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波
摘要:本文從開放經濟和結構轉型角度出發,利用1993~2013年的中國省際面板數據。結合靜態面板模型和系統GMM方法對新時期中國的勞動收入份額及其影響因素進行實證研究。回歸結果表明,地方政府在FDI的引入過程中強化了資本的議價地位,降低了勞動收入份額;對外出口對勞動收入份額也存在顯著負面影響,而貿易開放度提升總體上有助于提高勞動收入份額;在轉型過程中,國企改革、國有經濟比重下降以及民營經濟發展都使勞動收入份額減小;而大力發展第三產業可以吸納就業,提升政府消費占比可以減小收入差距。這些做法都有助于緩解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趨勢。
關鍵詞:勞動收入份額 開放經濟 結構轉型 國企改革
一、引言
在世界經濟的緩慢復蘇的背景下,中國經濟也逐漸步入“新常態”,從高速增長轉向中高速增長,并以深化改革的方式來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調整經濟結構。“新常態”下,對外需要加強合作、參與并主導經濟一體化;而在國內,加快推進經濟體制改革尤其是結構性轉型尤為關鍵。如何避免經濟“硬著陸”,保持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是決策層的關注點之一。特別是在當前全面深化改革的攻堅階段,縮短區域間、行業間和群體間收入差距,將改革紅利更大范圍地惠及普通群眾變得極為重要。合理的收入分配格局,以及隨之帶來的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提高有助于提振消費,優化經濟結構,這樣的良性循環有益中國經濟轉型升級。因而,以勞動收入份額為核心研究對象的收入分配問題又一次成為學術界關注的焦點。本文將綜合國際貿易和國內轉型因素,在一般均衡框架下探討新時期影響勞動收入份額的因素及其作用,重點探究在開放和轉型背景下外資引入、所有制結構變革對勞動報酬的影響。
二、計量模型和實證
本文從新古典經濟框架出發,將開放經濟與我國轉型過程中的制度變革和產業結構調整作為著眼點,以期研究“新常態”和全面深化改革背景下勞動收入份額及其影響因素的新趨勢。結合其他關鍵要素,我們設定的計量模型包含FDI、開放度指數、出口指數、國企指數、第三產業指數等。控制變量包括GDP、CPI和城鎮化指數、教育指數。我們使用31個省級行政區1993-2013年的數據,分別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工工業經濟統計年鑒》等。
我們運用統計軟件STATA12,首先針對靜態面板回歸方程式進行混合回歸(POLS)、固定效應回歸(Fe)和隨機效應回歸(Re),并將其結果進行比較,重點研究全球化及國有化程度對于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及其顯著性。根據實證結果,固定效應除去了組內均值的影響,消除了省份間以及個體的非觀測效應。同時,Hausman檢驗的結果p值為0.0000,故拒絕“固定效應與隨機效應的估計值無顯著差異”的假設,即隨機效應模型并不適用,故我們以固定效應的檢驗結果作為靜態面板引力模型的結果進行分析。
需要注意的是,K/Y即資本產出比屬于內生變量,就本文模型考察的因變量即勞動收入份額而言,歷年的數據也具有一定程度的持續性,例如,上一年的勞動收入份額對本年度的影響并不能被忽視;同時FDI也可能具有內生性(邵敏,黃玖立,2010),即勞動收入份額與外資進入之間會相互影響。所以直接使用組間估計和混合OLS將使結果產生偏差。而直接用靜態面板進行分析,無法保證得出無偏的參數估計,此時就有必要采用工具變量法。為解決勞動收入份額滯后效應帶來的影響,我們在原模型的基礎上拓展t年度的滯后項t-1年度的勞動收入份額,并且使用動態GMM(System GMM)模型進行估計。Arellano和Bond(1991)提出的使用一階差分GMM估計方法,可以消除模型中一些不隨時間變化的變量帶來的非觀測效應,同時減少反向因果關系的影響。
三、研究結論
首先研究外資、貿易開放度和出口占比三項指標。FDI在混合回歸和隨機效應模型中系數為正但不顯著,在固定效應模型中系數為負并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在整個樣本期間內,外商直接投資的持續增長造成的結果是勞動收入份額的減少,即存在負向效應。首先,進入21世紀以來,作為新興市場國家的代表,中國擁有龐大的潛在消費市場和仍具有價格競爭性(尤其是中西部地區)的勞動力資源,外資青昧中國市場。但外資本身具有的資本密集型屬性以及更成熟的勞動力篩選模式及標準有助于其最大化招工效率,使其在實際投資活動中進一步加劇東道國“資強勞弱”的局面;其次,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過程中存在競爭。以土地財政為代表,在政策上對外資的爭相傾斜反過來有助于提升外資談判能力,一定程度上壓縮了勞動力的議價空間。最后,外資的相對高工資加劇了勞動力分配差距,并在進一步吸引高技術人才的同時以嚴格的聘用機制防止人才流失,減少勞動力的流動,間接影響了勞動收入分配格局。
其次探討國有化程度、第三產業占比和政府支出三項指標。STATE指標系數在混合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中都顯著為正,在固定效應模型中為正但不顯著。由于我國的市場經濟逐步完善、國有經濟比重在確定了市場經濟模式后逐漸從全面掌控各行業轉向集中壟斷關系國計民生的關鍵領域,即國有化程度在下降;并且近年來國企改革預期加強,部分領域開放民間資本參與,進一步影響了國有壟斷力量的比例。結合實證結果,初步推斷國有壟斷力量占比下降促使勞動收入份額下降。而THIRD即第三產業占比指標系數均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這表明轉型過程中,政策支持和創新驅動的第三產業的不斷壯大有助于勞動收入份額提升。最后針對剩余的變量討論。資本產出比指標K/Y系數顯著為負,說明資本深化(capitaldeepening)背景下收入分配進一步偏向資本要素;經濟發展水平的指標PGDP并不顯著,可能是由于模型中并未加入平方項以探討所謂“倒U型”結構的影響;CPI指標也不顯著,加入該指標作用在于更全面地解釋LS;觀察CITY指標即城鎮化因素,發現模型報告結果顯著為負,即城鎮化進程確實對勞動收入份額造成沖擊。尤其是在城鎮化提速、農村剩余勞動力大量涌入城市、第一產業占比下降的背景下,這一沖擊更為顯著。
綜合以上指標得出的結論是開放經濟下外資的引入會對勞動收入份額造成負面影響,但堅持貿易開放和擴大出口的行為對于勞動分配格局有利。同時,轉型過程中,國企壟斷力量的下降會對勞動收入份額產生沖擊,但與此同時產業結構的優化調整和政府干預可以改善勞動者分配情況。
四、政策建議
我們結合實證研究得出的結論,給出如下的政策建議:
第一,繼續堅持對外開放和引進外資,并從單純引進外資轉向獲取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配合“一帶一路”格局和區域經濟振興規劃,合理引導外資參與到勞動力密集的基礎建設及能源等產業中;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中必須有效甄別外資企業類型,擇優引資;適當縮減針對外資的優惠政策,壓縮外資對勞動收入份額的負向作用,注重外資對本地區經濟可持續發展和社會效益的協同作用。
第二,培育新的貿易優勢和增長點。以自由貿易區的建設為契機,為進出口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提供更多便利和優惠平臺;結合健全的退稅制度,鼓勵進出口企業參與國際貿易,改善貿易條件,并以此吸收就業、提高生產效率,提升進出口企業雇員收入。
第三,穩健推進經濟體制改革。作為深化改革的重點,國有企業改革要規模與效率并重,即推進合并重組的同時注重生產效率的提升和勞動者薪酬的保障,避免出現改組改制過程中薪資架構混亂、勞動者權益受損的現象;引導民營經濟健康發展,完善民企的基本工資保障制度,維護職工權益。
第四,大力發展第三產業,促進產業結構調整。扶持既有發展前景、又能吸收就業、改善民生的產業,如醫療、信息、科技服務、養老、物流等,這些產業的發展既可以創造豐富的就業崗位,也對調整收入分配格局、改善民生具有積極作用,當然也有助于提升勞動收入份額。
總之,在我國經濟步入“新常態”、世界經濟形勢仍然錯綜復雜的背景下,提升勞動收入份額、改善收入分配格局,避免經濟落入“中等收入陷阱”至關重要。分配形勢高度不平等勢必反過來影響轉型的推進和經濟的進一步開放,最終阻礙社會進步。因而,政府在堅持開放和轉型的過程中有必要更加注重調節收入分配差距,促進共同富裕,讓改革開放的紅利和發展成果惠及全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