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突與毀滅
——試用黑格爾的沖突理論解讀《野草在歌唱》中瑪麗的悲劇命運

張飛瓏

多麗絲·萊辛于2007年獲諾貝爾文學獎，是當代最重要的作家之一，被譽為繼伍爾芙之后最偉大的女作家,“萊辛的創作題材涵蓋種族、兩性、戰爭、宇宙、邊緣人等種種母題”。

黑格爾的沖突理論具有其鮮明的創新型，同時也具備一定的局限性，其主要分為三大類：“第一，人與環境的沖突；第二，人與社會關系的沖突；第三，人與其自身行為間的沖突，這是最重要的矛盾沖突。”

一、人與社會環境的沖突

黑格爾認為第一種沖突是物理的，或自然的情況，所產生的沖突，這些情況本身只是消極的，邪惡的因而是有一定危害性的。這種沖突其實是破壞了和諧的環境所造成的差異對立。在小說中，為了維持原有的道德和社會秩序，人們都應遵循當時的道德標準，而不同種族間發生曖昧關系是當時一般公眾不能容忍的，更別說當一個黑奴殺死自己白人女主人時，大眾會有何等反應。“全國各地的讀者肯定都看到了這篇標題觸目驚心的報道，都難免感到有些氣憤”小說中，故事發生在南非，而這片土地存在著不公平，白人與黑人間的不公平，女人與男人間的不公平。

萊辛一直在自問：為什么許多白人農場主那么摯愛非洲的曠野土地，卻那么仇恨這塊土地上的原著居民？可見，作為從小成長與非洲大陸上的萊辛來說，白人與黑人間的這種沖突始終是她所研究的問題。小說中，白人對黑人的稱呼總離不開那些低賤的詞語，比如老畜生，黑崽子，土人，野惡人，下流等等。瑪麗母親從小對瑪麗的教育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黑人在自己的土地上所受到的壓迫。“她的母親從小就禁止她和土人說話……她小時候，大人就悄悄地低用一種理所應當的聲音告訴她，土人是怎樣的下流，保不定就會對她做出惡劣的事來。”

用迪克的話來說，一談及土人，農場主的聲調里總是帶著憤怒，雖然有的奴仆做得還不錯，但他們對土人的厭惡已經到了神經質的地步。迪克的黑奴薩姆森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迪克總是把家里的東西都鎖起來，只把薩姆森需要的那三分之一留在外面。可見，白人在骨子里對黑人是存在很大偏見和不信任的，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除了黑人和白人一直存在的這種沖突以外，我們還可以看到男女之間存在的明顯矛盾沖突。首先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在文章中得到深深體現，無論是查理斯萊特夫婦還是迪克特納夫婦，我們都可以看到女性所扮演的角色都是在家操持好家務，而在外的賺錢活動統統屬于男性，這就導致了家庭中男性地位的提升，男性擁有話語權，并且可以決定一切。比如，迪克養蜜蜂，豬，雞和兔子，起初都遭到了瑪麗的強烈反對，可是在相互的爭吵之后，瑪麗還是決定服從迪克，當瑪麗一次次想安裝天花板以解決房屋炎熱的問題時，迪克一再拒絕。當瑪麗請求迪克生一個孩子時，迪克更是全然不顧，用家里沒錢的理由阻斷了瑪麗做母親的權利。

二、人與社會關系的沖突

“第二種沖突是有自然條件產生的心里沖突；這些自然條件雖然本身是積極的但是對心靈卻帶有差異對立的可能性。”這種沖突下包含三種不同含義的沖突，首先是由親屬關系和繼承權引發的沖突；其次是由于出身差別而引發的沖突；最后是主體情欲所引發的沖突，包括貪婪，嫉妒，愛情等方面。

三、人與自身行為的沖突

“第三種沖突是由心靈的差異面產生的分裂，這才是重要的矛盾，因為它起于人所特有的行動。”根據黑格爾的理論，這是悲劇產生的最主要原因。小說中瑪麗與周圍環境和社會關系的沖突最終引發了自身精神上的沖突。正如瑪麗認為的一樣，其實改變了得是她自己，而不是環境。

當摩西出場后，瑪麗漸漸轉變了對這個黑奴的態度。摩西剛出場時因為口渴要水被瑪麗打，這使瑪麗記下了這位黑人。之后摩西來到迪克家做奴仆時，他對瑪麗的一系列態度和行為迫使瑪麗不得不把他當一個人看，比如摩西會用英語問瑪麗問題，也會和瑪麗評論報紙上的新聞，這讓瑪麗對他另眼相看。而當瑪麗深深的被摩西健壯的身材吸引住時，我們就可以看到這種沖突必然帶來的毀滅。當瑪麗與摩西的曖昧關系一步一步走下去時，瑪麗心理也在承受著巨大的折磨與痛苦。而當托尼發現她與摩西的關系，瑪麗命令摩西立刻滾開，這樣留給摩西的就只有憤怒與屈辱，最終瑪麗性命葬送在摩西復仇的鋼刀之下。

四、結語

《野草在歌唱》中的野草常常被解讀為種族主義壓迫下的黑人。然而，作為白人女性，瑪麗在種族主義和父權文化的環境背景下，不斷體會到社會關系與自身心理變化間發生的矛盾沖突，她徘徊在兩者邊緣無法取舍，始終無法構建起自己的身份，從而導致了最終自己走向毀滅。

[1]多麗絲·萊辛.野草在歌唱[M].一蕾,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8.

[2]黑格爾.美學[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