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直接投資的風險及應對

◎周桂榮 龍華芳

“一帶一路”是黨中央在國內外形勢發生深刻變化的時代背景下，以全新理念推動的新一輪開放戰略，對外形成“走出去”戰略的重要支撐點和核心布局，對內形成沿邊開放的對接和延伸線，是我國下一階段發展的重大歷史機遇，其建設規劃涵蓋歐亞非三大洲（見圖1）。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深入開展，我國與世界經濟深度融合，對外投資進入黃金發展期。《2017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公報》顯示，2017年我國對“一帶一路”地區直接投資流量達201.7億美元，直接投資存量達1495.8億美元，呈現出投資存量快速增長，投資規模逐漸擴大，投資行業多元化等特點。由于“一帶一路”地理覆蓋范圍廣，包括諸多國際熱點區域，各國之間經濟發展水平，歷史傳統文化方面存在不同，給我國企業在該地區的投資帶來不同的投資風險，這些風險將會嚴重影響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收益及效率。深入分析各類投資風險，旨在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達成高水平的投資合作，構建我國對外投資新格局，培育國際競爭新優勢。

對外直接投資的特點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實施，我國對沿線國家的直接投資不斷增加。2006年我國對沿線國直接投資存量為51.97億美元，到2017年末，我國對沿線國投資存量達1495.8億美元。從對“一帶一路”沿線國直接投資存量占當年我國對外總的直接投資存量的比重來看，也呈逐年增長的趨勢。2006年的占比為5.73%，到2017年增長為8.27%，在某些年份，該比重甚至達到10.96%的高峰（見圖2）。自2015年以來，我國企業對“一帶一路”沿線投資出現小幅回落的現象，這是因為我國正處于經濟結構調整轉型期，企業海外投資主要以歐美等發達國家為主，而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且投資集中在能源、交通運輸、基礎設施與電信等產業領域，難以在短期內取得回報。

圖1 “一帶一路”建設規劃圖

根據《“一帶一路”大數據報告（2017）》公布的“一帶一路”最具影響力的前50家企業名單，可以發現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涉及的行業廣泛，其中以制造業40%，建筑業12%和金融業10%三類行業所占比重最大（見圖3）。其中各行業具有影響力的公司主要有，制造業：中國中車股份有限公司、中國化工集團公司與東風汽車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建筑業：中國鐵道建筑總公司、中國交通建設集團有限公司與北京建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金融業：中國銀行、中國建設銀行、交通銀行與中國農業銀行。此外，互聯網IT類的企業運用互聯網，電子商務等平臺助力“中國創造”“中國產品”出海拓展，推動沿線國家經濟社會發展，也獲得了較高的社會影響力。如阿里巴巴（中國）有限公司、華為技術有限公司、騰訊控股有限公司、聯想控股股份有限公司與京東集團等。

發展機遇

1.有利于實現投資便利化，投資效率逐步提高

伴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落地實施，我國與多個國家簽訂雙邊投資協定。商務部發布的資料顯示，目前我國已與104個國家和地區簽訂雙邊投資協定，其中有29個國家或地區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一帶一路”倡議的規劃下，我國還與沿線各國簽訂雙邊貿易協定，打造中巴經濟走廊、中孟印緬經濟走廊和中蒙俄經濟走廊等合作空間（見圖4），這些舉措有利于積極推動雙邊投資便利化的進程，消除投資壁壘，減少我國企業在對外直接投資過程中遇到的阻礙，同時也能降低我國企業的投資成本，大大提升了對外投資效率。

2.有利于參與境外經貿區建設，打造海外投資平臺

作為“一帶一路”經貿合作的重要投資平臺，近年來境外經貿合作區建設進展順利。境外經貿合作區的建設，是我國企業形成企業集群式對外直接投資①的重要平臺和中國企業品牌國際化宣傳的重要載體。根據商務部網站消息，截至2017年上半年，我國企業已在36個國家在建合作區77個，其中包括在20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建合作區56個，總投資185.5億美元，已經進區的企業有1082家，總產值達506.9億美元，為沿線國家貢獻稅收10.7億美元，提供17.7萬個就業崗位[1]，對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國民經濟發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和雙邊貿易關系深化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企業積極參與境外經貿合作區的建設，已成為我國與沿線國家加強雙邊經貿合作關系的重要舉措。

圖2 2006-2017年我國對“一帶一路”地區直接投資存量及占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存量比重

圖3 2017年中國企業前50強對 “一帶一路”沿線投資行業分布

圖4 中國與“一帶一路”經濟走廊的合作空間

3.有利于加強國際產能和裝備制造合作，優化我國對外投資結構

加強國際產能和裝備制造合作，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內容，是與全球經濟深度融合，在更高層次嵌入世界產業鏈條，實現優勢互補、合作發展的共贏之舉[2]。“一帶一路”沿線有些國家基礎設施建設、相關產業技術方面不完善，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存在較強的產業互補性，有巨大的合作潛力。因此應加強以商業原則為主導的國際產能合作。一方面推動我國相關產業實現“去產能化”，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另一方面完善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提高該國的社會發展水平，實現共同繁榮的雙贏局面[3]。

面臨的風險

1.政治風險

“一帶一路”沿線地區部分國家位于政治地緣分裂地帶，政治局勢動蕩，恐怖主義猖獗，給我國企業在該地的投資帶來極大的風險。政權更迭風險是指新執政的領導人不承認前任領導人與他國簽訂的投資協定，采取毀約或提出更為苛刻的投資條件等方式，迫使投資者知難而退或者付出更多成本才能完成原來的項目。如新上任的斯里蘭卡總統不承認前任總統與我國簽訂的共同投資建設斯里蘭卡科倫坡南港口的合約，使該項目一度陷入停滯。除了政權更迭風險，還有恐怖主義、武裝沖突等風險，如2016年10月埃塞俄比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發生示威事件，中方承建的東方工業園險些受到牽連。海外政治風險不僅打擊企業境外投資的信心，也會加重境外企業投資項目的成本和負擔[4]。

2.法律風險

根據全球化智庫CCG統計，我國的對外投資事件中，因法律原因導致的投資損失占比約為16%，其中有30%是因為不遵守東道國法律規定，通過不正當競爭手段獲取項目所致，有30%是因為對東道國相關的勞動法規缺乏了解所致。以東盟為例，隨著區域一體化進程加快，東盟各國正在推進統一的標準、技術法規和合格評估程序，我國企業在投資該區域時，一定要考慮國內標準與東道國法律標準的銜接問題，只有做好充分準備，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降低法律風險[5]。

3.經濟風險

在經濟風險中，金融風險是我國對外投資企業面臨的最主要的風險，由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金融制度以及融資方式、融資條件與我國存在較大的差異，因此一旦東道國金融體系或國際收支的穩定性不高，可能導致我國投資企業面臨資產貶值、匯兌轉移受限及資金回流困難等金融風險。如俄羅斯近年來受西方國家經濟制裁，盧布接連貶值，導致我國企業在該地區的投資面臨較大的金融風險。另外，“一帶一路”沿線地區貨幣環境比較復雜，幣種繁多、各幣種可兌換性不一、各幣種間匯率變動幅度較大，我國企業在這一地區投資將面臨匯率風險。除了上述風險，我國投資企業還會面臨信用風險、商品價格風險等經濟風險[6]。

4.環境保護風險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雖然大多為發展中國家，但已相繼出臺環境保護法規來限制國內外企業的投資，這對我國企業在該地區的投資帶來了一定的環保風險。如2009年由中國電力投資集團投資修建的緬甸密松大壩，因為決策修筑大壩沒有遵守環評，因此在2011年9月30日，被緬甸總統突然單方面宣布叫停，該項投資最終以失敗畫上句號。

5.文化差異風險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眾多，各國在文化傳統、宗教信仰、價值觀念與思維方式等方面都各具特色，并且與我國存在較大的差異。若不事先調查，可能會觸犯當地居民的宗教信仰，引起當地民眾的反感和抵制。如2013年5月萬達集團與西班牙政府簽訂西班牙大廈項目，萬達集團計劃將該大廈拆后重建，遭到馬德里市民的強烈反對。對于西班牙人民來說，西班牙大廈不僅是一棟建筑物，一個時代的記憶，也是西班牙文化的象征，更是一種民族精神的體現。萬達集團此次投資失敗，對當地文化缺乏深入了解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此案例給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直接投資提供了重要經驗教訓。

應對策略

1.加強政府間溝通協調，利用國內外媒體傳播我國企業正面形象

政治風險是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時面臨的最主要風險，我國政府應當加強與東道國的溝通與協調，宣介“搭便車”理論，歡迎一切愿意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國家形成整體布局、協調合作、發展互利、團結共贏、睦鄰友好、強鄰富鄰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此外，我國企業也要積極利用國內外媒體，做好媒體公關，傳播企業的正面形象。當遭遇輿論壓力時，做好應對解釋工作，以真誠、友好的態度與媒體建立良性互動關系，并借助媒體去化解危機。

2.自覺遵守東道國法律法規，尊重東道國文化風俗和宗教信仰

我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投資合作，要自覺遵守東道國的法律法規，如環保、勞工以及知識產權方面的法律等，要知法守法，加強內部管理，避免因觸犯東道國法律引來不必要的風險。在追求經濟利益的同時，企業應承擔必要的社會責任，如關注業務發展帶來的資源、環境、勞工、安全以及社會治理等問題，以免引起當地居民的反感和抵制；增強安全生產意識，尤其是從事建筑、礦山及危險化學品等高危行業的中資企業，一定要做好防范，注重生產安全，避免安全生產事故發生。另外，企業要入鄉隨俗，尊重東道國文化風俗和宗教信仰，不做違反當地法律和社會公德的事情，對企業聲譽和品牌建設負責。

3.利用相關機構保障自身利益，勇于自主維權

我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面臨的經濟風險，可以利用保險、擔保與銀行等金融機構和其他專業風險管理機構來轉移或防范。如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支持企業對外投資合作的保險產品包括短期出口信用保險、中長期出口信用保險、海外投資保險和融資擔保等，對因投資所在國（地區）發生的國有化征收、匯兌限制、戰爭及政治暴亂、違約等政治風險造成的經濟損失提供風險保障。此外，針對遇到的問題和困難，企業應積極進行自主維權，一是主動向當地政府主管部門及我國使領館經商處報告情況，請求幫助。二是借助政府間溝通協調機制幫助企業解決問題。三是利用商會平臺，當企業經營發展遇到典型性、普遍性問題時，可由行業協會以協會名義向東道國政府部門提交行業報告，反映企業經營中遇到的共性問題[7]。

■注釋

①集群式對外直接投資，是指在政府引導下，通過資金補貼、進出口銀行政策性長期低息貸款的方式支持相關聯的產業或者一條產業鏈的上下游企業，鼓勵這些企業在海外建立經貿合作區，以避免企業單打獨斗，惡性競爭，旨在形成規范的產業環境來吸引國內企業集體海外投資的一種投資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