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月,趙景峰
(西北大學,西安 710127)
數字鴻溝是指在全球數字化進程中,不同國家、地區、行業、企業、人群之間由于對信息、網絡技術發展、應用程度的不同以及創新能力的差別造成的“信息落差”、“知識分隔”和“貧富分化”現象[1]。數字鴻溝問題的研究可以追溯到20世紀30年代,隨著信息技術發展以及計算機技術的進步,信息窮人和信息富人之間的鴻溝漸漸為人們所關注。“數字鴻溝”真正提出,源于美國NTIA發表的系列報告《被互聯網遺忘的角落:一項有關美國城鄉信息窮人的調查報告》[2]、《在網絡中落伍——數字化生活差距的新數據》[3],這一系列報告使得數字鴻溝問題成為國際組織、各國政府、跨國企業所警惕的重要問題。進入21世紀后,數字鴻溝問題因為關系到整個社會的貧富差距、信息技術能力和經濟增長能力,再次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熱點。面對信息化浪潮席卷全球的形勢,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我國要以建設網絡強國為目標,以互聯網等新興技術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為現代化建設路徑,從而將信息化作為實現我國現代化的路徑選擇。但隨著我國信息化進程的推進,地區間信息化水平發展不均衡問題凸顯,我國區域發展差異和省際發展差異已經不僅僅體現在收入差距、城鎮化建設、財政轉移支付等,還逐步體現在基于空間的數字鴻溝問題上。為避免信息化水平發展在不同地區之間陷入“馬太效應”,加重城市間信息貧富分化,[4]充分認識數字鴻溝現狀有利于相關部門采取有力措施,彌合數字鴻溝,實現我國區域均衡發展。
國內外學者對數字鴻溝的研究多集中于定量測度,采用綜合評價法從縱向不同區域間以及橫向不同人群間來測度數字鴻溝。縱向研究中,Arquette(2001)從信息傳播技術基礎設施建設、信息傳播技術的擁有以及信息技術的使用三個方面來解釋數字鴻溝[5];此外,還有方法側重于從網絡信息技術方面衡量數字鴻溝 (OECD,2001;Bridges Network,2001;DOT force,2001 等)。[6][7][8]在眾多的數字鴻溝測評研究文獻中,個人層面的測評研究指標大多數規劃到數字鴻溝的橫向研究當中,即從個人的性別、年齡、收入、教育等多個方面分割計算信息化水平(SIQSS,2003;Steven&Robinson,2004)。[9]除個人層面之外,產生“數字鴻溝”主要因素還包括社會經濟因素、地理因素、教育和生育等因素[10](Rowena;Wenhong Chen,2004)。綜上文獻可以發現,很少有學者從空間視角研究數字鴻溝的空間過程、格局,也少有研究涉及其影響因素。
本文以國家信息統計中心提出的信息化水平測評指標體系為基礎[11],采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法對我國2010年到2016年31個省市的數字鴻溝水平進行綜合測度,并運用錫爾指數、Global Moran’s I和Getis-OrdGi指數綜合分析了我國省際數字鴻溝的空間格局演變,以期對發揮信息技術作用,推進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和促進地區間平衡持續發展有所裨益。
數字鴻溝問題并不僅僅是簡單的信息貧富問題,而是一系列因素的綜合反映,因而采用數量指標測度,必須構建一個由多方面、多層次指標組成的體系。
根據國家統計信息中心提出的國家信息化綜合指數測算與評價體系,共包括6個二級指標和25個三級指標,其中二級指標分別為信息資源開發利用、信息網絡建設、信息技術應用、信息產業發展、信息化人才和信息化發展政策。本文以國家信息化指標體系的二級指標為參考框架,結合我國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發展實際,同時基于數據可獲得性要求,得到了具體指標體系(表1)如下:

表1 測度指標體系
根據表1的指標體系,應用主成分分析法進行權重計算。主成分分析法是根據數據指標本身的特征確定權重結構,而非個人主觀判斷,此方法較好地避免指標間的高度相關性和權重確定的主觀性。獲得的權重結構能夠充分反映各基礎指標對總體信息化水平的貢獻。根據主成分分析法的特征和優勢,本文采用該方法。通過確定各單項指數在方面指數中的權重,最終合成信息化發展指數,量化我國省際間的信息化水平。
全局自相關和熱點區分析分別選取Global Moran’s I和 Getis-Ord Gi指數。
1)Moran’s I指數

式中:Xi為區域i的觀測值,Wij為空間權重,空,對Moran’s I結果進行統計檢驗,在給定顯著性水平下,若Moran’s I顯著為正,則表明信息化水平較高或較低的地區在空間上顯著集聚;反之,則表明地區與周邊區域的信息化發展水平存在顯著空間差異。
2)Getis-Ord Gi間相鄰為1,不相鄰為0,其中

便于解釋和比較,對G*i(d)進行標準化處理:,式中:E(G*i)和 Var(G*i)分別表示G*i的數學期望和變異系數,如果Z(G*i)為正且顯著,表明位置i周圍的值相對較高(高于平均值),屬于高值空間集聚(熱點區);反之,如果 Z(G*i)為負值且顯著,則表明位置i周圍的值相對較低(低于平均值),屬于低值空間集聚(冷點區)。
在綜合信息化指標的基礎上,引入錫爾系數①劉慧(2006)研究指出測算地區差異的指標主要有變異系數、基尼系數、錫爾指數、艾肯森指數,不同指標測算結果不同。(劉慧,2006),錫爾系數用于分解中國信息化水平差異的原因。令 Tit=Yit/∑Yit。Tit表示第 t年第 i個省份信息化指數占全國各省信息化指數和的比重;Tat=Yat/∑Yat、Tbt=Ybt/∑Ybt、Tct=Yct/∑Yct、Tdt=Ydt/∑Ydt、 分別表示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東北地區的信息化指數占全國的比重, 其中n、a、b、c、d表示中國省份、各區域省份的個數;則全國錫爾指數的計算公式為:具體可分解為如下:H=∑ni-1Titln (nTit),H=HBE+HWR,HBE代表地區間差異的錫爾指數,HWR代表地區內部差異的錫爾指數,其中 j=a、b、c、d:

本文使用的原始數據均來源于 《中國統計年鑒》,考慮到各個指標數據可得性,采用2010年到2016年31個省市區的數據,對我國各省信息化水平進行測算;考慮到各指標數據量綱的差異會對主成分分析結果造成偏差,因而對數據進行Z標準化處理。四大區域的劃分標準與國家統計年鑒保持一致,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10個省份;中部地區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南、湖北6個省份;西部地區包括重慶、四川、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內蒙古、廣西、西藏12個省份;東北地區包括黑龍江、吉林、遼寧3個省份。
衡量變量取樣適度性的KMO值和檢驗變量卡方近似度、自由度的Bartlett球形檢驗的統計值如表2所示。KMO檢驗值為0.870大于0.7,表明各指標之間所含信息有較多的共同因素;Bartlett球形檢驗的顯著性小于0.01,表明各指標之間相互獨立,數據適合進行主成分分析。選擇使用相關系數矩陣,根據特征值大于0.85為準確定主成分的個數。通過最大正交旋轉法,經過7步迭代得到結果(表3),根據該表選擇5個主成分因子。

表2 KMO和Bartlett的檢驗

表3 正交旋轉后主成分數值
第一主成分因子由變量 X6、X7、X8、X11、X12 構成,這幾個因子主要反映了信息技術在社會生活中的應用和擴散;第二主成分因子主要包含變量X1、X2、X3、X16、X17,反映信息技術利用;第三主成分因子由變量X9、X10、X14、X15組成,主要反映信息基礎設施的普及以及信息產業的發展;第四主成分因子由變量X19、X13、X18構成,主要反映互聯網應用和網絡消費;第五主成分因子由變量X4、X5組成,主要反映我國電信業務發展狀況。
根據全局主成分分析法,計算出各因子在“數字鴻溝”中的貢獻率(表4)。

表4 方差貢獻率
由表4可以看出,五個因子對信息化水平的貢獻均為正。信息技術應用所占權重最大,為21.43%,也就是說信息技術在社會中的應用與擴散是促使中國信息化水平提高的最主要原因,也是使得中國省際間數字鴻溝加大的最主要原因。其次,其中互聯網普及率、電話普及率、移動電話普及率所占權重較大,表征我國東中西部、省份之間互聯網使用在規模和普及率存在著差異,在互聯網各類應用中的規模和使用率也存在差異[12]。其次,初始信息資源和信息人才、信息設備與信息產業發展所占比重相近,分別為21.25%和20.193%,對我國信息化發展的影響較為均衡;互聯網上網人數和通訊支出所占比重為9.74%。最后,電信業發展在信息化中權重較小為7.2%,說明其在整個信息化水平中的貢獻程度有待提高。
1.總體格局
中國整體信息化發展水平處于快速提升階段,2010年到2016年間,信息化指數由-1.73增長到1.49,年均增長幅度為70%。測度體系中的信息技術應用指標的增長態勢最為迅猛,主要得益于我國信息技術在居民生活中的應用不斷擴大以及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有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8.02億,互聯網普及率達到57.7%,超過全球平均水平3.1個百分點①數據來源于中國互聯網協會《中國互聯網發展報告2018》。從數值分析來看,四大區域的信息化水平增長態勢具有高度一致性,均呈穩步上升趨勢,但是區域間差異也就是“數字鴻溝”較為明顯,東部地區信息化水平處于遙遙領先地位,東北地區次之,西部地區和中部地區較相對較為落后。具體表現為,在同期的信息化指數中,東部地區各分因子明顯高于西部地區和中部地區,約為西部地區的3.2倍,約為中部地區的3.4倍,同時遠高于全國的平均信息化水平;東北地區低于東部地區,信息化水平與中國整體平均水平基本保持一致;西部地區緊隨其后,信息化程度進步較為明顯[13],與東北部地區信息化水平差距逐步縮小,增長率明顯大于中部地區,從而發展水平略高于中部地區。

表5 2010-2016年中國省際信息化程度
將時間區間分為2010年、2013年、2016年3個研究年份,經測算,Moran’s I估計值全部為正,檢驗結果顯著,數值大小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這表明,2010年以來,我國省際信息化水平相似的地區在空間上集聚分布,即信息化水平高的省份和信息化水平低的省份在空間上呈現集中分布。但隨時間推移,集中分布趨勢呈現波動變化,這表明信息化水平集聚現象呈現非固定模式,信息化發展成熟的省份,并不一定是發展最迅速和最快的省份[14],中西部地區信息化水平相對較低,但通過后發優勢,包括資本投入、政策刺激和人才引進等措施,實現超常規的發展,從而在短時間內接近領先省份的信息化水平。
2.熱點區域演變
為了更有效研究信息化水平的空間格局演化狀況,有必要考察集聚熱點區域的變化情況,本文分別計算3年的各行政單元局域空間關聯指數Gi*,并利用GIS軟件將其空間化,采用自然斷裂法將每個年份的局域Gi*統計量從高到低分為4類,生成全國信息化水平空間格局的熱點演化圖(圖2),從圖中可以看出:
(1)從全國整體來看,2010年以來,熱點區域分布的空間結構有從東部沿海地區向西部地區擴散的趨勢,東部沿海地區始終是信息化水平最高的區域,而中部地區次之,西部地區相對落后。但隨時間推移,2016年中部地區處于信息化水平發展的冷點區,而西部地區由信息化水平的冷點區上升至次冷點區,說明西部地區的信息化水平在7年間得到了實質性提升。
(2)東部沿海區域明顯優于西部地區和中部地區。從圖中可以看出信息化水平的熱點區域始終分布在東部沿海地帶,對比2010年與2016年可以發現,北京、上海、浙江、江蘇、福建、廣東始終保持信息化水平熱點區域,引領我國的信息產業發展與進步;而西部地區中新疆、青海、西藏在7年間信息化水平有明顯增長,有從低值簇不斷上升的趨勢。
(3)3個年份中,信息化未發生明顯變化的省份有23個,占總數的85%,說明2010年以來,大部分區域保持原有格局。從熱點區域看,3個年份中始終在熱點區的共有2個直轄市,分別為北京和上海,始終在低值簇的共有8個省份,包括甘肅、湖南、江西、安徽等中部地區省份和部分西北地區省份。改革開放以來,北京作為國家政治中心,上海作為我國經濟金融中心,經濟基礎和政策支持等使得信息化水平遙遙領先于其他省份,并且領先的趨勢不斷擴大。從熱點區域和冷點區域的變遷來看,熱點區域基本保持分布與東南沿海以及北京、上海直轄市,隨信息化水平的發展,西部地區的信息化水平呈現集聚現象,中部地區出現部分衰退現象,東北地區基本保持不變。

圖1 空間自相關檢驗

圖2 信息化水平和空間熱點區域演變
綜合上述分析,可將31個省市分為以下幾類:第一類是上海、北京、江蘇、福建、廣東、浙江,為創新引領型省份,該省市主要通過加快信息技術的研究與開發、實現新產業的戰略布局。與此同時,網絡與信息領域的新技術、新業態、新商業模式不斷涌現,產業結構調整的力度前所未有,信息化發展步伐明顯加快。第二類是天津、福建、重慶、陜西、遼寧、青海、寧夏等省份,為成熟應用型省份,該類省份在網絡基礎設施建設普及方面達到較高的水平,具有較強大的產業規模,居民通常有良好的信息素養,具備豐富的信息專業技術人員儲備。第三類是貴州、安徽、江西、河南、云南、黑龍江等省份,為變革驅動型省份,該類省份存在較大的信息化提升空間,采取有力的科學策略,就可以較大地提高信息化水平,所以我國西部部分省份呈現明顯進步的態勢。最后一類即為西藏、甘肅等省份,為基礎潛力型省份,區域信息化投入較大、收益相對較低,可通過不斷發掘信息化發展的特色和潛力,促進信息化均衡可持續發展。
3.信息化水平的地區差異
為了避免信息化指數中的負值對地區差異化測算結果產生偏差,因而對各省市信息化水平的測度結果進行最大值-最小值標準化處理,再代入上述公式(3)、公式(4)進行計算,限于篇幅,標準化結果未顯示。
(1)中國省際的信息化水平差異較為明顯,但是呈現收斂趨勢,2010年到2016年的變異系數從0.65變動到了1.06,省際信息化水平差異總體為中等水平,但變異系數逐年小幅增加;省際錫爾指數呈現逐年上升擴大趨勢,從0.18擴大到0.41,說明2010年到2016年間,我國省際信息化水平差異以較小幅度逐步拉大。總結為中國省際數字鴻溝處于中等水平,但在時間區間內小幅擴大。
(2)中國信息化水平差異較大的原因在于地區間的信息化水平差異較大。2010年到2016年間,地區間差異的錫爾指數測度值最大,對全國的信息化指數差異貢獻最大,2010、2011、2012、2016 年均在 50%以上;而地區內部差異,東部地區內部的差異最大,呈現倒“U”型波動,2016年貢獻率為25%,較2010年有小幅下降;其次,中部地區和東北地區內部差異的貢獻率一直較小,說明兩大區域省際內部的信息化水平較為均衡,而西部地區的貢獻率呈現上升趨勢,2016年貢獻率為13.74%,較2010年有所增加,表明西部地區區域內部的信息化水平差異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全國整體的差異水平。綜上,2010年到2016年間,中國整體數字鴻溝呈現逐步變大的趨勢,地區內部數字鴻溝和地區間信息化水平差異與整體變化趨勢一致。中國省際數字鴻溝的差距仍然較大,其中地區間信息化水平差異為主要原因,地區內部信息化水平差異較小、貢獻率較低。(如表7)
通過上文的計算分析,可以發現:一方面,隨時間推移,我國整體和四大區域板塊的信息化水平建設取得了很大進步,在時間范圍內信息化水平不斷提升。然而另一方面,我國整體仍存在較大的數字鴻溝問題,該問題主要源于中西部地區之間的信息化水平差異。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從表面來看是信息技術和設備的建設以及信息技術的有效應用,究其根本則是區域間經濟發展水平和政策導向的差異化。

表7 2010-2016年中國信息化水平差異的地區分解
工業是提高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競爭力的重要保障,信息化與工業化的融合的支撐點則是融合硬度、融合軟度以及融合深度。融合硬度的物質載體則是工業化,融合軟度的物質載體則是信息化。從發展階段來看,工業化是兩化融合的源泉,信息化是在工業化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信息基礎設施建設、信息技術裝備、重大應用工程、通訊設備和電子產品等,都需要以工業化的發展為載體和后盾。《工業化藍皮書》指出,東部地區工業化水平發展最快,工業化綜合指數一直處于領先地位,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均處于工業化水平的中后期,其中海南、西藏、新疆十二五計劃期間內由工業化初期后半段轉為工業化后期,工業化水平有較大提升,2005年到2016年工業增加值增加幅度最大最快的有內蒙古、陜西、青海、四川、廣西等大部分西部地區,增幅在4倍以上,工業增加值的地理重心逐步向西移動,這一格局演變符合產業結構演進的基本規律。
工業化水平快速增長直接反映了各區域的經濟增長水平,在“十二五”期間,大部分省份的經濟增速保持下滑的勢頭,而西部地區和中部地區部分省份保持快速增長,尤其是西部地區的重慶、西藏和貴州。隨著西部落后省份的工業規模擴大、戰略性新產業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激勵著西部省份基礎信息設施的大力普及和信息產業的發展,從而實現兩化深度融合。例如:西藏地區在2011年到2015年間還實現了“西新工程”、“鄉鄉通寬帶、鄉鄉通光纜”,推進農牧區的通信信息網絡建設,提升信息化應用水平。信息技術和信息設施的搭建都離不開國家資金支持,中西部地區是國家投資的重點,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重心逐步向西移動,中部地區制造業的固定資產投資增速最快,而西部地區在交通運輸、倉儲、郵政業和公共設施管理行業,占全國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呈現上升趨勢。伴隨著產業結構的調整,根據《中國西部發展報告2017》西部地區加大R&D經費投入,“十二五”期間,年增速達20.78%,分別高于東、中部地區0.89個和0.5個百分點,R&D經費的大力投入為西部地區發展信息產業、升級傳統工業制造業奠定了良好基礎。
消費所形成的新需求,對生產調節和升級起到一定導向作用,一個新消費熱點往往能帶動一個產業興起與成長,信息消費的擴大很大程度上可以促進信息產業的發展,提升區域信息化水平。當今社會,信息消費主要包括通訊消費和文娛消費,在人民群眾中最主要的體現方式莫過于電子商務、網絡娛樂、電子政務服務、網絡廣告等等,這些信息消費無疑刺激著新興產業的產生和升級;電子商務服務模式、技能效力不斷創新突破,人工智能企業獲得快速發展。與此同時,“互聯網+”還推動著傳統產業和實體經濟的轉型升級,信息消費刺激線上技術與線下傳統生產的融合,信息化服務得以普及。鄭麗(2015)研究指出西部地區的通訊消費占比自2006年起就高于中部地區東部地區,信息產業主要是依靠通訊消費拉動,從2006年起,中部的通訊消費在信息消費中的占比逐漸落后于西部[15]。因此,由信息消費帶動的信息產業產值增速也落后于西部和東部,也就造成了西部地區信息產業的發展快于中部地區。
居民信息消費不但可以通過拉動相關產業投資、推動技術創新來提升產業信息化,還可以為生產增加勞動力、提升勞動力質量。勞動力差異會導致不同群體接受傳媒信息的差異①美國傳播學家蒂奇諾等研究發現受教育程度的不同會導致不同群體接受傳媒信息的差異,進而導致知識鴻溝的擴大。,會從信息技術的應用視角導致信息化水平的差異,新式傳播技術使得當下社會的信息量劇增,但文化富裕階層和貧困階層從新的信息技術中所獲取的利益是不同的,因而新信息技術的采用和使用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區域間信息化水平差異。根據《中國發展報告2016》顯示,西藏、陜西、內蒙古等西部省份的教育水平增長率顯著提高。從發達國家經驗來看,人均可支配收入在進入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后,具有高技術含量和服務含量的信息消費是消費結構不斷優化的重要表現,其可以成為推動信息通訊技術與傳統產業結合的重要力量,從而改變整個社會的生產和生活方式。
區域發展政策是引起區域信息化水平變動的重要驅動因素,《2016年國家信息化水平評估報告》指出: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的省份,也存在信息化水平超常規發展的可能。也就是說信息化水平發展成熟的省份并不一定是發展最快的省份,因而對西部地區,其雖然本身經濟基礎較差,但不意味著信息化水平發展慢,要想迅速崛起,不能按照常規的發展模式,必須依靠信息技術、提升社會總體信息化水平,從而改造傳統生產技術和生產力。從圖2中可以看出,自2013年西部地區省份的信息化水平已經開始提高,呈現集聚現象,并且高于部分中部地區,尤其是西藏、新疆、青海三個省份由冷點區向次冷點區變化,筆者認為主要得益于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和“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
十二五規劃西部大開發戰略提出提高信息化水平,具體包括加強綜合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推進三網融合發展,促進信息化和工業化深度融合,提高農村和邊遠地區的網絡普及水平,強化郵政基礎網絡,加強信息資源的開發利用等。此類信息工程建設對西藏、青海和新疆等邊遠地區影響更深遠,因為地廣人稀,更需要一種方式讓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更加方便。雖然西藏地區屬于欠發達地區,但是,西藏擁有手機人口的比例很大,不比全國其他省份低;除此之外,西藏74.4%的人口居住在農牧區,農牧區人口的移動通訊終端保有量遠遠高于內地省份,因而可以判斷互聯網和移動通訊對此類地區的發展影響較大。由上原因,西藏、青海、新疆地區的信息化水平在2013年就高于部分中部地區省份。其次,西部地區與周邊14個國家和地區接壤,是我國通往中亞、南亞、俄羅斯等地的重要通道,地緣優勢突出,因而對外則加大西部地區的開放力度,形成沿邊開放區、內陸開放型經濟合作區域,這促進了西部地區與地緣國家的信息和資金交流,利于信息化水平的提高;對內則通過加快建設區際通道,有序發展高速鐵路,強化交通運輸體系,從而連接西部地區與長三角、環渤海區域的出海通道,利于西部地區與東部地區的信息交流與傳播。
從信息技術應用的角度來看,西部大開發重點人才工程是重要的驅動因素。人才工程意在培養稀缺領域的稀缺人才和少數民族人才,加快創新型科技人才的引進,鼓勵和引導中東部人才到西部開展身手,發揮智力支撐作用,這促使西部地區信息通訊技術應用大幅提升。此外,西部地區企業積極響應西部大開發戰略信息化的建設,將信息技術應用到改造企業生產技術和設備中;在傳統能源、原材料行業中,計算機提高產品智能化,優化的運行效率,傳統生產流程得到優化,企業內部建立信息網絡,實現企業信息化。最后,地方政府電子政務的發展也很迅速,政府通過行政網絡進行政府審批、政府采購及招標,很大程度地節約了時間成本和人力成本,政府辦事效率和透明度都有所提高。
除了西部大開發戰略的積極開展,一帶一路戰略也是促進西部地區信息化水平提升的關鍵驅動因素。一帶一路戰略是我國構建高水平、高質量區域經濟合作架構的重要戰略,西部地區是戰略實施的核心區域,因而,伴隨著這一戰略的深入實施,國家在政策、資金、技術、人力等等方面給予西部地區前所未有的重視和傾斜。西部地區利用地緣和資源優勢,通過一帶一路戰略所帶來的優惠政策,加大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推進電子商務的發展,積極建立電子商務交易平臺,增強與國內外的經濟、文化、科技交流。在此期間,西部地區人均GDP、全要素增長率、R&D經費投入、R&D人員投入增長率、互聯網普及率年增速都顯著高于中、東部地區和全國平均水平(《中國西部發展報告2017》),因而西部地區的信息化水平都有所提高,且信息化發展熱點區域有向西部轉移的趨勢。
本文對2010年到2016年中國省際信息化水平數據測算結果顯示:從我國整體來看,隨時間變化,信息化發展水平呈上升趨勢,主要得益于信息技術應用在居民生活中的不斷擴大。從區域角度來看,四大區域的信息化發展水平增長態勢具有高度一致性,但差異較為明顯,呈現“東部地區—東北地區—西部地區—中部地區”信息化水平依次降低的現狀。熱點區域分布的空間結構有從東部沿海地區向西部地區擴散的趨勢,西部地區由信息化水平的冷點區上升至次冷點區,說明西部地區的信息化水平在7年間得到了實質性提升。中國整體數字鴻溝主要源于中部地區信息化發展滯后于西部地區,因此中國要縮小數字鴻溝應當主要從縮小地區間數字鴻溝入手。
一是要加快工業化進程,提升融合硬度。中西部地區已經進入工業化發展后期,在這一關鍵時期,夯實工業發展基礎,轉變工業發展方式,加速工業化進程,全面提升融合硬度,既要促進傳統制造業的轉型升級,又要培育和發展戰略性的新興產業,發揮各地區的比較優勢,引導產業的有序轉移,并促進與信息產業的融合,加快信息化進程。
二是要加大信息化水平提升的財稅金融政策支持。財稅金融政策是我國宏觀調控的基本工具和政策手段,也是推進信息化水平提升的重要手段,在整合現有資源和資金的同時,繼續落實西部大開發信息化水平提升的專項資金,特別是支持有明顯帶動作用的重大項目,同時對一帶一路進程中符合國家產業政策的、經營管理效率高的企業給予稅收優惠,促進其科研投入和科技成果轉化,從而使得其帶動其他企業的信息化發展和應用。
三是要鞏固信息基礎,突破信息領域核心技術。對于西部地區和中部地區需要特別重視信息建設基礎性研究工作,同時,加大從東部地區引入先進的信息前沿技術并加以熟練應用,從而縮小地區間的數字鴻溝甚至趕超東部地區。根據Brezis和Paul Krugman的“蛙跳模型”,由于溢出效應和學習效應的存在,西部地區和中部地區可通過發展新技術,發揮技術的后天優勢,趕超信息程度較高的東部地區。而北京,上海等信息化水平高的東部省市應繼續實施網絡信息領域核心技術設備攻堅戰略,在高性能計算、移動通信、量子通信、核心芯片、操作系統等領域取得突破。
四是要大力培養信息化人才。信息化發展的主要動力來自高水平的人力資源儲備,具有創新意識和專業技能的人才是信息化發展最稀缺的資源。國際電信聯盟(ITU)認為數字鴻溝的本質是知識鴻溝,年輕一代與老一代在獲取信息和通信技術方面的不平等是數字鴻溝產生的原因。因此,我國仍需不斷提升國民受教育水平,重視信息化人才培養,使人力資源成為我國信息化發展的強勁驅動力。同時,平衡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西部地區的高等教育資源對縮小地區間數字鴻溝有極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