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聯邦成員國STEM教育考察報告之四：“遷就”的法與度

劉黨生 JUSTICE LAU

新西蘭總理約翰·基非常重視教育的發展，最近一次訪華期間，他不僅在清華大學發表了題為《中國新西蘭關系的創新與增長》的演講，還親自見證了《關于北京大學新西蘭中心繼續運作的諒解備忘錄》的簽訂。他不僅高度贊賞中國有關“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的論述，還提出了新西蘭崇尚“自己動手”的文化。“綿羊”也能飛上天？我們開始了南太平洋的第二站之旅。

基于媒介的行前“攻略”

幾乎就在我們造訪的同時，新西蘭教育部長克里斯·希普金斯（Chris Hipkins）也正好進行著為期四天的訪華之旅；Chris與中國教育部長陳寶生共同見證了教育部學校規劃建設發展中心與新西蘭政府間伙伴關系辦公室關于促進產教融合、創新發展合作安排的簽署……我們想知道，都取得了哪些成果？

為迎接當今全球化背景下激烈競爭帶來的挑戰，保持新西蘭社會的活力和動力，新西蘭教育評估辦公室（Education Review Office）于2014年6月發布了《2014—2017戰略目標》。——我們想調研，這些官方文件落實政府的教育優先發展規劃、優化評審過程、提升教育領域能力、繼續保障小學和學前教育的質量和效能的保障措施。

由于地緣的因素，新西蘭經常會參與到亞太教育的交流之中，其中，2009年的第六屆亞太地區機器人錦標賽舉辦地點就在奧克蘭，來自中國、韓國、新加坡、中國香港、新西蘭、中國臺北、馬來西亞等國家及地區的200支隊伍參加，2013年，中新兩國青少年機器人團隊有過對抗賽……我們此行也探尋落地在奧克蘭ALBANY的泛太平洋青少年成長與發展合作伙伴機構（PPYGDP）對包括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教育在內的國際交往的理解和規劃。

新西蘭教育體系不鼓勵建立“可衡量的標準”，因為人們為了“達標”，容易營和舞弊，從而背離教育的意義。從這一點出發，背誦范文這種稀松平常的事，在新西蘭成了不能容忍的大丑聞。那么，這里的學術傳授又是怎樣實現的呢？新西蘭很多考核沒有標準答案，而是評判學生的思考能力。校長和教師們認為，學會提問比對錯重要得多。——我們想考察，這樣的評價體系如何讓學生、家長和社會心悅誠服？

主科副科的矛盾和平衡，一直是國內教育的糾結點。這次我們走訪的學校中，將有奧克蘭中區老城的學校、北岸現代化學校，以及北帕默斯頓小城的中小學。——我們想實地考察學校主要構成中，教室、各種專門教室、運動場和特色環境的比重。

來自交流的現實修正

新西蘭教育部長克里斯·希普金斯（Chris Hipkins）特意提到：“新西蘭在教育下一代必要的技能以應對不斷變化的全球局勢方面，擁有足夠的專業性。新西蘭的教育體系課程設置都是在為學生未來的發展做準備，就業率一直名列前茅”。部長到訪中國的主要目的，是進一步加強新西蘭與中國在教育領域的戰略合作關系，促進兩國開展更多教育合作項目。據了解，雙方就中新教育交流與合作交換了意見，一致認為要在“雙一流”建設、“一帶一路”教育合作、職業教育培訓、學生交流、語言教學等方面進一步加強合作，并共同見證了為加深中新教育合作舉行的諒解備忘錄簽字儀式，見證了奧克蘭理工大學與中國國家外國專家局關于境外培訓合作框架協議的簽署，以及中國教育部規劃建設發展中心與新西蘭政府間伙伴關系辦公室關于促進產教融合、創新發展合作安排的簽署。

年前，TNW網站曾以《硅谷走下坡路 澳大利亞與新西蘭崛起為新圣地》為題，定義正迅速崛起的澳大利亞與新西蘭正成為世界上兩大最健康的科技生態系統。在這里，創新蓬勃發展，大量風險資本爭相涌入。與此同時，新西蘭也是世界上創業最容易和最廉價的地方。它相對較小的科技生態系統提供了聯系緊密的社區，同時提供了卓越的產品測試場所。

新西蘭最近被評為全世界最能幫助學生應對未來的國家。教育從娃娃抓起，數字技術剛剛被添加到新西蘭小學課程當中。此項課程包括計算機、計算機思維、計算機科學與計算機編碼幾個部分。新西蘭本次大動作，也會賦予未來的新西蘭畢業生更豐富的創造力、更強勁的競爭力以及更強大的適應力。泛太平洋青少年成長與發展合作伙伴機構（PPYGDP）總部的負責人JUSTICE LAU為我們引薦了幾位新西蘭科技大V，他們都致力于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教育研究。他們從不同側面揭示了這里的AI發展空間：這里擁有Coursera（在線課程平臺）幫助大家學習理解相關技術；各大學的計算機學院、機器人專業和人工智能研究都在彼此緊緊咬定對方不放松，人工智能機器人展&新西蘭青少年機器人挑戰賽漸次舉行；來自懷卡托大學和坎特伯雷大學的學者“讓‘電腦也受教育”，協同Manaaki Whenua實驗室的研究人員，正在教會人工智能進行“深度學習”——讓它能夠辨認植物、昆蟲和菌類。

奧克蘭理工大學高級講師Peter Gilderdal認為：“背誦全文”跟賽前打“興奮劑”一樣都是“虛假的成就”，奧克蘭教育資格認證官網NZQA表示，為了防止學生背范文，今后有可能會取消公布范文。新西蘭非常重視閱讀和寫作，幾乎所有小學都有自己的圖書館。從零年級開始，每周有一天是“圖書館日”，大量的課外讀物不僅豐富學生視野，而且讓學生自小懂得如何查找資料進行學習。二年級開始最基礎的“論文”寫作，6歲小朋友就能生產出自己的第一篇“論文”作業。我們讀到一份關于三角龍的研究報告，報告有手繪封面、封底總結，內容包括概述、外觀特點、飲食、喜好、如何自我保護和其他有趣的事等。報告圖文并茂，可以看出孩子查了不少資料。比如三角龍吃素，但白堊紀的植物和現在很不一樣，他推測并畫出幾種蕨類植物作為三角龍的主餐。另一篇10歲女孩的作文題是“假如我進入”。女孩展開想象，寫了一篇2000多字的魔幻小說——假如我進入媽媽的大腦。文章也許帶有愛麗絲漫游奇境的影子，但不乏原創。她寫道，媽媽時而威嚴時而親和，為了更了解媽媽，她喝下小精靈稱之很危險的藥水進入媽媽的大腦，最后理解了愛和責任。

新西蘭教育因善于培養學生創造性思維，提供優質的師資力量，并以鼓勵學生多多實踐而聞名。在這里，學生的想法能夠得到充分的尊重，并且獲得足夠的實際操作機會，此中培養出來的自信和獨立也將會伴隨學生的一生。中學選題就更“宏大”，比如人文課上制作以《思考我們的時代》為題的研究報告。研究對象可以選擇漁場、礦物燃料和棕櫚油三者之一，然后分組進行數據材料的搜集、分析和整理。這樣的問題，相信成年人也不知道如何著手。而教師教學生把問題分為三類，分別比喻起名叫爸爸問題（Daddy Question）、媽媽問題（Mammy Question）和孩子問題（Baby Question）。爸爸問題是指那些比較宏觀、難以回答的問題，如“地球的可持續性究竟怎樣？”；媽媽問題是通過一定的努力就可以找答案的問題，如“礦物燃料對我們的生活有哪些影響？”；Baby問題是那種比較簡單的，如“棕櫚油能喝嗎？”，可以用yes或no回答。分類之后，孩子們學會把爸爸問題轉化為多個媽媽問題和Baby問題，從而理出思路，呈現自己對問題的思考和看法。

文藝體育在新西蘭，絕不只是錦上添花的小愛好，藝術愛好更不是陪襯。從2017年起，寫歌（songwriting）更是計入新西蘭高考NCEA的打分科目。Papatoetoe High School是奧克蘭南區一所公立學校，位于居民收入不太高的區域，學校運營主要依靠政府資助，但是不妨礙學校投入重金修建了一個專業的錄音棚，供有潛質的學生展示才華。這里的小學階段，學校會安排各種競賽激勵孩子運動；到了中學，體育成為綜合素質考核的一部分，考核除了體能方面，還要設定目標和訓練策略，記錄整個學期的訓練過程。學生要通過自我評估及思考，書面回答：①在跑步過程中你身體上（physically）、情緒上（emotionally）和社交上（socially）都分別有什么樣的變化？②什么因素會影響你的成績？從條件、自己和環境三方面分別考慮。③你先前設定的策略里，哪些幫助你實現了目標？如果沒有幫助，如何改進？

在參觀新西蘭的學校的過程中，看到許多學校中不僅有傳統的電腦教室、科學實驗室、藝術教室、音樂教室，還有木工和鐵藝車間、烹飪工坊、數碼調音工作室、歌舞劇教室、創意工作坊等讓孩子們自己動手、研究和操作的實踐場所。學校都把重實踐、跨學科的STEAM教育貫穿在自己的課程中。我們在參觀一所公立學校時看到一個孩子正在測試自己設計制作的機械手臂，在另一所公立學校時看到孩子們給新西蘭獨有的昆蟲設計、制作了一個豪華酒店……孩子們通過PBL（project-based learning，基于項目實踐型的學習），進行嘗試、提高，在想象、設計/計劃、制作、測試、改進、分享的工作循環中完成一個個不同的項目，孩子們在這個過程中也不斷踐行并鍛煉21世紀學習框架中的核心能力，簡稱“4C”：創作力（Creativity and innovation ）、批判性思維與問題解決能力（Critical Thinking& Problem Solving）、溝通與交流能力（Communication）、合作與協同能力（Collaboration）。

隨機生成的基層互動

“設計”在這里不僅是一門課，更是一條貫穿教學過程的主線。我們貢獻了一節課的即興話題——不用釘子的建筑，我們只推介了中國的榫卯結構作為線索，但到了學生那里，這樣的邊界被迅速打破，包括中國的趙州橋在內，不僅許多國家的古今建筑樣板被檢索出來，而且，學生更注重通過小組團隊的形式，圍繞一個案例，分別從藝術與設計、商務、戲劇、經濟學、工程學、衛生與社會護理、休閑與旅游、音樂、物理及宗教等層面予以系統全面和綜合的揭示，讓我們感受到GCSE的必修課（與英語、數學同等的課程還包括設計與技術、語言、自然科學、資訊與通信技術及體育等）的教學靈活度。中學10年級和11年級的GCSE課程，學生通常用兩年學習8～12門課程，大多數學生都會學習學校規定的必修課。GCSE課程有眾多有趣的科目供學生選擇。面臨改革的GCSE，評測難度會加大，旨在提高證書含金量，抑制分數膨脹。最終的GCSE成績由以下的成績及評估方法來決定：公開評分的考試成績，類似于國內學期結束的期末考試；課程期間持續性的作業，如課程作業和實踐性實驗等。該分數是完成英系中等教育的評價標準，而且，這也是評估學生是否能夠升讀A Level課程和大學預科課程或其他相當課程的衡量標準。

機器人競選市長，是時候談談機器人倫理了。近日，日本一個機器人被提名為多摩市市長候選人，承諾將對所有市民一視同仁，不偏不倚，競選口號為“為每個人提供公平、均等的機會，讓政治變得更加公平”。無獨有偶，一位來自新西蘭的機器人公務員“薩姆”也賺足了眼球，“薩姆”能夠回答市民提出的有關住房、教育和移民的問題，而且其曾“表示”，在做決定時將會考慮每個人的立場。圍繞“機器人能否成為道德主體”這個命題，中新教師在集體備課中，首先學習了著名的約翰·希爾勒（John Searle）“中文房間”實驗：想象一位只說英語的人身處一個房間之中，在封閉的房間中其只攜帶一本寫有中文翻譯程序的書；寫著中文的紙片通過小窗口被送入房間中；房間中的人可以使用他的書來翻譯這些文字并用中文回復；雖然他完全不會中文，但Searle認為通過這個過程，房間里的人可以讓房間外的任何人以為他會說流利的中文。新西蘭老師提出：實際上人工智能體的設計與智能體作為道德主體的建立還是有區別的……關于意識、理解力等概念的認識與如何才能使機器人的行為符合道德規范的實際議題基本上是不相干的。在關于“人類道德在機器人領域是否有一定的適用性”話題的討論中，中方老師對溫德爾·瓦拉赫與科林·艾倫教授合著的《道德機器：如何讓機器人明辨是非》一書中對于機器人是否應當或者能夠擔負起道德責任、人工道德智能體（AMAs）提出的解決方案（一種自上而下式的理論進路，是指通過將機器人所要掌握的知識與能力轉化為一系列算法規則，把這些規則植入機器人的“大腦”，從而獲得“認知”）提出了修正，認為自下而上式的發展進路是通過模擬孩童的成長過程，讓機器人在不同環境的相互作用中習得復雜行為與認知的能力與知識。因為，在現階段，機器人難以形成自身思想之前，算法的偏見，似乎一直都是難以克服并為人詬病之處。這似乎揭示了“AI本質上就是為了自行學習而設計（深度學習），有時它的確會出錯”這樣一種可能。

我們分享了在中國開展“機器人教育等級評測”活動中不時遇到的“早慧”現象，總有一些孩子比他的同齡人、同班級同學悟性更好，思維更發散，設計更縝密。英國牛津大學天才兒童研究中心前講師貝納德特·泰南認為，許多天才兒童可能在學校或考試中表現并不優異，但他們在其他方面的表現能夠說明其擁有高于同齡兒童的才能。通常，有關學生成功的重要見解包括：解決問題、允許好奇心、點燃創意、犯錯誤可以是件有趣的事情、秉持信念并承擔風險、成為領導者-幫助其他人成功、持續學習和失敗是成功之母。我們注意到，同為英聯邦體系的新西蘭教育專家，導入了課外個人研究項目——資質（EPQ）項目，旨在引導學生（主要是高中階段）自發或自主地對所選課題進行研究，并與目標院校意向專業教授及研究生組成科研小組，使其為學生提供學術支持，學生需要通過在這個資質認證中取得優異成績來向大學的招生教師證明他們擁有獨立的學習技能，并具有成功地完成學位課程所需的能力與品質。而學生則需要在這個個人資質認證過程中，選擇并進行項目研究，并最終提交5000字英文學術報告，或者展示研究成果兼由1000字英文學術報告作為支持，并接受答辯。學生將根據整個研究過程以及最終報告，成功獲得評估。此項目需要學生自發或者自主地對所選課題進行研究，這可以極大程度上提升學生的自主能力。眾多的頂級大學都高度重視EPQ，認為完成該項目所形成的品質，能夠幫助學生順利地完成大學課程，同時面對與解決在生活中遇到的各種狀況。

新西蘭可能成為第一個試驗使用無人駕駛飛機進行大型貨運航運業務的國家。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以至于社會活動家和機構，都看好教育領域的世界協同，JUSTICE LAU提議，東方中國與英聯邦各國應該就人類共同面臨的時代變革和技術革命，在教育研究項目設計專項研究計劃（Special Research Initiatives）、模式應用評估框架聯合研究（Linkage）和課程交流咨詢與探索發現（Discovery）這三個領域嘗試展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