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福去哪兒了

李春 | 中國敘事護理開拓者，中國石油中心醫院院長助理，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

這是發生在我與安寧之間的對話。

“哲人周國平說，人生無非是兩件事。第一，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讓自己滿意；第二，跟喜歡的人在一起，讓對方快樂。對此，你怎么看？”這是我的提問。

安寧說：“周國平所說的人生，包括‘做事’和‘做人’兩個部分。我的前半生只是在‘做事’，難怪妹妹就具有一種落地的幸福感，而我沒有。我總覺得自己必須通過‘做事’去抓住幸福、追趕幸福。”

“這種需要不斷做事才能抓住幸福的想法，是怎么來的呢？”

安寧繼續說：“從小我就是妹妹的榜樣，跟妹妹一直在你輸我贏的較量中長大。不論是在家還是在學校，‘第一’的理念深深埋在我的心里。第一個高級職稱，第一個出國，第一個教授……我在一連串的‘第一’里找到了自己，也迷失了自己。這回可好，我終于成了家里第一個癌癥患者！又是第一！”

那么，妹妹安靜的幸福是從何而來呢？這也是發生在我與安靜之間的對話。

“你的姐姐很羨慕你，能擁有落地的幸福感。能在平凡的生活里，活得有滋有味，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提問說。

安靜回答說：“我哪里值得她羨慕，我是追星般追著她長大的。不過，后來我真的追不上了，就大膽承認了自己不如她，開始安心做自己，安心做凡人。”

“安心做凡人的想法給你帶來了什么？”我繼續問。

安靜平靜地回答：“我一心只想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做好。所以，即使當初選擇去打掃衛生的時候，也沒覺得是羞辱，更沒覺得低人一等。我跟每一個熟悉的街坊鄰居都打招呼。我背著掃帚，戴著口罩，起早貪黑，把每個樓道和小區廣場清理得干干凈凈。看著自己的勞動能夠給別人來帶幸福，我就感覺到欣慰。這就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幸福！”

安靜的話，讓我想到一棵小樹要成長為大樹的五個條件：時間、根基、不動、向上、向陽光。安靜也許不是一棵大樹，或許如同安寧所說，她就是一株野草，但她坦然面對野草的命運，安心扎根土地，順應四季的節氣，享受著陽光、空氣和水分，撲棱棱地長成她隨心所遇的生命，開出肆意狂野的花朵，結滿幸福自在的種子。

多年前，在一次培訓課上，我曾畫過一幅畫：在“平靜”的土壤里，長出一棵“快樂”的大樹，樹上結滿“幸福”的果子。我們想去摘“幸福”的果子，就先要從培植內心那片“平靜”的土地開始。

但誰又能說，在心靈的層面，安靜不是一棵幸福的大樹呢？

【案例點評】敘事療法的理念強調，每個人都是自己疾病的專家，能看到自己的資源和能力，看到自己之外的世界。當人生成了一場有關輸贏的戰爭，這種觀念，讓我們更加關注事，而不是人；更加關注別人，而不是自己；更加關注外物，而不是內心。讓我們背離本心，也讓我們離幸福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