絕。性情高傲、自負好勝的傅衛在父親生日那天用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阿青，王夔龍，傅衛，三個不一樣的家庭，卻都因為在自己身上發生了與絕大多數人不一樣的性關系，而被父親逐出家門。從此成為社會邊緣人。其實這從小說開篇敘述者阿青被父親兇悍地逐出家門的場景與父親那憤怒的神情就可以得知書中的父子關系并不和諧，甚至走向破裂。

二、 父子關系破裂的原因

一個故事從開端到結尾都有著淺層和深層兩個原因，一般的淺層原因是讀者用肉眼就可以看見的，而深層原因則是牽扯到很多東西，需要讀者細心的去發現，仔細分析。《孽子》一書中的父子關系的破裂，不僅僅是因為父親無法接受兒子們那異于常人的性行動，還有著來自中國那傳統文化思想的打壓。在這里，主要從家庭原因和社會原因兩方面進行分析。

（一） 家庭原因

雖然不知道阿青的父親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但是從文中對他的描寫就知道他是一個不善言談甚至性格有些怪癖的人。一個人喜歡獨自在他那張竹靠椅上翻閱那已經起了毛，脫了線的《三國演義》；去上班的時候也是經常踏著他那僵硬的軍人步伐。面對一個沉默寡言不喜歡與人交流的父親，有的只是對父親的敬畏與距離，沒有愛。這導致他在父愛這方面的缺失。除了對父愛的缺失，阿青在母愛這層面也存在這缺失，在阿青八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忽然消失，直到他被趕出家才有了關于母親的消息，而那個時候的母親已經病入膏肓。同時，從小都被母親嫌棄的他，對母親并沒有依戀。

“母親出走，我似乎并沒有感到特別難過。大概因為母親對我從小嫌惡，使我對她只有畏懼，沒有依戀。”[1]

阿青就是在這樣既缺乏父愛，又缺乏母愛的破敗、潦倒的家庭之中長大，對此，也不難理解他的同性戀傾向和因為對性愛的放縱而被學校開除的原因了。

小說中的傅衛，他雖然天賦異稟，從小就討人喜歡，頭上還頂著許多的光環。可是，他卻是一個從未見過自己親生母親的人。他是剖腹產出生的，母親在產下他之后沒多久，就去世了。因為傅衛從小喪母，又是獨子，傅老爺子對他格外珍惜，同時對他的管教也非常的嚴厲。對于一個孩子來說，一個父親的嚴厲讓他不能在其身上感受到他所需要的愛。感受不了父愛，又沒有母愛的傅衛，頭頂還頂著父親的期盼與從小到大的光環，他的疲倦沒有人可以感受，他的內心話也沒有人可以訴說。一個壓抑久了的人會在某些時候做出某種出格的事是正常的。同時他的驕傲沒有辦法接受父親的放逐，從而選擇開槍自殺。

王夔龍在富庶的家庭中長大，父親在臺灣是有名望的高官。導致他從小就備受矚目與期盼。生活在這樣環境下的他做什么也都需要小心謹慎。一個小心生活著的人，一旦遇見了那個能讓他瘋狂的人，他會把心底那積壓已久的東西徹底爆發出來，這樣的爆發產生的后果就是奮不顧身。這種力量是可怕的。也正是這種力量，讓他斷送了自己的人生。

家庭對一個孩子的影響是非常的大，父母作為孩子的第一任人生老師，在某一程度上將會決定他們未來的方向，三個孩子的成長環境或多或少都有著缺失，這樣的缺失會促使他們去尋找，去想辦法用其他東西來彌補。也因為他們所選擇來彌補的東西讓父輩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從而爆發了父子沖突，最終導致父子關系破裂。

（二） 社會原因

中國的傳統文化的古訓中：不孝有三，無后為大[2]。在這傳統倫理規范中，男女結合、傳宗接代是人類的傳承的必然性，是不可逆轉的，同樣也是一個家族子女應該遵守“規矩”。這就導致阿青等人在做出這種違背綱常的事后必然會被父親逐出家門。對此，小說中父親們對兒子的態度，也就等于是中國社會對同性戀的態度。在這些固守中國傳統道德的父親們看來，同性戀行為是違反自然、違背綱常、大逆不道、不可理喻的！對于這種危及到家族傳承和家族聲譽的事，他們絕不姑息、絕不容忍、絕對不會讓步！

除了小說中父親對兒子的態度等同于中國社會對同性戀的態度，阿青的房東麗月和一個胖警官在文中也代表著中國社會對同性戀的態度。麗月是一個吧女，可以說是最底層人之一，可是這樣的人依舊看不起同性戀。

“玻璃鬼！玻璃鬼！你和玉仔兩人死了，一定也變成玻璃鬼。你活著是什么貨，死了也是什么貨，想改也改不了！”[3]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之中包含了她那骨子中對同性戀的歧視。她雖為最底層的吧女，可她是一個正常人，她喜歡的是男子。所以在她的心中，她也比同性戀要高一等！文中的胖警官，他也算代表著臺灣的絕大多數人。他教訓這群青春鳥時曾說：

“你們這一群，年紀輕輕，不自愛，不向上，竟然干這些墮落無恥的勾當！你們的父兄師長，養育了以你們一場，知道了，難不難過？痛不痛心？你們這群社會的垃圾，人類的渣滓，我們有責任清楚、掃蕩——”[4]

這句話明確的表達了胖警官對這群青春鳥自我墮落的憤怒與不解，甚至想著要除掉他們這個群體。對于他來說這種違背倫理道德的事，他沒有辦法去接受去理解。這兩個人的出現，不僅是為了推進故事情節的發展，也是為了反映當時臺灣群眾對同性戀這個群體的看法。間接表明了，他們的人生注定是悲慘的。

三、 結語

《孽子》表面上是一部同性戀小說，實際上是一部人文小說。文中提到了一些問題：家庭對子女的關心教養問題，社會對待“邊緣人”的排斥問題等。這些問題的主要原因是受到中國傳統思想的影響，所以小說之中父子間關系的沖突、破裂，是必然的，吧女麗月和胖警官看不起阿青等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張北川曾說過：在我們的性文化里，把生育當作性的目的，把無知當純潔，把愚昧當德行，把偏見當原則[5]。對于同性戀來說，他們最需要的就是以“父”為象征的傳統道德對他們這非常人的性取向的理解與包容，能夠以“人”的尊嚴活著。

[參考文獻]

[1][3][4]白先勇.孽子[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2.5

[2]高照成.《孽子》中的同性戀與父子關系[J].海南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報）.2003

[5]柴靜.看見[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1

（作者單位：中國計量大學現代科技學院，浙江 杭州310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