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

□毛小玟

羅娜打著方向盤，眼睛卻四處掃視，可是映入眼簾的除了漫天飄飛的雪花外，街上連個鬼影都找不到。她心想，是呀，今天是冬至了，哪家不圍著桌子爐子吃餃子，誰會出來逛呀？哎，今天運氣真的不好，兜了幾圈，一個客都沒拉上，早上還跟孩子說今天多跑幾趟，回來給她們包肉餡水餃呢！羅娜再望一眼車窗外飄落的雪花，掉轉車頭往家里駛去。

羅娜快到家的時候，路上有一個人向她招手，她減慢車速，在那人旁邊停下。羅娜大聲問：“要坐車？”

“去東城！”“有點遠啊，這都快天黑了，來回得兩個小時呢！你等等看有沒有別的車去吧！孩子等著我回家包餃子呢！”

“我等了大半天就看見你這一輛出租車！”那人戴著帽子和口罩，聲音有點沙啞，羅娜聽得出是個中年男子。“可是太遠了！”羅娜有點猶豫。

“師傅行行好，我給你雙倍價錢，我六年沒回家過年了！孩子都盼著我回家呢！”羅娜一時起了惻隱之心，開了車門的防盜鎖，“上車吧！”

“ 謝謝！”那男子像小孩拿到過年的壓歲錢般高興地鉆進車里。

車快速地往東城駛去。天色暗下來，除了聽見雪落在車頂的滴答聲，羅娜還聽見后座上男人翻東西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不禁問：“帶了什么好東西給孩子呀？”

男子卻緊張地說：“沒，沒帶什么。”

羅娜從后視鏡里看見一雙閃爍不定的眼睛似有些不知所措。她警惕起來，一邊開車，一邊注視著后面的動靜。突然，她看見那道目光直視自己，似一把利劍直穿入胸膛。

這回麻煩了，羅娜的心“咯噔”一下。都怪自己心慈，粗心大意，不看清是什么人就讓人上車。哎呀！我的媽呀，這么冷，戴頂帽子，戴個口罩是正常的嘛！可是這雙眼怎么那么可怕？似要置自己于死地。羅娜再次警惕地掃一下后視鏡，帽子下的那眉那眼是未曾見過的兇惡，羅娜確定這回攤上麻煩了！

夜幕降臨，除了絕塵而去的車輛，路上再也找不到可以幫助羅娜的人，羅娜只能自救。她把車速減慢，一邊開著車，一邊讓自己鎮定，想辦法脫身。報警是不可能了，求助同行更困難，怎么辦？羅娜不斷盤算著。

突然，羅娜看見前面有個加油站，她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她若無其事地對后座的人說：“跑了一天車快沒油了，我去加加油。”說完她就把車開進了加油站，等加滿了油，她發動車子準備啟程，可是倒來倒去都掉不轉車頭，她略帶歉意地對男子說：“先生，我看不清位置，倒不了車，你下車幫我看看位置吧！耽誤你回家過冬實在是不好意思。”

“不是有后視鏡嗎？”

“這大晚上的，我有些眼花，看不清楚。”

男人看看羅娜無奈的表情，他只好下車，走到車尾，看看位置，擺擺手勢，示意羅娜往左拐，羅娜按男子的指揮把車頭調好，踩起油門“嗖”地飛出了加油站……

到了家門口，羅娜停好車。這時，她看見一個草綠色背包橫躺在后排座位上。這不是剛才那人的包么，裝著啥東西呀？羅娜順手把包拎回了家。

第二天早間新聞報道：一名中年男子傍晚回東城過冬時被一無良出租司機拋下……

羅娜忙把草綠色背包拿出來打開一看，她的心顫了一下。背包里有一件紅色女孩冬衣、一套小男孩的運動服、兩包即食餃子，還有一個包了幾層的紅色塑料袋子。羅娜把袋子一層一層打開，她傻眼了，塑料袋里面全是有點皺但疊得筆直的十元、五元、一元的零錢。

雖然外面飄著雪，但是羅娜開著車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