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幽幽池兒
玻璃的本質, 讓它恍若無物, 碰見光反彈。空寂的房間多了一重碰撞。
而我的伙伴們,為什么壓制心頭之芒?
藏不住的尖銳穿透石頭屏障, 正值青春的花朵,義無反顧。
工匠們不辭勞苦, 樹木忙著對季節唱起頌詞。
流水是避實就虛的,所以大地高古。
他們的血汗使石頭生花。
工序復雜,最后石頭用通透洞悉世事。
有人輾轉反側,有人突出重圍,玻璃之外天高云淡, 一條小魚, 一只山鷹, 一雙蝴蝶……構建追夢者的世外花園。
為玻璃器皿注滿水,思想就有了重量,可以傾聽花朵的內心。
那里,鳥獸們歡快地交談,陽光和煦。它們的周圍,玻璃快速,隱身。
日、夜加速旋轉,掏空我們的身體,一根針,和鐵杵的距離就是全部血肉。
時間這個劊子手,用噠噠的秒針蠶食萬物。
是的,每一秒我們都控制不住地接近死亡的真相,而死去的那部分,我希望它作繭被它包裹。那些針尖,麥芒啊!
那些閃耀的石頭品質,攜帶大地的乳香那些孤獨的消耗遞增的思想犄角撞擊。我希望它引爆烏云,我不擔心銜接的導線,此刻它正穿透風暴。
炊煙裊裊。飛雪仿佛又找到了盤桓的理由,如夢。如幻。如仙境。
是我少年時的村莊。冬日下午四點鐘的村莊,空靈之美溢于言表。
臥于村莊南北的防洪土壩,有蒼龍的形體,以及那顆拳拳的赤子之心。不知來自于哪一輩先人的高瞻遠矚,順延至今。添補不完的蛇鼠盜洞,在日益高漲的防范之心,在居安思危里夯實幸福。
村莊之外,大豆,高粱,玉米……辛勤點種的姹紫嫣紅。
一個季節、一個季節地遞進,飽滿,爆裂我鄉鄰的眸子裝滿笑意,又迅速收進糧倉。
紛揚的雪花尾隨而至。此刻鏡頭轉向村莊之內,已不復少年時所見。
時代是一架高速旋轉的機器,它的內部存儲密碼,科技,和改變。
這是新農村,磚瓦房鳳毛麟角,小樓在紛揚的雪花下,靜臥成長方形的車廂,一節接一節鏈接它們的鐵,那些夢想早已潛伏于鄉鄰的血液。
而這個大時代,就這樣到來了,敏捷而迅速,飛雪一般。
多年以后,又見炊煙升起,五味雜陳。它是父輩的桑梓之地,也是我的胞衣。
春風浩蕩,春風呼呼嚎叫,拍打窗欞,如嗷嗷待哺的小獸,每一縷春風,都是一顆悸動的靈魂,需要落到實處。
比如案上的白紙,它草木的前世,在這一刻沉靜下來。
青草破紙而出,接下來的桃花、杏花、梨花……排起長隊,魚貫重生,蜂蝶起舞,好日子濃香馥郁,一望無際。
靈巧而勇敢的春燕,沒有因倒春寒而卻步,像極了三百多年前,我闖關東的祖先從山東出發,肩挑,背背,拉兒攜女,一步一回首。
關東有苦寒的氣候,更有一望無際肥沃的黑土地。
我的祖輩們沿河而居,脊背彎曲成一頭牛,墾荒,種植,收獲。在異鄉的土地上繁衍生息,而夢里的故鄉,山高水長。
春夜蓬勃。
第一聲春雷炸響,嶄新的大幕拉開了。一枝枝修辭開枝散葉,一筆濃過一筆,直到鋪滿整張白紙。
我所有仰望夜空的親人,目光堅定,劃開所有陰郁的阻隔,包括那些潛伏的噩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