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前排的目擊者

文段雨

瑪格麗特·伯克·懷特（1904年－1971年），美國人，女性攝影先驅。 二戰期間，首位獲得授權的戰地女攝影師。

美國鋼城克利夫蘭市，奧斯蒂鋼鐵廠的廠房房頂上，一個女孩正專注地端著照相機從高空俯瞰，鏡頭對準的是身下沸騰翻滾的鐵水。

8歲時隨工程師父親參觀工廠，鋼花四濺的場面令她印象深刻。她難忘工業的力量和美帶來的震撼與感動。然而在那時的美國，工業攝影被公認為是男人干的事，幸而開明的父母非常支持她。1927年，從康奈爾大學畢業后，23歲的她來到工業城市克利夫蘭。僅僅兩三年，瑪格麗特·伯克·懷特便突出男性重圍，成為知名的工業攝影家。

報紙上頻頻刊發的照片，引起紐約著名出版商亨利·盧斯的注意，懷特由此成為新創刊的《幸福》雜志的第一位攝影記者。工廠、水壩、人物……每張照片都是一個故事，史詩般記錄了美國工業時代的強盛。她開創的“照片散文”也成為一種文化象征。

1930年，懷特成為第一個獲準進入蘇聯拍攝工業建設的西方記者，“我感到這是一個民族試圖一夜之間實現工業化的故事，我完全被迷住了”。她走訪城市、鄉村，穿越8000公里，拍攝了三千多張照片。這是第一批關于蘇聯的西方資料。

1936年，懷特與作家歐斯金·考德威爾一起到美國南方報道佃農生活，文字與照片相輔相成，一經報道便引起強烈反響。受考德威爾影響，懷特開始探索心靈，思考人類苦難，作品中融入了人道主義精神，具有諷刺意味的《等領救濟糧》成為劃時代的經典。合作出版兩本書后，他們結婚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后，懷特夫婦再次來到蘇聯。莫斯科正遭遇德軍的大肆轟炸，懷特在下榻的旅館陽臺上，鎮定地抓拍克里姆林宮遭受空襲的情景。“我會像扔手榴彈那樣，把相機鏡頭扔向那些想把我從獨家新聞現場拉走的人。”作為戰場上唯一的外國記者，她不退縮不躲避，癡迷地捕捉著那些歷史瞬間。

不顧一切拍攝戰況讓婚姻解體，懷特被稱為“嫁給照相機的女人”。離婚后，她繼續奔向激烈殘酷的戰場，即使乘坐的船被魚雷擊沉差點喪身海底，也沒能使她退縮。1943年，她成為第一個隨同空軍執行作戰任務的女記者，穿著B-3飛行夾克站在飛機前，颯爽英姿被美國女性崇拜。她被列入全美十名最著名女性之一。

戰后，痛恨法西斯和殖民主義的懷特，又奔赴局勢動蕩的印度，用3年時間記錄了印巴分裂帶來的流血事件以及人民忍饑挨餓的慘象，并完成作品集《通往自由的途中》，為紀實攝影添上了亮麗的一筆。當印度領袖甘地號召人們抵制英國紡織品并坐在紡車前身體力行時，她為甘地拍下了遇刺前最后一幅肖像——《齋日里的甘地》，成為現在認識這段歷史的重要視覺資料。

“靠近拍，再靠近地拍！”走出印度的流血沖突，懷特又走進南非種族斗爭，圖片報道的騷亂和勞工暴動引起世界關注。冷靜的面容，熾熱的心，看上去瘦弱的她，為攝影史留下多個難以逾越的第一，成為20世紀新聞攝影的里程碑。

“我將攝影放在最為核心的位置，這是我的職業，也是我深深的樂趣。”1952年，懷特患上了帕金森病。之后十幾年，與疾病斗爭的同時，她繼續為雜志撰寫文章，并完成了自傳體小說《我的肖像》。

懷特是一位超時代的女性，她做的事情總是領先于當時社會。她在男性主導的世界里工作，贏得稱贊與支持。1971年8月27日，懷特壯美的一生畫上了句號，她的名字刻在世界攝影史上，千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