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寧
(南京藝術學院設計學院 江蘇 南京 210000)
綜觀拿破侖相關物品都不難發現一個圖案符號的反復使用,那就是蜜蜂。根據大衛的《拿破侖皇帝和約瑟芬皇后的加冕典禮》一畫中所表現的“1804年12月2日,拿破侖與約瑟芬在巴黎圣母院舉行即位加冕大典……他披著白色貂皮披肩襯里和白絹與天鵝絨禮袍,以拿破侖姓氏開頭“N”為滾邊,上面有橄欖、桂樹以及樺樹枝葉的黃金刺繡,并散列著卡洛林王朝皇室的蜜蜂徽章。”可以看出這個蜜蜂的符號對于拿破侖來說舉足輕重。研究西方歷史不難發現,眾多王朝的家族統治者們都有其專屬的象征符號,像是波旁王朝的金百合,羅曼諾夫王朝的雙頭鷹等。對于這種帝王反復使用一個圖形符號作為家族徽章的做法,在同時期的中國也有運用。拿破侖帝國時代對應中國大抵是清朝的嘉慶皇帝在位時期,作為一個滿族王朝,在稱帝之后卻選擇了與前朝各代皇帝身份一致的符號標志,那就是龍紋。而作為滿族民族特征的圖騰鷹、烏鴉等則退出了清朝主流皇權標志的歷史舞臺。據《史記?晉世家》記載,“介子推從者憐之,乃懸書曰:‘龍欲上天,五蛇為輔。龍已升云,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獨怨,終不見所處。’”龍作為皇權的象征符號延續至清朝,成為一種典型的帝王標志,即使朝代更替,龍紋作為王權象征不斷延續下去,區別更多的表現在細節處,像是元朝從三爪、四爪龍變更為五爪龍。
對比中西發現,西方皇權變更其象征符號也隨之改變,中國封建王朝則不然,剖析其中原因有二:
其一是統治者穩固政權的需求差異性。西方帝制經歷多重變化,尤其是共和政體這種違背集權統治的特殊制度,帝制多是由短暫的家族統治構成,更替頻繁并且政局動蕩,所以對于每個統治家族來說,統治者本身要求具備特殊性以彰顯其權威。拿破侖強調在肖像藝術日常用品中對于蜜蜂圖案的反復使用,是一種對自己帝位的強調。再看中國封建時期中央集權制度曠日持久,體系相對穩定。所以,新的統治者所需要的只是加強名正言順的帝王“天命觀”,所謂的龍的圖騰崇拜是凝聚民族力量的一種手段。新的統治者使用龍紋更大程度上不是因為要與前朝作區分,恰恰相反是在強調延續和繼承,像是漢高祖劉邦“斬蛇之事”,是統治者出身低微借此標志來提高威信。再說滿族統治下的清朝之初,為了保持與漢族的交融,選擇龍紋為其王朝標志,是穩定局勢收攏民心的一大表現。
其二是符號本身的隱喻差異性。西方皇權符號大多以具象的現實物質為主,例如拿破侖帝國的金蜜蜂,英國女王伊麗莎白的紅玫瑰等。具象的符號加以藝術加工容易在人民的頭腦中留下一個具體的符號印象,現實生活中可以通過符號的實際產物聯想到符號所對應的統治者權威。所以,相同的具象符號很容易被接受和聯系,那么一旦舊的統治者被推翻,新的統治者為了從思想層面代替原先的皇權象征,就需要另一個具象的標志來加以推廣。與之相反中國封建皇權標志并不是實際存在的具象物質,可以說是接近神話體系的一種動物綜合體,龍綜合了牛頭、羊須、鹿角、馬鬃、蛇身、蜃腹、魚鱗、鷹爪、虎掌等一體多元的圖騰符號,這反映出了中華民族組成結構的復雜性和文化的包容力。對于抽象化的符號,人民的想象里并沒有太多的局限性,即使是已經具象成了清朝常用的五爪龍,但是由于現實生活中的無跡可尋,所以人民對于這種符號所象征的統治者也有著極強的接納性和包容力,并不會深究龍紋代表的皇權到底是哪個家族,甚至只追隨表面意義上的龍紋所代表的統治階級。與之相對,統治者為了提高穩固和延續自己的統治,斷然不會隨意改變這種根深蒂固的皇權符號。
雖然,在帝王符號的選擇上中西方并不相同,但是對于這種象征符號的運用和統治者自己對于符號本身的價值理解確有相同。17世紀理論家費列比安認為“外部的符號是一種彰顯職權的陷阱,它們純粹是一種裝飾,一種意外的增補。皇帝的偉大在于他本人,身體和靈魂,符號增大所起到的視覺強調也是對此的暗示,國王本人沒有裝扮在某些方面也是一種不足,因此需要化妝來彌補這種不足。最基本的是,符號永遠也不能代表一種‘本質’,它注定是一種呈現而不是表現”。綜上所述,中西統治者在建筑、服飾、生活用品、裝飾品等領域均有反復運用皇權符號,但其使用的目的各有不同,西方帝王更多地是一種識別性的要求,中國君主則是對于“天命觀”的繼承和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