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
摘 要:
隨著環境侵權問題的不斷增加,生態破壞侵權已經成為環境侵權的重要內容之一。生態破壞侵權應與環境污染侵權同樣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其中環境權作為一種公益性權利,應成為《環境保護法》所明確保護的內容,由侵權行為人對損害后果承擔功能費或者恢復費。
關鍵詞:生態破壞;歸責原則;責任承擔;
十八大歷次會議以來,國家不再單純的追求經濟快速增長,而是開始注重生態環境的保護與發展。把“生態文明建設”加入形成“五位一體”的總布局,提出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這表明我國政府高度關注環境問題以及建設良好生態環境的決心。但是隨著經濟不斷發展,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問題日趨嚴重,現實生活中環境糾紛層出不窮,生態破壞侵權成為環境侵權中新的侵權類型,在我國理論界存在較多爭議,因此,對生態破壞侵權責任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生態破壞侵權的概念
(一)生態破壞侵權的定義
環境問題可以分為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兩大類。二者的主要區別是,環境污染是由人類向環境中排放了大量的有毒有害物質和能量,例如噪聲、廢氣、廢水、廢渣、電磁波輻射、振動等,超出了環境的負荷,損害環境質量,影響人類及其他生物的生命安全。而生態破壞是人類對于現有的生態環境進行了不合理的開發和利用,例如亂砍濫伐、毀林開荒、不合理灌溉、過量放牧等,造成水土流失、地面塌陷、土地沙漠化、森林蓄積量下降、耕地銳減、旱澇災害頻繁等嚴重后果。
對于生態破壞侵權的定義主要從侵犯的客體來界定,理論界主要存在兩種觀點。一種是從生態環境侵犯的客體為生態系統,黃錫生、段小兵主張:“生態侵權指自然環境資源被行為人不當開發利用,并因此破壞了生態系統的物理、化學或生物等方面功能而應追究行為人民事責任的行為。”[1]另一種觀點則認為生態環境破壞侵犯的客體是人,即損害了人的利益。鄒士超強調:“這是因生產、生活等各種因素而致損自然環境本身,并實際損害或者威脅到他人人身、財產權益的法律事實。”[2]
要想明確生態破壞侵權的含義,必須要明確生態破壞侵權所侵害的范圍,對此理論界存在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生態破壞侵權所侵害的范圍包括人身權、財產權和環境權;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其侵害的范圍僅包括人身權和財產權。筆者贊同后者觀點。既然生態破壞侵權屬于侵權行為的一種,應與侵權行為所指向的客體保持一致,即《侵權責任法》第二條用列舉的方式明確規定了保護人身權和財產權,盡管條文最后用了“等”字為其保留了較大的皆是空間,但是我們不能對其進行擴大解釋,解釋時仍不能跳出人身權、財產權這個范圍。再者,《侵權責任法》具有私法屬性,其保護的是私人利益,而環境權作為一種公益性的權利,不能受侵權法所保護。綜上,筆者認為生態破壞侵權是指人們在生產或生活過程中,由于不合理的開發和利用導致生態環境的破壞,并因此造成他人人身或財產損害或有損害危險的環境侵權行為。
二、生態破壞侵權的歸責原則及構成要件
(一)生態破壞侵權的歸責原則
歸責原則是指確認和追究侵權行為人的責任應適用何種依據,對受害者行使救濟權利具有重要意義。結合上文我們可以得知,環境保護民事責任也包括生態破壞者和污染環境者的民事責任兩大類。《侵權責任法》第六十五條僅僅規定了污染環境者的侵權責任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而對于生態破壞者的民事責任沒有具體規定,對此理論界主要存在兩種學說:
第一種是“一元說”,其認為生態破壞侵權應適用過錯責任原則或者無過錯責任原則。羅麗指出“我國在追究環境侵權的侵權責任時將環境污染侵權與生態破壞侵權進行了二分,對于環境污染侵權適用特殊侵權歸責下的無過錯責任歸責,而對于生態破壞侵權,則將其排除在特殊侵權的范圍之外,主張適用《民法通則》第106條關于一般侵權規則的規定,也就是過錯責任原則。”[3]而大多數學者都主張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認為生態破壞侵權屬于環境侵權的概念,應同環境侵權一樣適用特殊侵權的歸責原則即無過錯責任原則。第二種是“二元說”,其認為生態破壞侵權的歸責原則應交叉重疊適用過錯責任與無過錯責任原則,即根據其造成的后果區分,如果僅造成生態破壞的后果則適用一般侵權責任即過錯責任原則,若除了造成生態破壞以外還造成了污染環境的后果則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
筆者認為,生態破壞侵權應適用“一元說”中的無過錯責任原則。把生態破壞侵權的歸責原則認為是過錯責任原則,合法不合情,倘若侵權行為人對生態環境造成了破壞但不存在過錯則不會承擔相應的責任,這不符合環境保護法的立法目的,也不利于環境保護。生態破壞侵權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有利于保護受害者的求償權利,為受害人在舉證責任方面提供了更多便利,對侵權行為人的行為及責任約束得更加嚴格,使法律真正地體現公平公正,實現保護和改善生態環境的目的。
(二) 生態破壞侵權的構成要件
我們知道,一般侵權責任的構成要件有四,一是存在加害行為;二是加害人存在過錯;三是有損害后果;四是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有因果關系。結合上文分析可知,生態破壞侵權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那么其構成要件只有三個,即不要求加害人存在過錯。
1.加害行為,即加害人實施的行為。該行為是否要求具有的違法性值得我們討論。傳統的民事侵權要求加害行為必須具有違法性,合法的行為不產生侵權責任。那么生態破壞侵權是否要求加害行為必須具有違法性呢?筆者認為,生態破壞侵權不要求加害行為具有違法性,合法的加害行為造成了損害后果同樣應該承擔侵權責任,這也與《環境保護法》第五條的“損害擔責”原則相呼應。實踐中,生態破壞侵權行為的實施時常是合法行為,如行為人依法獲得了采礦許可證,但其在采礦過程中使地表土壤破壞,導致水土流失等生態破壞問題。如果要求加害行為具有違法性,則上述行為將無法進行規制,受害者的權利得不到保障,加害人也不能受到應有懲罰,不利于社會的整體公平和我國生態環境的保護,不符合《環境保護法》的立法目的。
2.存在損害后果。生態破壞侵權中存在兩種損害后果,一種是對生態環境產生的破壞后果,另一種是對人產生的損害后果。這兩種損害后果是存在主次關系的,生態破壞這一損害后果是構成生態破壞侵權的前提條件及必要條件,如果沒有對生態環境造成破壞,那么僅對人產生的損害后果的討論則失去了意義。這樣,把生態環境放在主要地位,抓住主要矛盾,重點以環境為中心,突出環境保護的重要性。
由于生態破壞是侵權的前提,則生態環境遭到損害的判斷顯得尤為重要,那么對環境本身的破壞即使生態功能喪失,能否作為生態破壞侵權賠償的一部分值得商榷。筆者認為,對環境本身損害不應作為生態破壞侵權賠償的一部分。因為生態破壞侵權保護的是私人的法益,對環境產生的損害屬于公益行為,不屬于侵權責任的保護范圍,可以采取公益訴訟等途徑解決。
3.因果關系,即加害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判斷是否存在因果關系,需要確定當事人的舉證責任,即因果關系由誰證明。我們知道,一般侵權案件適用“誰主張,誰舉證”的證據規則,即由原告(受害方)承擔舉證責任,但是生態破壞侵權案件一般會涉及到許多專業性知識,使受害方舉證困難,最終可能由于舉證不能而承擔敗訴的風險,這不利于保護受害者的權利,無法實現法律的整理公平,與立法目的背道而馳,更加不利于對環境的保護。
綜上,筆者認為,對于生態破壞侵權案件不應適用“誰主張,誰舉證”的規則,而應該采用因果關系推定的規則,即受害方僅需要證明侵權行為人與損害結果之間存在某種可能性,就可以推定因果關系成立,而行為人則需要通過證明自己的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來進行抗辯。
三、生態破壞侵權的責任承擔
確定造成生態破壞侵權之后,就要落實責任的承擔,這就需要明確承擔責任的主體、方式以及免責事由,生態破壞侵權的責任主體、免責事由與一般侵權類似,這里不進行過多的分析,文章主要闡述生態破侵權的責任承擔方式。
《侵權責任法》明確規定了八種一般侵權的責任承擔方式,據前文所述,生態破壞侵權侵犯的是人身權和財產權,其責任承擔的方式也應包括停止侵害、消除危險、排除妨礙、恢復原狀、賠償損失,其中前三種方式又被稱為排除危害。
停止侵害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責任承擔方式,可以從源頭上防治生態破壞的繼續,及時停止破壞行為,防治危害的進一步擴大。當然,此種責任只有在侵權行為正在進行時才可以行使,侵權未發生或者已經結束后則無法適用。排除妨礙則是受害人請求行為人排除其法不行為對自己權利行使產生的妨礙,妨礙必須是已經產生或者即將出現的。消除危險是指受害人的確存在的危險或者危險可能性,但還沒有產生損害的后果,能有效預防損害結果的產生。
恢復原狀是指破壞生態的行為造成了人身、財產等損失,受害人請求行為人將其受損的權益恢復到受損前的狀態。恢復原狀不僅僅是恢復財產,對于生態環境造成的損害也需要恢復,是生態破壞的最佳救濟方式。但是侵權責任法解決的是私人利益,其恢復的僅是財產權,而生態恢復涉及的是公共利益,不能適用侵權責任法。但是,最高人民法院在《審理環境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明確規定了,原告可以請求被告將生態環境修復到損害發生之前的狀態和功能。無法完全修復的,可以準許采用替代性修復方式。還可以據情況判決被告承擔生態環境修復費用。
賠償損失與恢復原狀同樣屬于事后救濟的方式,其與停止侵害、消除危險、排除妨礙合并適用效果更佳。賠償損失即行為人對受害人進行經濟賠償,要求損害已經實際發生,這也是最簡單的一種責任方式。
四、結語
環境生態破壞越來越值得我們關注,關于生態破壞侵權的相關立法更應該提上日程。首先,要明確生態破壞侵權的含義及其與環境污染的區別;其次,要明確生態破壞的歸責原則和構成要件,其到底屬于侵權責任法的保護范圍還是應該在環保法中予以專門的法條規定;最后,生態破壞侵權責任承擔的方式也要與歸責原則相呼應。總之,我們要加強生態文明建設,不斷地完善環境保護法,實現生態經濟共同發展。
[參考文獻]
[1] 黃錫生,段小兵.《生態侵權的理論探析與制度構造》,《山東社會科學》,2011年第10期。
[2] 薄曉波:《生態破壞侵權責任研究》,知識產權出版社2013年版,第55頁.
[3] 羅麗:《再論環境俊權民事責任一評<俊權責任法>第“條》,《清華法治論衡》,2011年第1期。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法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