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了味兒的“延時到賬”

郭鵬

近日，北京市民李麗遇到了一起煩心事，她成了電信詐騙的受害者。直至今日，她依然十分后悔，后悔當初沒有敏感的安全防范意識，更后悔去南京銀行辦理了匯款業務。

通過南京銀行的柜員機轉賬，李麗一共被騙走了近6萬元。她認為，如果南京銀行堅決貫徹、執行中國銀行等六部門聯合要求“個人通過銀行自助柜員機向非同名賬戶轉賬的，資金24小時后到賬”的規定，而不是系統默認為“即時到賬”，就可以避免她被詐騙后果的發生。

對銀行柜員機的“延時轉賬”功能，受訪對象普遍認可，這一規定可以防止電信網絡詐騙犯迅速轉移詐騙資金，為受害者追回資金留下充足的時間。

也正因為此，李麗堅持認為，南京銀行北京呼家樓支行的“好心幫了倒忙”是造成她被詐騙成功至關重要的因素，南京銀行存有責任。

“延時到賬”并非新規

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是嚴重影響人們合法權益、破壞社會和諧穩定的社會公害，所以，在2016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工業和信息化部、中國人民銀行、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六部門聯合發布《關于防范和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通告》，其中對銀行自助柜員機的轉賬時間做出了24小時后到賬的要求，自2016年12月1日起實施。

李麗說她當時還與家人分享了相關新聞。

回憶起今年9月11日的受騙經過，李麗坦承對方的騙術并不高明，但是與騙子通話內容涉及到兒子的考試問題，“孩子的學業是我們家當前最重要的事情。”

總之，在騙子一步步的誘導下，李麗信以為真了，她需要在當天向對方賬戶匯款5.96萬元的學費。

放下電話后，李麗就開始嘗試用手機銀行進行轉賬。但是在手機銀行的系統中，李麗并未找到騙子所提供的銀行卡開戶行網點信息，操作了兩次，均未成功。擔心轉賬出問題，她決定去銀行的人工柜臺辦理業務。

在南京銀行北京呼家樓支行，表達了來意后，“大堂經理示意用柜員機也可轉賬，并帶我到大廳內一臺自助柜員機前。”

但是，李麗在該設備上操作時同樣遇到了未查到開戶行信息的問題，操作無果后，李麗說當時站在一旁的大堂經理親自代她上機操作，她一時還心懷感激。

但是事后她得知，銀行工作人員可以指導客戶操作業務，但是不允許代客戶進行設備操作。

李麗說，“在大堂經理的幫助下，轉賬成功了。”

離開銀行，“我心里不踏實，為什么找不到開戶行信息呢？”20分鐘后，李麗發現自己受騙，馬上跑回銀行要求止付，但是為時已晚。

善意操作還是違規操作？

“大堂經理說匯款是即時到賬，無法止付。”李麗說她隨即強調，柜員機有延時24小時支付到賬的規定，“可是大堂經理解釋，大廳里的柜員機還設有‘即時支付選項，如果轉賬時沒選‘延時支付，就視同為即時到賬。”“那你為什么不主動提醒我這些重要細節？”李麗說她當時很氣憤。

李麗認為，如果單是大堂經理未能主動告知客戶應知的信息，這是南京銀行北京呼家樓支行失職的問題，“可是大廳內的自助柜員機，竟然規避六部門的《通告》要求，故意設有即時到賬功能，這就上升為南京銀行違規的問題了。”

“可想而知，如果南京銀行嚴格執行規定，在我發現被騙后，就能及時止付，從而避免被詐騙后果的發生，這也是發布《通告》的初衷。”李麗說。

事發后，李麗還對匯款過程中南京銀行“隨意、不負責任”的態度也表示質疑。

按照李麗的說法，在大堂經理主動幫她進行鍵盤操作，替她輸入騙子提供的銀行賬號、收款人姓名后，還是未能查找到騙子提供的河南“銀河支行”的開戶行信息。

“但是大堂經理說，隨便選一個也能通過。他就讓我在開戶行列表中，隨便選了‘鄭州市未來銀行支行，結果，柜員機竟然通過了。隨后，大堂經理并未征求我的意見，還主動在匯款備注欄里填寫了‘學費二字。”

對此說法，一位經常在北京各大銀行進行匯款業務的市民告訴《民生周刊》記者，“應該說大堂經理主觀上是善意的，他可能確實想幫忙，把業務做成，但是有過失，他忽視了風險控制，所以才會在機器上隨便選一個銀行開戶行，是幫了個倒忙。另外，有即時到賬選項不主動提醒，這都說明銀行方面有過失。”

“銀行加速被騙進程”

一位多年專注于經濟類案件的律師也表達了類似“南京銀行幫倒忙”的觀點。他認為如果李麗所述屬實，南京銀行方面的過錯在于明知客戶向陌生人大額匯款，卻沒有做到詳細的風險提示，還違規協助客戶操作機器，并且在客戶輸入密碼之前，未提示客戶大廳里的柜員機的默認狀態為即時到賬。“銀行工作人員當時幫忙也是幫了個倒忙，反而導致客戶加快了被騙的進程，壓縮了客戶冷靜思考和挽救損失的時間。”

李麗很認可該律師的說法。她表示如果銀行經理不讓其隨便選開戶行，而是堅持要求提供正確的開戶行信息，“那么匯款行為起碼會暫時中止。”

李麗強調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間節點，“在無法轉賬時，哪怕只有幾分鐘時間，也會出現很多種可能讓我識破騙局，比如孩子、老公與我聯系，或者我突然想到某些細節存疑，這些都可能讓我做出終止匯款的決定。”

《民生周刊》記者就李麗所述情況，曾向南京銀行北京呼家樓支行、南京銀行北京分行進行核實并提出了采訪要求，但是銀行方面并未就記者所提諸多相關問題做出具體回復。

日前，李麗已將南京銀行的“問題”反映到北京市銀監局，她堅持要求南京銀行盡快堵住風控和管理漏洞，并為其工作人員的職務行為過失承擔責任，并向其道歉。

李麗說希望通過此事，可以提醒廣大客戶提高防騙意識，也可以讓銀行方面再次思考當看到和知曉客戶向陌生人進行大額匯款時，應該如何提供服務，有效防范風險，讓客戶的血汗錢在銀行存得放心，匯款時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