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湖（組詩）

劉忠偉

在東平湖畔

恨一個人，就去東平湖畔坐坐

搖蕩的蘆葦不會和你爭吵，野鴨也不會的

坐久了，你會像水一樣寧靜

像水一樣遼闊

愛一個人，也去東平湖畔走走

沿著湖堤走下去，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很善良

走遠了，你會像水一樣清澈

像水一樣溫柔

在黃昏，你會看見我站在湖畔的石臺上眺望

不要打擾我，我正思念一個遠方的姑娘

湖水盡處，她像遠山一樣朦朧

像東平湖的水一樣蒼茫

水鳥

等你站在湖岸的臺階上

九月的風會吹走你許多繁亂的情緒

等你的眼眸

只剩下波光蕩漾的碧水

等你有些眩暈

會突然從天而降一對長腿的水鳥

你會驚訝它們羽毛的白

以及喙的細長

等你發現了它們隱秘的來處

就會忘卻自己的

生態循環

不小心掉進東平湖的云朵

會被一條小魚吞食

美餐完的小魚

又會被一只停在荷葉上的長腿水鳥捕啄

等不到黃昏

這朵云又被水鳥帶上蔚藍的天空

你一定是水

和遼闊的水相比，野水鴨是那么小

低飛的水鳥是那么小，遠處的漁船是那么小

漁民撒網的動作是那么小

插在湖心島上“替天行道”的大旗是那么小

風吹開的漣漪，一層趕著一層

漫過黃昏的幻想，想你了

所有的表情是那么小，被抑制的憂傷是那么小

準備了一個秋季的心是那么小

水痕

湖畔的石頭帶有歲月的傷痕

在僻靜之處，找一塊被水沖洗潔凈的石頭坐下來

看時光如水

兩只長腿白鳥飛走后，湖面空蕩蕩的

漣漪碎映著刺眼的白光，許多相關的情節都是模糊的

不可觸摸

有漁船從湖水深處回來，不帶風帆

像一只孤獨的野水鴨越來越大，從吹來的風中聽到一條魚急促的呼吸

越來越近

站在湖岸邊

站在九曲十八彎的湖岸上，忽略近處的蘆葦叢

滿眼都是水，波光粼粼的水，水平如鏡的水以及遼闊無邊的水

站得太久，會誤認為自己也是一滴水

一滴上了岸的水，一滴魚腥味大于人味的水

站在湖岸上，不適合憂傷和想象

不適合大聲喊戀人的名字，除非她也是水做的

不讀《水滸》，非好漢

不讀《水滸》，就不理解東平湖的遼闊

不知道哪條魚是宋朝的逃犯，哪枝荷花是宋朝遺落的歌妓

哪條漁船隨軍打過方臘，哪個漁民是英雄好漢的后代

不讀《水滸》，就不敢自稱好漢

不敢在湖心島上耍大刀，不敢撐起“替天行道”的大旗

更不敢在湖畔的酒館大碗飲酒，不敢大快朵頤

掩卷《水滸》，望著蒼茫的湖面

波浪翻滾，我一會兒是及時雨宋江

一會兒是黑旋風李逵，一會兒又是浪里白跳張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