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法院調解制度是我國民事訴訟中的一項重要制度,在解決糾紛、緩解法院“案多人少”、提高結案率等方面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隨著司法改革、民事訴訟審判方式改革及多元化解決糾紛機制理念的推動下,法院調解制度也不斷發生變化。本文針對法院調解制度在實際審判中出現的訴訟調解化問題進行深刻剖析,并針對問題提出規制措施。
關鍵詞:訴訟調解化;調審分離;訴訟和解
引 言
任何一項法律制度在實施過程中,由于政治和司法環境的影響,將可能或多或少地出現不適合司法發展的現象。法院調解制度也不例外,我們在充分肯定法院調解制度在我國民事訴訟中發揮重要作用的同時,也要清醒地看到它在實踐審判中出現的的問題,其中訴訟調解化的問題就是其中之一。所謂的訴訟調解化是指訴訟調解的過分強調或調解強勢使得訴訟呈現出以調解為主、審判為輔的特點。[1]本文從法院調解的現實發展現狀入手,以法院調解制度的訴訟調解化問題剖析為著眼點,以規制和完善法院調解制度為最終落腳點,提出解決問題路徑。
一、回顧:法院調解制度發展之現狀
(一)調解升溫—緣于法律規制及政策引導
我國在不同階段對于法院調解分別進行不同程度的法律規定及政策引導,從2004年提出將人民調解和訴訟調解相銜接到2012年先行調解的確認,再到2016年特邀調解制度的建立,說明在法律及政策的大力引導下,各級法院對調解制度的過度運用,導致目前調解在法院案件審判中處于升溫狀態。
(二)強化調解—呈現以調解為主、審判為輔的傾向
在審判實踐中,各級法院將調解率、調撤率作為審判管理的“量化”指標,甚至作為衡量法官業務工作的硬性指標。同時為了緩解“案多人少”的現象,也大力推進法院調解的運用。對于法官來講,調解結案比裁判結案會減少大部分工作量,因此法官青睞適用調解結案。據統計21世紀初,在民事訴訟領域調解結案的比例已經超過20世紀90年代以前,在之后,訴訟調解走在前列的基層法院幾乎是以每年5%以上甚至10%的幅度在提高訴訟調解的結案率,調解結案率已經超過60%,有的甚至超過了70%。[2]過于強化調解結案,使審判實踐中出現了調解與審判的緊張沖突,出現了調解為主,審判為輔的態勢。
二、反思:分析訴訟調解化問題產生之原因
在真正的法制社會里,法院選擇符合法律正義要求的判決比不傷和氣的調解方式更加符合審判職能的要求。[3]法官是通過裁判文書的說理性對一個案件進行符合法律的判定,而不是體現在調解書上。因為調解案件不需要對事實認定、法律適用的過程進行闡明,使得多數案件不能通過法理分析、法律的適用加以解釋。筆者從以下幾個方面對訴訟調解化問題產生的原因進行了剖析。
(一)調審合一的審判模式存在。目前我國訴訟調解是一種職權行為,是人民法院的一種審判活動,被歸入到法院審判權中。這種調審合一的性質決定了訴訟調解具有如下鮮明特點:案件基準點是在法院受理案件后,審理終結之前,并有法官參與介入,調解協議經主審人確認的活動。因此,在調解過程中調解人員的調判雙重身份是導致調解產生問題的重要原因,并且也是調解本身一系列深層次矛盾得以爆發的導火索。這種調審不分的審判模式的確沖擊了調解自愿原則,弱化了審判職能,造成合意貧困化,為訴訟調解化的產生提供了空間。
(二)法院調解程序不完善。目前我國法院調解制度在程序設計上較為籠統,對調解的基準點把握不清。在先行調解制度未被法定確認之前,法院調解就是案件立案后由法官介入的活動。后來特邀調解員制度的運用,使得法院調解在范圍上發生了變化。同時法院調解的時間截止點及次數也沒有明確規定,使調解主觀性和隨意性太強。
(三)自愿原則未充分得到保障。我國確立的調解核心原則是自愿原則,當前我國民事訴訟審判實踐中,還存在不尊重當事人意愿,片面追求調解結案率,久調不決,甚至采用不正當手段要求當事人接受調解的做法,使調解自愿原則未充分得到保障。在我國,法官在調解案件中起著主導作用,而不是律師。但在西方國家,對法官在調解案件中的中立性有著更高的要求,反而是律師在調解案件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三、規制:解決訴訟調解化問題之路徑
當下,我國缺失的是遵法、守法的意識,而這些意識源于我們對法律的理解和認知。案件經過公開審判,法官對裁判進行說理性論述,是對學習法律最生動的教材。調解能夠解決糾紛、緩解“案多人少”、提高結案率,但這些都是短暫的成果,它無法做到公開裁判對社會的多方面、多層次的反射和影響。因此對于訴訟調解化的問題,應該通過多種舉措進行規制。
(一)構建調審分離審理模式。目前,無論法律怎么確認法院調解的地位,都未將法院調解從審判權中分離出來,這使得當事人的權益未得到充分保障。同一案件由同一法官隨時決定是否采取調解還是審判結案,其結果是調解和裁判都受到了質疑。案件進入訴訟階段應是以法官的裁判審理為中心,以法官對案件的法理分析、證據充分認定、法律適用的理解、裁判結果的分析,通過這些才能使當事人在案件裁判結果中感受到公平正義的存在。因此,推行調審分離是必要之舉。目前,我國正處于司法改革時期,加之司法基礎的完善,具備推行調審分離審理模式,單獨構建調解機制及程序的前提條件。推行調審分離雖會增加新的程序,可能為當事人帶來不便,但與保障當事人權利相比利大于弊。同時設立調審分離審理模式,會充分給予當事人程序選擇自由權。
(二)著力強化調解自愿原則。要解決訴訟調解化,保證調解的合理運用,關鍵還在于堅持民事訴訟法已經確立的調解自愿原則。只要堅持這一原則,訴訟調解自然就會在合理的范圍之內。[4]確實如此,調解自愿與調解強制是對立而言的,強化自愿原則,同時就要消除強制調解。由于我國實行調審合一制度,使得法官在案件的任何環節都可以啟動調解程序,為強制調解的存在提供了存在空間。所以針對部分類型案件可以推行調解適當公開原則,對法官強制調解及當事人惡意行使處分權起到雙向制約作用。
(三)確立民事訴訟和解制度。目前訴訟和解制度得到了很多域外國家的認可,我國《民事訴訟法》第50條雖然提到了雙方當事人可以自行和解,但卻沒有規定訴訟和解的程序和效力。在目前確立民事訴訟和解制度,可以更好地維護自愿原則的實現,同時也可以扭轉審判實踐中調解占強勢的局面。但訴訟和解制度的構建涉及到程序等諸多方面的內容,需要通過法律或司法解釋進行規制。
結 語
人存在,糾紛亦存在,就會出現解決糾紛的多種方法,無論選擇何種途徑解決,我們都希望是基于自愿公平的基礎上。法院調解制度具有公權裁判和私權合意處分的雙重屬性,不能達到當事人完全自愿及公平的社會效果,審判中反映出的訴訟調解化問題就是最有說明力的體現。目前,我國的訴訟程序及結構需要發揮裁判對法律的闡明作用,對社會行為的指引作用。因此,我們更需要以審判為中心,而非以調解為中心。
[參考文獻]
[1]張衛平:《民事訴訟法》[M],法律出版社2016年8月版,第316頁.
[2]此段涉及的數據來源于張衛平:《民事訴訟法》[M],法律出版社2016年8月版,第315頁.
[3]孫永軍、王東風:“合意-判定”型調解程序結構合理性之誠正—兼論法院調解訴訟化傾向的改革思路[J].內蒙古社會科學(漢文版),2011年11月第32卷第6期,第51頁.
[4] 張衛平:《民事訴訟法》[M],法律出版社,2016年8月.第317頁.
作者簡介:許春娟, 女 (1980.04-), 黑龍江省望奎縣人, 研究生碩士,研究方向: 從事民事訴訟法研究。
(作者單位:黑龍江大學研究生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