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敬英雄的女人

徐宗義

他生活在外地一座城市，因路途千里迢迢和各種其它因素，三十多年一直沒有回故鄉(xiāng)，所以退休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故鄉(xiāng)看一看，了卻他的鄉(xiāng)愁。但老伴反對他回故鄉(xiāng)，說兩邊父親早已去世，回去等于浪費車費錢。兒子說想回故鄉(xiāng)不如帶著老媽一起出門旅游，這些年祖國變化天翻地覆，有許多新開發(fā)的景點值得游玩觀賞。但她硬要堅持回一趟故鄉(xiāng)，說老伴也好兒子也好都不懂他的心思。見他執(zhí)意回故鄉(xiāng)看看的心鐵定了，老伴和兒子就遂了他的愿，同進兒子幫他購買了火車票并親自送他上火車。他下火車后踏上故鄉(xiāng)土地的瞬間，一種從未有過的驟然而生的激動驚過腦海，故鄉(xiāng)變化實在是大，通往自家老宅的那條彎曲窄小的機耕路早不存在了，熟悉的田地由過去的一塊塊小田改成了能機械化操作的一塊塊大田，過去那種普遍的陳舊土磚瓦房，全部變成紅磚砌就的漂亮的小樓房，陽光下，溜溜光的窗玻璃和墻壁上貼的光滑瓷磚熠熠生輝，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水泥硬化的鄉(xiāng)村公路，天空似乎比當年更蔚藍更深邃了，奔跑的兒童臉上都是幸福生活帶來的燦爛笑容……

其實他這次回故鄉(xiāng)了卻鄉(xiāng)愁只是一個方面，他還想見一個叫蘭的女人。經(jīng)常傍晚順著城市的護城河散步的時候，他想到了蘭年輕時的音容笑貌，是那樣生動而清晰，是那樣漂亮而嫵媚，是那樣莊重而崇高。他想見蘭，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沒有與蘭有某個暗中的約定，他純粹出于對蘭的敬重和欽佩，對年輕時的好朋友亮子想念。對于蘭，他從記事到退休結(jié)識了很多女性，但她們都沒有蘭那種優(yōu)點，蘭是如此激烈的崇敬英雄、熱愛英雄，并為此大膽而忘我的追求，令他至今刮目相看肅然起敬。

說到蘭，就要說到他年輕時的好友亮子。他與亮子住在同一村莊，從小一起長大。亮子哥哥十八歲時，組織上考慮到亮子的父親當年犧牲在修河的工地上，就照顧亮子哥哥光榮入伍，成為綠色軍營里的一名軍人。亮子母親為亮子哥哥參軍入伍高興萬分，但第二年亮子母親突患一種病，后不治去世。從此家里只有亮子一個人生活了。這時候，他每晚來到亮子家里，睡在亮子的床上陪伴孤單的亮子。月亮的皎潔的時候，臥室屋頂上的亮瓦非常的亮，月光透過亮瓦射進亮子的床上。亮子睡不著，就向他講他哥哥在部隊如何的努力進取，榮立了一個三等功。他從亮子的語調(diào)里聽出了亮子的自豪。亮子對他說：我以后的人生理想就是像我哥哥一樣成為一名光榮的軍人！雖然是夜里，但他能感覺到亮子此時眼里閃動的激動的光芒。接著亮子點燃了煤油燈，從床鋪下面搬上來一個用木板釘制的箱子，里面裝的全是亮子收藏的英雄書籍。亮子說這些書多半是他哥哥從部隊給他寄回來的，其中有董存瑞的故事、邱少云的故事、劉胡蘭的故事等等。那時候，他和亮子經(jīng)常在昏暗的煤油燈下，興致勃勃地用心閱讀這些英雄書籍，不知不覺間東方就露出了彤紅的朝霞。亮子后來真的成為了一名軍人，穿上了羨慕已久的綠色軍裝。但亮子參軍不是通過練兵的相關(guān)程序，而是組織上的照顧和關(guān)懷。原因是，他擔任排長的哥哥在對越反擊戰(zhàn)中光榮犧牲了，成為永記歷史的全戰(zhàn)斗英雄。部隊首長前來看望和慰問亮子，問亮子有什么要求，孤兒的亮子脫口而出：像哥哥一樣成為一名為國爭光的軍人！鏗鏘有力的語言，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人。部隊首長激動地握緊亮子的手，對亮子肅然起敬……

在他眼里，穿上軍裝的亮子特別帥氣，特別英俊。亮子寬寬的額頭，飽滿的臉頰，炯炯有神的一雙大眼睛。但亮子說話的時候不能激動或心情不暢，每每這種情況下就有輕微的口吃的毛病。亮子去部隊還有三天時間，他就天天陪著亮子。但這時發(fā)生了一件讓他和亮子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位陌生的漂亮姑娘，這天突然來到村莊，進村就打聽亮子住在哪一家？她高挑的身材，長著一張林黛玉似的臉，白皙的皮膚像凝脂一般，一頭黑發(fā)有著醒目的光澤，笑聲清脆而不放蕩，腳步輕盈而有韻味，舉手投足都恰到好處，落落大方又顯莊重嫵媚。她就是蘭。蘭的進村給這個村莊帶來了一道靚麗的風景，很多村民由衷地說是第一次見到蘭這么美麗的姑娘，同時對蘭的到來特別好奇。有人問蘭找亮子干什么？是亮子的親戚嗎？蘭笑而不答，根據(jù)村民的指點，毫無顧忌地徑直走進了村莊中間的亮子的家里。進門時亮子詫異地問蘭：你是？蘭大方地說：我叫蘭，你叫我蘭吧，我村莊的人都是這么叫我的。不要愣眼望著我，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你叫亮子對吧？亮子點頭：你怎么知道的？蘭微笑：大名鼎鼎的英雄的弟弟家喻戶曉??！不能老讓我站著，你得讓我坐著說話。滿臉通紅的亮子馬上搬椅子讓蘭坐下，并熱情地給蘭倒了一杯茶水。蘭喝了一口茶水說：我是我家鄉(xiāng)大隊的團支部書記，我從小崇敬英雄熱愛英雄，英雄是我們這個偉大民族的驕傲。我始終記著一句話——“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不幸的，一個有英雄卻不知敬重愛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藥的?！蹦壳埃覀兇箨牋I造了濃厚的學你英雄哥哥的氛圍，我想請你去我大隊給那些意氣風發(fā)的團員們講一講你英雄哥哥的事跡，和他生前的一些故事，給團員們?nèi)松膯⒌虾徒逃?。我們向英雄致敬，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們的幸福生活。蘭的一番話，讓亮子剎那間心潮澎湃，沒想到遇到了一位像他一樣熱愛英雄的知音。但由于激動，亮子露出了輕微口吃的毛病，蘭聽的眼睛睜大，不過就一瞬間，蘭的表情又歸于平靜，像湖上泛起的一個漣漪馬上消失了。此時在蘭的眼里，威武的軍裝配上魁梧的身材，讓亮子成為蘭眼里最俊美的小伙子，那點口吃的毛病又算得上什么呢？但亮子尷尬地說：對不起，我這毛病如何去你大隊做報告啊。這樣吧，我?guī)湍阃扑]一個人，他講起我哥哥的英雄事口若懸河，讓聽者入腦入心，他的聲音富有張力。蘭說：不，就要你去。你現(xiàn)在說話為什么又不口吃呢？是不是見到我激動的語無倫次了？你是一個靦腆害羞又非?？蓯鄣男』镒?，來之前我有點兒擔心你居英雄的哥哥自傲，現(xiàn)在我終于放了心。亮子睜大眼睛：我不懂你的意思。蘭就瞧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到了午飯時間，于是不征得亮子的同意，直接進了亮子的廚房做飯。亮子說這怎么好意思呢？又說家里臟會讓細皮嫩肉的蘭受不了的。蘭呵呵一笑：雖然我是獨生女兒，在家里受父母寵愛，但我不驕生慣養(yǎng)，從小看到著英雄的書籍長大，現(xiàn)在我的床鋪上都放著各種各樣的英雄書籍，英雄們?yōu)榱俗鎳I身，我有什么理由嫌臟怕臭？說著時袖子挽了起來，拿瓢的手伸進了灶邊的水缸舀水，神態(tài)輕盈自然，無拘無束。

其實蘭來見亮子的目的，是想認識亮子并與亮子戀愛。蘭采取的戀愛手段是主動進攻，她相信自己的能耐，一定會成功地攻下亮子這個堡壘。來的路上蘭就暗下決心：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她要用最大的熱情把英雄的弟弟追到手，讓她崇敬英雄的渴望得到滿足。是的，如果不是崇敬英雄的原因，以蘭的家庭條件和她的自身條件，蘭可以找一個比亮子強十倍的家庭條件優(yōu)越百倍的小伙子。但優(yōu)厚的物質(zhì)條件在蘭的眼里沒有誘惑的力量，激起不了她情感的沖動。而對于英雄的弟弟，蘭能包容他身上所有的缺點，眼見的都是令她心動的優(yōu)點，進一步強化了蘭的戀愛愿望。亮子呢，其實在見到蘭的剎那就有心動的感覺。蘭的美麗，蘭的善良的心，蘭的崇敬英雄的想法等，都讓亮子認為蘭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姑娘?？芍^一拍即合，二人就此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為此亮子特別請求并得到批準去部隊的時間推遲了幾天。

這天，蘭把亮子帶自己家里，向父親作了引見。接著，亮子看見蘭的母親把蘭拉進蘭的臥室，然后亮子聽見了這母女倆的輕微的對話聲。母親說：你啊，親戚給你介紹了幾個對象你都拒絕，原來你早在外面戀上了英雄的弟弟啊。蘭說他們才戀愛。母親說才戀愛二人就如此這般的熟悉，問蘭是不是一時沖動做出了糊涂事？蘭生氣地請求母親不要胡思亂想。隨后蘭的母親出來了，蘭把亮子喊進了她的臥室。亮子看見，蘭的臥室里有很多英雄書籍，除了床單上放著幾本外，多半裝在一個紅色的皮箱里。臥室墻壁上糊了一層報紙，報紙上面張貼了多張英雄人物的畫像，就連粉紅色蚊賬的后面，也張貼了一張英雄畫像。蘭說：我經(jīng)常是瞧著蚊帳后面的英雄畫像入睡。但亮子認為，畫像上充滿了硝煙場面，與溫馨的女孩臥室不協(xié)調(diào)。蘭說：我習慣了。你的臥室里不是同樣有英雄的畫像嗎？不是同樣有很多的英雄書籍嗎？亮子點頭。接著蘭拉開皮箱，讓亮子翻閱里面的書籍。亮子發(fā)現(xiàn)他們收藏的英雄書籍，有很多本是相同的。亮子笑說：我們興趣相同，真是知音啊，可惜以往不知道。蘭說：正因如此，我才大膽慕名前去找你嘛。亮子說：要是早知道你藏有如此多的英雄書籍，我早來找你借閱了。蘭笑說：就你那性格，我不給你勇氣，你是不敢走進我的家門的。亮子微笑著。

午飯后蘭帶著亮子走過籬笆院落，去瞧村莊前面的那條伸向遠方的鐵路。在鐵路邊，亮子問蘭把他帶到這兒的用意？蘭告訴亮子，說每年新兵入伍的時候她總會來這兒瞧，會看到鐵路上有載著新兵的火車經(jīng)過。蘭又告訴亮子，如果不是身體的原因，她就是一名光榮的女兵了。蘭羨慕英雄的同時也羨慕軍人。蘭說：英雄人物的事跡凈化著我的心靈，激勵我更加努力的工作，我從英雄人物身上知道了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亮子說：正因為你優(yōu)秀你才當選為團支部書記啊。我們今天能看到載兵的火車嗎？蘭搖頭說：看不到。但我們可以看到火車經(jīng)過后留在空中的一串白煙，它久久不散，給我無窮盡的聯(lián)想。亮子的家鄉(xiāng)沒有火車通過，所以亮子長這般大也只有在縣城看見過幾次火車，沒關(guān)注那久久不散的白煙，所以蘭的提議，激起了亮子極大的興趣。但蘭說火車一時半會兒不會來，于是二人在鐵路邊找了一塊干凈草叢坐了下來。蘭說：去了部隊給你寫信啊。亮子說：一月寫一封。蘭生氣地說：不行，時間太長了，你一個星期給我寫一封信，把你在部隊的進步全部告訴我。蘭說完了用她那清澈的眼睛直視著亮子。見亮子猶豫著，蘭再次重復了自己的想法，再次用清澈的眼睛直視亮子。亮子覺得這雙清澈的眼睛會說話，把蘭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全部表達出來了。那是激情的語言和真摯的情愛匯聚而成的一種只可意會、無法言說的眼神，它迫使亮子鏗鏘有力地說道：保證一個星期一封書信，把我在部隊的成長和進步原原本本地告訴你！這樣蘭就興致勃勃地微笑了，同時將身子靠在了亮子的肩膀上。蘭說：我希望我們的愛情美滿幸福?？菔癄€，不希望它像火車留下的那串煙，雖然一時半會不散，但最后還是散了。亮子說：是。蘭說：我希望你去了部隊像你哥哥一樣積極進步，要立功受獎，要對得起你哥哥生前對你的期望。亮子說：是！亮子說著，立馬站起來給蘭敬了個公正的軍禮。蘭把亮子拉下來坐好，又對亮子囑咐了很多話，但此時的亮子除了用“是”回答找不到更好的詞語。蘭不愧為是當大隊團支部書記的，用“能說會道”形容她的口才恰到好處。突然一聲巨響，有一列火車自南邊開來了，二人就站起來瞧，見火車經(jīng)過他們身邊時的速度非常快，似乎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北邊鐵路的盡頭。果然火車留下了一道白煙，在無風的空中慢慢移動，陡看在動，細看卻沒動，久久不散，給人浮想聯(lián)翩。這天二人返回時，彼此的手自然而然地握在一起，都沒有尷尬的表情。一年后，他們領(lǐng)了結(jié)婚正式結(jié)婚……

蘭與亮子帶有傳奇色彩的戀愛故事，他是親眼的目睹者。當年他第一次見到蘭的時候，他同樣激動過，為好友亮子能娶到蘭而歡呼雀躍，并奔走相告。但是自打亮子與蘭結(jié)了婚，他隨后從報紙上得知，祖國的邊疆招收一批建設(shè)者，他不顧父母的反對偷著報了名，后來如愿以償?shù)某蔀榻ㄔO(shè)祖國邊疆隊伍中的一員。從此他與亮子天各一方，彼此再無書信往來，他不知道亮子的情況，亮子也不知道他的情況。后來他到邊疆的一座城市工作，曾打聽過亮子的情況，但沒有打聽到絲毫的信息，從此他再也沒有打聽了。此時對他來講，他最想知道的是兩位當年如此崇敬英雄、有著共同語言的夫妻現(xiàn)在的情況，他們生活幸福嗎？所以一進入故鄉(xiāng)的土地，他就尋人打聽，但都搖頭不知什么人叫亮子，更不知道什么人叫蘭。找到一位年齡跟他差不多大的老人詢問，同樣是搖頭，并說家鄉(xiāng)沒有一個叫亮子的人物。直到他說及亮子哥哥是戰(zhàn)斗英雄，老人眼睛才亮，說家鄉(xiāng)的人民至今還記得那個英雄，他是家鄉(xiāng)的驕傲。而得知亮子的消息，是他進入他曾居住過的村莊以后。人們告訴他，亮子在部隊表現(xiàn)突出，積極進取，后來提了干，再后來轉(zhuǎn)業(yè)鐵路部門工作，十五年前的一次特大山洪暴發(fā)，亮子為救一位女孩而英勇犧牲了。村里人為這兄弟倆都是英雄人物而感到驕傲，就在村前大路邊立了一個碑紀念這兄弟倆。他想知道亮子愛人蘭的消息，但沒有人說得清楚，都說蘭有好多年沒有回過村莊了，有人說她活著，有人說她死了，還有人說她再了婚，總之是眾說紛紜。他來到大路邊瞧那個高大的石碑，突然間腦海里全是當年與亮子一起的情景，也有蘭的畫面，讓他淚流滿面。

這天他在親戚家里休息了一晚，次日他對親戚說他去集市上看看，實則去蘭的娘家打聽蘭的近況。蘭當年給他的印象太美好太深刻了。這次回故鄉(xiāng)如果不能見蘭一面，他認為是他終生的遺憾。對于蘭的娘家，他當年曾跟隨亮子一起來過，至今還有深刻的印象，那是一個臨近鐵路的村莊，四周全是平坦的畈田。在村莊前一下車，他就見到了那棵熟悉的老槐樹。但老槐樹還在而槐樹后面的三間黑瓦土磚的房子不見了，變成了有塑鋼的門窗和溜溜光的瓷磚的紅磚瓦房，了解后得知它是一家外地住戶興建的。村前那個長方形的池塘成為了一條寬敞公路的路基。向前延伸的鐵路上行駛的火車，由過去的慢速變成了高速；鐵路兩邊擋上了綠色的安全鐵絲網(wǎng)。他向一位經(jīng)過他身邊的老婆婆打聽蘭的消息，沒想到找對了人。老婆婆是蘭的遠房親戚，雖然二家多年沒有互相走動，但她知道蘭的情況。老婆婆把他引進家里倒茶賜坐，然后把蘭的情況詳細地告訴了他——

亮子犧牲的時候蘭三十五歲，兒子十歲，女兒八歲，他們正上小學。亮子的犧牲讓蘭一時間成了冬天霜打的白菜，每天上班精神沮喪，下班回家安頓好了兒女，就把自己關(guān)在臥室，坐在窗前書桌邊瞧亮子的照片。她把亮子所有的照片攤在書桌上，一張一張地瞧，其中有亮子當兵的，也有亮子當鐵路工人的，還有蘭與亮子的合影照。望著亮子甜美的笑容和英俊的臉膛，淚水就溢滿眼眶。經(jīng)常睡到半夜，她突然醒來，打開臥室的電燈，又拿出亮子的軍功章和孩子大伯的英雄勛章細細地瞧，有時不知不覺天就亮了，紅時臨窗。一天，娘家媽媽見回家的蘭情緒沮喪，對蘭說：你爸不在了，我這當媽的就替你做一回主，你再嫁人吧，對象我已經(jīng)幫你特色好了，也是一名鐵路工人，妻子幾年前病世了，又沒有一兒半女的，他說自打你搬到鐵路工區(qū)的大院他就被你的美麗迷住了，他特別特別喜歡你，同時承諾婚后好好地待你兩個孩子。蘭生氣地說：媽，不要你瞎操心，我這輩子再不會結(jié)婚的，我的心已讓亮子帶走了。媽媽說：你不要死心眼，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為兩個未成年的孩子著想，一個家庭沒有一個男人支撐如何過日子啊。我勸你瞅現(xiàn)時姿色還在，趕緊找個對象，過幾年人老珠黃了，再想找對象怕是難了。蘭說：媽放心，我有工資，又有黨和政府的關(guān)懷和照顧，我有什么擔心的？媽媽質(zhì)問蘭既然如此，為什么成天愁眉苦臉？蘭說一想亮子生前對她的好就心情惆悵。蘭鄭重地對媽媽說：媽，知道我現(xiàn)在每天在想什么嗎？我再想如何將我的兒女培養(yǎng)成為像他們的爸爸和大伯那樣讓人敬仰的英雄人物。媽媽沒有吱聲。

蘭的精神狀態(tài)恢復了，她像以往那樣積極努力的工作。慢慢的人們聽到了蘭的歌聲。蘭年輕時喜歡唱歌，聲音清脆?，F(xiàn)奪下班回家的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兩個孩子的作業(yè)，見老師給的都是一百分，臉上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要兩個孩子好好讀書，將來做對社會有用的人。蘭不笑自美，蘭微笑的樣子更是美麗動人?？墒怯幸惶?，蘭竟然掄起手要打兒子。原因是那天蘭見老師在兒子的作業(yè)本上只寫了七十五分，她著急兒子成績的下滑。但最后蘭還是放下了舉起的手。兒子向蘭表態(tài)，以后一直保持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蘭聽后將兒子的頭抱在懷里。周末的時候，蘭帶著兩個孩子順著鐵路邊慢慢地走，邊走邊向兩個孩子敘說著亮子的故事與他們大伯的故事。經(jīng)常，蘭回家時手里拿著書籍，是她特意到新華書店購買的英雄書籍，它們成為兩個孩子的課外讀物。蘭經(jīng)常詢問他們讀了沒有，要他們談讀后的感想，還要他們寫出心得體會。蘭給兩個孩子從小灌輸正能量的知識，讓兩個孩子的身心茁壯成長，后來都讀上了重點中學和重點高中，最后都高考出了令蘭滿意的好成績。填報志愿時，兩個孩子都知道蘭的心思，于是都選擇了軍事院校。蘭說：我不干涉你們填報自己喜歡的學校和專業(yè)。女兒笑說：媽是正話反說。媽媽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一定爭取做對社會有用之人以報效祖國。蘭向兒女伸出了大拇指……

這時他突然打斷老婆婆的話：請問老婆婆，蘭現(xiàn)在還住在鐵路大院嗎？老婆婆說：退休后就去了她兒子那里，住在一所部隊大院里。她的兒子和女兒現(xiàn)在都是軍人，在部隊都取得了好成績，都入黨提干了，據(jù)說她的兒子現(xiàn)在是團級干部，先后兩次榮立了二等功。他說：蘭現(xiàn)在每天做什么呢？老婆婆說都詳細地告訴了他。現(xiàn)在的蘭，每天要鍛煉身體，要在圖書室里讀書看報，還熱衷讀那些充滿了正能量的英雄書籍。她的眼睛近視了，她戴上了高度數(shù)的近視眼鏡。每年，她要兒子陪她去參觀一次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要去看一次人民英雄紀念碑。她每次望著“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個鎏金的大字時心潮激動，雙膝不由地跪了下去……

他走出老婆婆的房子時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就用手機家里的老伴打電話，說他后天就到家。老伴說：你走時不是說多玩幾天嗎？他說：不玩了。回家要去新華書店，買回一些英雄的書籍。老伴問他想干什么？他說：我要把它們當做我孫兒孫女的課外讀物，并監(jiān)督他們寫出讀后的心得體會。他掛斷了電話。他打算回家后，向他的孫女孫女及同事們好好地說一說蘭的故事、亮子的故事、亮子哥哥的故事以及蘭的兩個孩子的故事，同時想方設(shè)法找到蘭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