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瓊
摘 要:長篇小說《白鹿原》被認為是“上一世紀九十年代,中國長篇小說創作的重要收獲之一”[1]。作者用其嫻熟的手法加強了人物性格的刻畫和故事情節的敘述。現就其主要人物田小娥及代表的原型人物進行對比和分析,使讀者更好地理解作品。
關鍵詞:原型;田小娥;紅顏禍水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4-0-02
《白鹿原》一書以其別具匠心的敘述,跌宕起伏的情節,精湛準確的語言,豐富多樣的修辭以及飽滿生動的人物形象體現出了異常豐富的文學以及美學內涵,成為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的一部代表作,代表了一個時期長篇小說創作藝術的最高水平。
19世紀30年代以來,原型批評在西方文學批評領域興起。瑞士分析心理學家容格將弗洛伊德關于無意識的理論發展成為集體無意識理論,將文學作品中反復出現的母題、主題或敘述設計等文學現象稱為“原型”。可見,原型是與遠古人民的文化心理相通,之后又在歷史長河和文化典籍中反復出現的,其根源是集體無意識,集體無意識是由“原型”所組成的。本文試圖以原型理論為基礎,就《白鹿原》中主人公田小娥和其原型形象進行比較分析。
長篇小說主要是以人物形象來反映社會生活并表達思想的。因此,在長篇小說的寫作過程中,能否成功塑造人物形象,直接關系到小說藝術上的成敗。陳忠實在長篇小說《白鹿原》中塑造了諸多例如田小娥這樣富有典型意義的人物形象,給每位讀者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田小娥——紅顏禍水原型
學者邢之美認為,田小娥在作為一個反叛者的角色出現的,反叛幾千年來的封建禮教束縛下女性的生存方式。同時,田小娥也是一個弱者。在強大的封建社會禮教秩序面前,一般的女性,差不多都是弱者。所以,一個弱者的反叛,最終往往都是悲劇結局。[2]
田小娥在《白鹿原》中的角色屬于傳統女性與新型女性之間的過渡,善良柔軟美麗動人,同時具有反抗精神。被父母出售給年邁的郭舉人作為奴隸而供養著。即使田小娥百般不愿,但當時女人始終是處于弱勢地位。嫁到郭舉人家里,她成為郭舉人的泄欲工具,地位卑賤,伺候郭舉人和大老婆的飲食起居。然而,她并不安分,與黑娃偷情,是她苦難人生的一種需要,也是一種滿足自己欲望的解脫。她出軌的同時,也踏上了轉變為“紅顏禍水”的第一步。當她與黑娃的事情被眾人知道以后,她被郭舉人掃地出門,受到了社會的歧視與排斥。當黑娃帶著田小娥回到白鹿原,黑娃的父親鹿三威脅黑娃與田小娥斷了來往,白嘉軒也拒絕黑娃和田小娥進入祠堂完婚,無奈之下倆人搬到了村外的破窯洞里。可是黑娃始終都怕她過于美麗的外表招蜂引蝶,有一次士兵表演,“他沒有讓小娥出門,用一把鐵鎖把小娥反鎖在窯里。[3]”之后,黑娃因為搞暴動出逃,留田小娥一人在白鹿原。為了救黑娃,她去找鹿子霖并且在威逼利誘之下與其發生關系,在這之后,鹿子霖頻頻跑來窯洞與小娥私會,小娥也似乎樂在其中;她聽了鹿子霖的話,將狗蛋引入屋內,被人逮個正著認為是蕩婦偷情,在祠堂當著眾多人的面挨“刺刷”;在鹿子霖的挑撥之下,又去勾引白孝文,從出自復仇目的的接近并勾引孝文到最后對孝文產生感情,白孝文從白鹿村至尊的位置最后淪落到土壕里坐待野狗分尸,田小娥更是可憐無助,饑寒交迫,最終被鹿三當“害人精”從背后戳死,窯洞倒塌,結束了年輕的生命。田小娥的死是發人深思的。作者讓田小娥死于自己的公公鹿三之手,而鹿三是個善良本分的普通勞動者,他都不能容忍田小娥的所作所為,可見田小娥是多么令人深惡痛絕。“白鹿村乃至整個白鹿原上最淫蕩的一個女人以這樣的結局終結了一生。整個村子的人沒有一個人說一句這個女人的好話,除了詛咒就是唾罵。”[4]
田小娥的悲慘命運的形成,主觀上來講,是由于自身性格軟弱沒有主見,而客觀的也是最主要的,是舊時代封建禮教統治之下,把女性作為整個社會的犧牲品。田小娥的所作所為,有些也是出于無奈的最后選擇,但是在當時的社會是人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總之,在她身上發生的一連串的悲劇,往往讓人聯想到“紅顏禍水”的形象。
紅顏禍水,在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中根深蒂固,成為模式和原型。
提到紅顏禍水,首先想到的就是夏朝最后一代天子的妃子妹喜。桀制造了一個“傾臺”,供他們倆玩樂。據說妹喜愛聽“裂帛”之聲,桀馬上命令各地每天進貢絲綢一百匹,讓人輪流撕開來給妹喜聽。如此浪費民脂民膏,簡直是不可饒恕的。當時很多老百姓被逼得家破人亡,走投無路。他們指著太陽罵道:“時日曷喪?吾與汝偕亡![5]”由于桀專寵妹喜、不理朝政,很快他的夏朝就被小部落商滅掉了。除此之外還有為眾人所熟知的楊玉環。“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帝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楊玉環的美麗,估計是誰都不能抗拒的。“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這樣,唐玄宗怎么能治理好國家?最后安史之亂爆發唐朝由盛而衰,和楊玉環的受寵不無關系。從這個角度看,楊貴妃當然是“紅顏禍水”了。
紅顏禍水原型也體現在文學形象潘金蓮中。幾百年來,潘金蓮一直被認為是紅顏禍水的典型。潘金蓮自幼為奴,后被“賞”給矮小丑陋的武大郎為妻。這個婚姻沒有絲毫感情可言。而在當時潘金蓮別無選擇。可是生活卻又讓潘金蓮轉向了另一個悲劇。與武二郎的相見,使潘金蓮感情生活的意識覺醒了,一發不可收。但在封建道德體系的羅網里,離婚不可能,要被視為大逆不道。可是武二郎偏偏不好女色,不理解潘金蓮。于是潘金蓮便面臨了極大的挑戰。一方面春情狂泛不可回收,一方面又無渠道可泄。于是有權有勢有錢的西門大官人來撿便宜了。潘金蓮為了掙脫與武大郎不幸婚姻的悲劇,墮入另一個更深重的悲劇,把被玩弄當作了愛情。潘金蓮的欲望驅使她錯投西門大官人的懷抱。潘金蓮的一生確實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社會悲劇。最后還被西門大官人制造成殺人犯。潘金蓮也被武二郎殺死。潘金蓮是活在戲劇舞臺文學作品市井百姓茶余飯后的“紅顏禍水”的樣板。
“在中國文化或者說在中國人的集體意識里,所謂的‘紅顏命運堪憂,或者是紅顏薄命,或者是紅顏禍水,或者竟至二而一。”[6]而在我們眾所周知的那些古代的美女們,大多也都印證了關于“紅顏禍水”這一原型的相關描述。不僅徹底改變了一個人,一個群體,甚至是一個國家的命運,同樣也毀了自己。田小娥的命運也正是如此,最終也逃不過悲慘的結局。而對于白鹿村來說,田小娥的到來與死去,無疑是給這個平靜的地方帶來了諸多磨難。
小說對“紅顏禍水”原型的模仿,不僅有利于人物刻畫和情節敘述,也是對當時的男權社會和“存天理、滅人欲”的封建倫理道德的極大諷刺,引人深思。既加深了小說層次上的社會批判意義,又收到了耐人尋味的藝術效果。
注釋:
[1]何西來.序[A]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部編.《白鹿原》評論集[C].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1.
[2]邢之美.論《白鹿原》中的原型[J].西安:西北大學,2011.
[3]陳忠實.白鹿原[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4]陳忠實.白鹿原[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5]《尚書》[M].王氏舜,王翠葉譯.北京:中華書局,2012.
[6]邢之美.論《白鹿原》中的原型[J].
參考文獻:
[1]陳忠實.白鹿原[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2]馮川.容格文集[M].馮川,蘇克譯.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
[3]容格.心理學與文學[M].馮川,蘇克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9:121.
[4]何西來.序[A].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部編.《白鹿原》評論集[C].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1.
[5]《尚書》[M].王氏舜,王翠葉譯.北京:中華書局,2012.
[6]邢之美.論《白鹿原》中的原型[J].西安:西北大學,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