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條原鄉的路（外二首）

□ 李資富

江水匆忙，有的向著大海

有的爬上樹梢、山巔，有的回到雪

回到云端，繼續奔跑

風騎著駿馬，駿馬騎著河山萬里

江湖快意，相忘，與不相忘

我和你，遺落在母語間

像蜜蜂，蝴蝶，或花間的光陰

遠處有人收麥、栽秧、大口喝茶

大地真好，就如母性的肚皮

可裝詩文三千，酒客數里

鳥鳴，這些網絡詞匯

這些書頁里翻出的亮光

畫一道弧線，又畫一道弧線

草葉碧綠，就如星光羊群的碧綠

道路起伏，就如人心的起伏

我和你，要盡快找到現代漢語封面

寫下炊煙，雁陣的腳印

寫下一曲云水的歌謠

寫下一條回到原鄉的路

關于羊的詩

不用一場大風

這些青草和樹葉的收割機

會自己站在時間的埡口

兔子知道，窩邊草，不吃

羊不一樣，先把自己弄丟

再告訴牧人，漏風的柵欄，也要補

人一生多坎坷，多磨難

這細路小徑的際遇，或自然風物

羊主動承擔了所有的罪證

劃過刀尖的羊，是喜悅的

在火中沐浴的羊，是幸福的

一只羊的成年禮，需要這些儀式

成年的羊，大多住在人體內

長成老虎或狼的模樣

要吃肉，也要看書

遇見笑起來像羊的人

要小心他體內鋒利的牙齒

羊的胎記里，藏有兵馬三千

有時，人也會咩咩地叫幾聲

歲月，就磨刀霍霍

一堆虛擬的柴火，即將點燃

魚在現代漢語里，長生不老

魚離不開水，那只是你的說法

真正離不開的，是人

魚在現代漢語里，長生不老

不用撐桿，魚就能躍過龍門

腳踩八方，字正腔圓

躍然紙上的魚，有多種活法

有的混入美術界，在顏料里扭動身子

有的浪跡文學界

在文字的森林里，閑庭信步

有的流竄哲學界，叉腰嘶吼

魚與熊掌，能否尿到一起

看魚的興趣，看魚是否高興

有的直接爬上席桌

放佐料，加油鹽，隔著一張紙

偷窺每個人體內的饕餮

裝啞巴，嘴里不跑火車

妥協后的魚，可以住進人的客廳

那么多的秘密，需要守口如瓶

魚的眼淚，水全都知道

魚水之歡，不是魚的本意

那個手持桃花扇的少年，在哪里

魚的體內，有萬里河山

魚腸劍，魚鱗陣

在歷史深處，錚亮如洗

魚也會看破紅塵，遁入空門

任時光如何敲打，都紋絲不動

禪定如老僧

這只是幾條魚。更多的魚

會有更多的事。不能刨深了

觸到水的底線，會有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