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鵬/蘇州大學傳媒學院
在傳統媒體時代,考察一個省文學創作的整體實力、未來可持續發展的潛質,該省文學期刊的數量與質量一度是非常重要的評價指標之一。新時期以來基于紙質文學期刊的電子化轉型與創新則成為該省文學創作、文化傳承、文化繁榮的新指標。改革開放以來江蘇省一直是經濟大省、文化大省,具有良好的文學生產、文學傳播、文化消費的發展基礎。因此,江蘇針對性地激活歷史文化基礎、經濟基礎的特性,開啟江蘇文學期刊“再出發、再繁榮”的新時期征程。
文學期刊是純文學、文化觀念刊載的傳播媒介之一。作為一種傳播載體,不同歷史時段政治經濟社會的階段性特征、受眾信息消費方式與消費理念、文化思潮的時代特質、傳播技術的實時演進等,對文學期刊傳播功能的發揮起著決定性影響。回望歷史發展軌跡,江蘇文學期刊大體經歷了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20世紀90年代及21世紀的當下等發展階段。
1983年2月21日,中央書記處會議討論通過了《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出版工作的決定》(草案),會議決定“各省、自治區、直轄市黨委和政府,應將出版工作納入議事日程。各級黨委、政府積極落實這一要求,鼓勵創辦地方刊物。”江蘇文學期刊蓬勃發展,傳播效果持至今日。
當時的文學期刊基本都是由各地級市文聯創辦。為了及時貫徹并落實黨的文藝方針和文藝政策、有組織有計劃地積極引導文學創作方向、有品質有規模地培養各地級市的文藝愛好者和文學創作者等種種訴求,江蘇部分地級市紛紛創辦了《青春》《蘇州雜志》《太湖》《金山》《連云港文學》《短小說》《三角洲》《翠苑》《揚州文學》等文學期刊。
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江蘇文學期刊的繁盛得益于當時信息生產稀缺、傳播路徑狹窄、電視廣播媒體式微等外圍因素;到了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文學期刊一度如日中天的繁榮局面開始受到消費文化的逐步沖擊。
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國內的電影電視開始茁壯成長,境外以金庸古龍為代表的武俠小說、瓊瑤三毛為代表的言情小說、舒婷汪國真為代表的新型詩歌、以四大天王為代表的港臺流行音樂等眾多因素,迅速構建了大眾文化。與此同時,文化領域“事業單位企業化經營”的管理理念,促使文學期刊開啟市場化道路。因此,文學期刊受到“雙重挑戰”:一方面是受眾的急劇流失,另一方面是文學期刊“生財有道”的“造血功能”不足,有些沉淪,有些獲得新生。
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市場經濟全面確立,社會物質財富極大豐富,消費主義已進入成熟狀態。江蘇文學期刊與國內所有文學期刊一樣,面臨著消費主義的市場沖擊,文學期刊遭遇了真正的生存危機。
此時,江蘇文學期刊總體發行量“斷崖式”下跌,“盡管江蘇地級市政府并沒有對文學期刊實行真正的‘斷奶’,由于發行量小、財政下撥的經費已無法維持文學期刊的正常運行。”也就是說江蘇文學期刊以廣告、訂閱經費的兩方面“造血功能”無法維持正常運轉,“伸手要,要不到”,自身“造血”能力又不強,江蘇文學期刊感受到了“徹骨寒意”。
2002年11月,黨的十六大報告明確提出“積極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根據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特點和規律,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要求,推進文化體制改革”;2005年年底,中共中央、國務院下發《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的若干意見》;2006年3月,中央召開全國文化體制改革工作會議,新確定了全國89個地區和170個單位作為文化體制改革試點。在此歷史背景下,江蘇為了壯大并協調發展地方文化產業,由文聯主辦的文學期刊(除無錫市的《太湖》、蘇州市的《蘇州雜志》)進一步加強文化產業的市場經濟融合度:有些融入當地的報業集團,有些徹底改制成為獨立經營的企業法人。
從實際經營成效來看,無論是仍由文聯主辦,是融入報業集團,還是企業法人的獨立經營,新時期江蘇文學期刊影響力的消解已成無法避免的現實。這三種類型的文學期刊都需要直面網絡傳播技術、新媒體移動終端的挑戰。
從全國文學期刊版圖審視江蘇文學期刊,不僅是考察江蘇文學期刊新時期發展的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更是從全國層面探究文學期刊的喉舌與產業功能,因此以全國視角辨析江蘇文學期刊,一方面需要厘清文學不同歷史時段的獨特反映,另一方面則需要將其提升到國家文化產業、國家文學繁榮的長遠發展的高度。
縱觀文學生產、文化傳承的歷史發展脈絡,無論傳統媒體如何發展、新媒體多么喧囂,作為紙質的傳播文本——報紙、書籍、雜志都歷來保持著真實性、權威性的傳播特質。僅就文學生產與傳播而言,文學期刊的內容生產依然發揮著決定性的導向作用,其始終堅守的國家主流意識形態的功能,成為文化領域領導權、話語權的重要評判標準。
從歷史文化基礎來看,江蘇省的文化積淀和文化成就不僅是中華五千年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全球文化版圖的重要板塊。在時間發展的地理空間分布中,蘇南地區的吳文化、金陵文化,蘇北地區的淮揚文化、楚漢文化等,都在不同歷史時空中絢爛奪目;在區域內的歷史文化形態中,江蘇省的園林文化、戲曲文化、飲食文化、建筑文化、軍事文化等,一方面在當代中國文化中具有標示性特色,另一方面也在世界文化中呈現典型性特質。這些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和傳承,為江蘇文學期刊的發展提供了豐富的、多元的“營養位”,若是充分有機汲取,江蘇文學期刊必然占據先天性的發展優勢。
改革開放以來,江蘇經濟總體實力一直名列前茅。據中新網2018年1月29日報道:“隨著全國2017年經濟數據公布,各省份也陸續揭曉了本地的2017經濟‘成績單’。從經濟總量來看,2017年多地邁上新臺階,廣東、江蘇位列‘8萬億俱樂部’”。《人民日報》2017年10月9日《2017年中國中小城市科學發展指數研究成果發布》的數據顯示“在外界一直較為關注的綜合實力百強縣市榜單中,江蘇、山東、浙江成為‘百強縣’集中地,分別占有20席、15席、14席。”雄厚的經濟實力為江蘇文學期刊的良性發展夯實了必備的物質基礎,為文學期刊發展所需的財力資源提供了值得期待的根本保障。
江蘇省委常委、宣傳部部長王燕文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研究叢書”出版座談會上強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興國之魂,更是文化產業的靈魂。文化產業要以核心價值觀為內核,創新表現形式,引導文化消費,在贏得市場的同時,讓核心價值觀深入人心”。江蘇省文化廳徐耀新廳長在《制定好“十三五”江蘇文化發展規劃》中指出,“盡管文化建設不同于城市建設和經濟建設,但同樣需要謀定而后動。……規劃重在指導實踐,旨在凝聚人心、推動發展。”與此同時,江蘇還及時出臺《關于金融支持文化產業發展的指導意見》、《江蘇文化產業專項引導資金管理辦法》、《關于促進江蘇省文化金融發展的指導意見》等政策性文件,為江蘇文學期刊的發展路徑提供了明確的發展方向。
從市場經濟體制成熟度的角度來看,檢驗一個國家文學期刊綜合實力的主要標準,是檢測其有無成熟的文學期刊市場,即有沒有高水準的文學期刊出版物、該雜志發行量的高低、雜志廣告經營額的多少。在新媒體時代,文學期刊直面挑戰,也存在“涅槃式”機遇。
(1)媒介管理機制的變革與文學期刊的自主權。“中國媒介業的發展,并不僅僅依靠自身的理論邏輯和市場邏輯的發展,更大程度上它是與中國的制度現實、技術現實和產業現實緊密結合在一起的”,對于直面文化產業發展、直面新媒體融合傳播的文學期刊來說,管理體制的松綁使得文學期刊可以在編輯權、經營權方面施展身手,做出順應文化消費市場的特色性安排。
(2)充分運用新媒體技術,借助移動客戶端在“線上線下”多元化地提供文學作品的銷售與傳播。“近年來,一方面是文學期刊越來越萎縮,批評家集體陷入失敗主義情緒不能自拔,哀嘆文學已死;另一方面是當代文學人口與文學出版一直在增加”,這種現象說明,“當下傳統大眾期刊都面臨著讀者群萎縮的現實,其消亡的速度,取決于數字媒體平臺成熟的速度和數字出版內容質量提高的速度。……現如今,傳統媒體與數字媒體相互倚重、相互借鑒產生的線上線下模式,已不容文學期刊小覷。”因此,對于新時期的文學期刊來說,新媒體不是洪水猛獸,而是一個必須無法繞開的新課題,同時也是新時期文學期刊的新機遇。
(3)深度培育文學熱情依然高漲的讀者群。就文學作品的消費來說,國內讀者的閱讀熱情并沒有發生明顯變化。文學期刊發行量的大幅度下降,不是讀者不再閱讀文學作品,而是其文學閱讀的方式發生改變。目前,基于新媒體傳播平臺的各類視頻消費貌似如火如荼,實質僅是短期的喧囂,讀者內心深處依然渴求高品質的文學作品。因此,新時期的文學期刊需要抓住機遇,充分發揮新媒體移動性、便捷性、實時性等特點,建立活躍度強、黏度性高的新媒體傳播路徑,正如《收獲》主編程永新所說,“改變現有的作家、編輯、讀者的溝通方式和體制,通過這個平臺探索各種可能性。在如今的互聯網時代,在原創為王、IP為王、內容為王的時代,開拓一條通往劇本工廠的道路”。
作為占據主流意識形態主導地位的文化形式之一,文學期刊的生產與傳播表現出典型的體制化特點。雖然新時期的江蘇文學期刊面臨著新媒體技術、媒介生態環境、文學期刊內部特色與外部定位、資本運作與文化產業發展、受眾文化信息消費理念轉變等諸多困難,但其文學生產的品質、文化傳播效率與訴求等依然是其他傳播媒介無法替代。結合新時期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時代訴求,江蘇文學期刊應充分把握“一帶一路”倡議機遇,辨析其“應然”與“實然”內涵,樹立手中精神世界無可替代的權威性,為江蘇文化強省建設創造現實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