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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大學
二十世紀三十、四十年代的中國處于內憂外患之中,頻繁的戰爭使得人民流離失所,越來越多的人對人生產生困惑。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不僅影響著一個個體生命的發展,更影響著整個國家的未來發展。在這個大背景下,心懷民族,心懷國家的馮友蘭在其《新原人》一書中提出了人生四境界說,具體回答了人們對人生意義的困惑。在當時的戰爭年代,這無疑是激勵鼓舞了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民,堅強而又不屈地活下去,去迎接勝利的到來。回歸到當今社會,馮友蘭的人生境界說已經被賦予了新的使命,此學說中的一些思想在新的社會背景下,能與我們的實際人生相互貫通,對我們追求積極的人生價值具有指導意義。
二十世紀初的中國處于內憂外患之中,社會上的各種思潮也爭相出現,有著強烈民族心和愛國心的馮友蘭希望可以通過一己之力改善人們的精神生活。有國外學習經驗的他,用理性的眼光吸收西方哲學中的合理成分即西方的邏輯分析方法,將其與中國傳統哲學的理論相融合,建立了有自己特色的哲學體系,即新理學,為人生四境界說打下了理論基礎。馮友蘭的人生境界說正是在這樣的實踐背景與理論支撐下形成了。
馮友蘭人生境界說的形成有其特有的實踐背景,馮友蘭人生境界說的提出大致是在二十世紀初期,這時候的中國社會正處在動蕩不安之中。社會上涌現出一批批愛國志士,企圖通過各種不同的方式拯救中國于水深火熱之中。值此危難際,有著強烈民族憂患意識的馮友蘭抱著“闡舊邦以輔新命”使命感在逃難奔波中堅持《貞元六書》的創作,期望通過自己的一己之力來改善人們的精神生活。同時中國的現代哲學在這一時期出現三大思想潮流,一是以新儒家為代表的文化保守主義思潮,他們繼承并發展中國傳統的儒家思想,尋求其在新時代的新價值,新意義,他們推崇的是以文化保守主義為特色的人生觀;二是科學社會主義思潮,新文化運動進行到了后期特別是受當時國際大背景的影響,以李大釗為代表的激進派,接觸到了馬克思主義思想,在人生觀上他們推崇民主、自由的人生觀;三是實證主義思潮,主張樹立科學的人生觀。馮友蘭受文化保守主義思潮影響,以繼承發展本國傳統文化為使命,創立了其新理學哲學體系。
馮友蘭受文化保守主義思潮的影響,創立了新理學體系,為其人生境界說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支撐。此體系在內容上是對程朱理學的繼承與開新,“我們現在所講之體系是‘接著’宋明以來底理學講底,而不是‘照著’宋明以來底理學講底,因此我們自號我們的系統為新理學”。①因為一方面新理學繼承了儒家傳統的內圣外王的思想,另一方面馮友蘭從宇宙本體論的角度重新詮釋傳統儒學中有關“理、氣”等抽象哲學概念,對于理有所了解,便會認識到人之理,對氣有所了解,便會認識到人之為人而不為動物的原因,對于道體與大全有所了解,便會明了大全是不可言說的,道體是動態發展的,不可言說的大全乃為整個天地宇宙,大全依道體運動發展,人類依天道發展前進馮友蘭對其新理學體系的闡發從傳統的宇宙生成論向宇宙本體論轉變,這是源于他師從于新實在論的代表人物蒙太古,具備西方哲學中的本體論思想,同時他又傳承發展儒家思想,用現代的眼光審視傳統的儒學,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以新理學的本體論為依據闡發了其人生境界說。
“馮先生在具體劃分人生‘四境界’時,遵循的是‘取其大同’而‘忽其小異’的原則”。②如此,即使個體存在差異,也不影響他們能達到同種境界。在去除了人的外在標簽后,馮友蘭從人的本質出發將人生境界分為四種。在四種境界中,前兩種境界比較容易達到,其不需要人有較高的覺解;而后兩種境界比較難達到,想要達到需要人做一定的功夫。
“自然境界中人的行為是順才或順習底,古人云:‘鑿井而飲,耕田而食,不識不知,順帝之則’。③大概就是他們日常生活的情景。他們對自己從事的活動既沒有清楚的認識也沒有必要的了解,而此“帝之則”不過是他們于日常生活生產時所產生的經驗,但是其未能覺解到經驗就是其行為遵守的法則,只能以神秘未知的“帝”之名冠之。憑古人的描述人們常誤認為凡是自然境界的人都是處于原始社會中,其實不然,現代社會中恐怕也有人處于此種境界,即使這類人從事的是價值較高,較為復雜的工作,但其“莫知其然而然”,只是依據自己往常經驗,重復著生產活動。例如一個處于自然境界的木匠,雖然能制造出精美的木作作品,但是他卻無法解釋其制作時依據的法則,僅是出于自己在反復勞作中的一種本能。
功利境界以“利”為一切活動的核心,其獲取的利益能給予自身很大的幫助,他能覺解到他自己獲取利益的行為并且也能了解自己行為產生的原因,“他的行為,或是求增加自己的財產,或是求發展他自己的事業,或是求增進他自己的榮譽”。④在求財產,事業與榮譽時,其方式也有差別,一種方式如楊朱派,消極地為我,這樣的人可謂是完全的利己主義者,其無信仰,無追求,生命的全部意義在于一個“我”。另一種方式是通過積極的奮斗,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來獲得利,這樣的人可謂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其有信仰,于物欲之外有一定的精神追求,但是最終目的仍然是為了自己的利。如秦皇漢武有豐功偉績,但倘若他們僅僅只是為了能流芳百世,名垂千史,即使他們是蓋世英雄,他們的境界也只能是功利境界。
在道德境界中的人,有了比功利境界中的人更深一層覺解,其眼光也從自我向外擴展,其行為的核心圍繞一個“義”字。在傳統儒家的“義利之辨”中,“義”與“利”本不是截然相反,相互對立的,正所謂“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論語·里仁篇》)。兩種人行同樣的事,一個是為“義”,一個是為“利”,境界也就有了區別,君子的境界是道德境界,小人的境界便是功利境界,因而在獲取利益時,我們一定要權衡好自己的利益和社會大眾的利益,道德境界求的便是己之私利與他人和社會之利的平衡統一。達到此種平衡,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的利益也會得到實現,但是此境界中的人對于自己利益的獲得并不關注。
天地境界是可欲而難求的,與儒家的“至善境界”相似,是我們的理想和終極人生境界。在此境界中的人,其行動的核心圍繞“天”,其一切活動都是“事天”的,他們常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于一己之外對天地萬物有著深切的關懷,將自我與這天地萬物融為一體,從而覺解到人不能局限于社會之內更應該心懷整個天地宇宙。由此,其視野也便拓展到整個宇宙大全之中,人不僅是社會人更是宇宙人。在社會之中人有倫與職,擴展到宇宙之中人也應該有倫與職,此倫與職是屬于天的范疇,所以被成為天倫與天職。人一旦有此覺解便會明了不但對于社會,人應該盡心盡性,對于宇宙,人也應該盡心盡性。
在天地境界中的人想要最終成為“圣人”,與宇宙萬物合為一體,步入至上的天地境界,便需對天進行四個階段的認識:即知天、事天,樂天,同天,它們是層層遞進,不斷深化人的精神世界。知天乃是“格物窮理”,“格物窮理”方知世間一切物之理都是遵循天理的,因而在道德境界中覺解到的人之理也乃為天理,人應自覺遵循天道以行人道。事天,即人在宇宙大全之中盡其天倫天職,人于社會乃為人民,人于宇宙乃為天民,天民便要于宇宙之中盡其應盡之責。樂天,是指人們將天之理運用在日常生活之中,使其心胸開闊,坦蕩釋然,從而得到的一種精神享受。同天便是成為“圣人”的終極階段,即“天人合一”,覺解宇宙這個大全的同時,也與這個大全渾然一體。這與儒家所講的“仁“有異曲同工之妙。經歷如此四個階段,天地境界乃為完全。
馮友蘭的人生境界說繼承了儒家的道德心性之學,發展了儒家內圣外王的修養之道,在這些思想的注入下,使得“他的整個學術充滿了對社會的人文關切和道德關切,這種思路對于今天技術理性泛化所帶來的危害無疑具有補偏救弊的功效”⑤。具體而言,近年來中國的經濟迅速發展,人們的物質生活大大提高,財富的增多為拜金主義和享樂主義提供了溫床。再加之近幾年來互聯網產業的迅猛發展,受不加篩選的網絡信息的侵蝕,使得精神空虛、人生觀價值觀扭曲變形等現象在不少青年人身上表現十分突出。精神的發展速度沒有跟上物質經濟的發展速度,一個必然的結果就是信仰危機,這將直接影響著我們年輕一代人對于人生理想的追求。
盡管馮友蘭的人生境界說不可能成為一種科學理論指導我們進行道德文化建設,但是馮友蘭的人生境界說對于我們道德文化的建設具有啟示作用,能幫助人們正確理解和定位人生價值。其人生境界說首先強調了人的主體性,自然境界中馮友蘭肯定了人的基本物質需求,功利境界中馮友蘭肯定人以正確的途徑獲得的利益,道德境界,天地境界中馮友蘭強調人與社會、宇宙的關系,他的整個學說都是從人的本質出發,旨在讓人成為一個正真的人;其次馮友蘭由低到高的人生境界說正是個人自我追求,自我發展,自我完善的過程,這對于青年正確積極價值觀的追求具有激勵作用;最后在道德境界中,馮友蘭突出強調人的社會性,在當代中國,人的社會性便是強調我們要做到個人利益與國家民族利益和諧統一,這啟迪著當代青年肩負起復興國家民族的重任。
注釋:
①馮友蘭.馮友蘭講哲學[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1:159.
②李海星.馮友蘭“人生境界說”新探[J].船山學刊,2012(2):90.
③馮友蘭.馮友蘭講哲學[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1:48.
④馮友蘭.馮友蘭講哲學[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1:49.
⑤肖焱.簡論馮友蘭的人生境界說[J].理論月刊,2012(5):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