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
【摘 要】1949-1965年間興盛的有關少數民族題材的電影,大多在于展示濃郁的民族風情特色,并且大多數是漢族導演拍攝的有關民族題材的漢語電影,這種現象一度讓藏族文化“失語”。但《塔洛》這部影片,以及該影片導演萬瑪才旦之前拍攝的所有電影都是以一個藏族“我者”之口對“我者文化”進行深入的思考。
【關鍵詞】塔洛;藏地;文化
中圖分類號: 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23-0104-01
藏地,一直以其自然環境之美和民俗文化風情特異聞名于世界,導演們也紛紛將鏡頭對準了藏地獨特的美,這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普通受眾對藏地固有的“美好的想象”,但被邊緣化了的藏地影片以“文化他者”的身份出現。萬瑪才旦導演作為藏地文化的“我者”,他以獨具他的審美性的方式向“他者”展現他眼中的藏地和他對藏地文化受到外來文化侵蝕時的態度及價值取向。
《塔洛》是萬瑪才旦由自己的小說改編而成的電影,該影片的故事情節極其簡單,導演正是想在簡單的敘事基礎上,在畫面構圖、色彩、鏡語、元素等方面用飽含隱喻的手法表達自己心中對藏地文化逐漸淡去的惋惜。
一、藏語:少數民族題材電影的母語表述
近年來,少數民族題材電影越來越傾向于用母語的方式表述,語言作為集體記憶的一種重要的表達方式,在影像書寫中尤為重要,逐漸的,用母語來呈現影像仿佛成為了一種創新或者特色,這更是“文化自覺”的表現,從少數民族導演的角度來看,是一種最具體的文化實踐。在《塔洛》這部影片中,幾乎全部是藏語對白,除了塔洛在背誦《為人民服務》的時候用的是流暢的漢語,在這部影片中,漢語猶如一個“他者”的存在。
二、單色:黑白色調與人設
在商業片以及數字媒體大行其道的現代電影市場中,色彩,沖擊,快速剪輯等元素仿佛成為了院線叫座影片的必備,但在《塔洛》這部影片中,導演通篇采用了單色攝影,萬瑪才旦導演是這樣解釋的:“影片的黑白色調是為了凸顯塔洛的狀態,他的孤獨感,他的外在世界或者內在的精神世界都是一個簡單到非黑即白的狀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個放羊的,他的世界里沒有太多人,他一直以《為人民服務》作為區分好壞的標準,所以我覺得他的世界是適合用黑白影像來表現的”。當所有外在的色彩都褪去后,人物形象以及影片主題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凸顯。單色攝影的黑與白不僅與塔洛這個人物的設置形成對照,也與塔洛用漢語背誦的《為人民服務》中二元對立的思維形成對照——一個人死后,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另外,單色攝影也代表著藏地人民傳統生活和現代生活,鄉村與城鎮,現實的藏地與想象中的藏地以及現代文化與傳統文化的一種對立。
三、身份認同:身份的尋找
該影片從頭至尾,以塔洛進城去照身份證照片為線索,圍繞著他與楊措的邂逅,將塔洛關于自己身份生死價值的考慮用隱喻的方式交代出來。塔洛被外界的現實環境促使著在幾個身份中游離,最后,卻沒有一種身份能夠真正的屬于塔洛,所以,他最后是一個沒有身份也沒有身份證的人:
首先,塔洛是以替別人放羊為生的人,一直以來,他與幾百只羊一起生活在遠離城鎮的大山中,他的生活可以簡單到打水、放羊、放炮驅趕羊群和聽收音機,他能夠清楚地記住他有多少只羊,可以說,沒有身份證的他,前半輩子都是在放羊中度過的,羊群可以說是他生活的主旋律,正是這種日復一日的放羊行為,塔洛初步的確認了自我身份——牧羊人。塔洛能流暢的用漢語背誦完《為人民服務》,并且他以這篇文章中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的價值觀來衡量他眼中的世界,他本來認為自己努力為別人放羊,他死后必定是個“重于泰山”的人,但當他為了愛情賣光所有的羊時,他便不再是個牧羊人,并且成為了死后“輕于鴻毛”的人。
其次,為了證明他是他,為了讓別人知道“小辮子”就是“塔洛”,塔洛來到縣城照身份證照片,也因此遇到了他喜歡的人,這也許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男性身份,所以他想要在混亂嘈雜的酒吧里保護楊措,他賣掉了所有的羊準備帶著楊措去外面的世界,但他自認為的這份愛情只存在于鏡像這種“虛擬世界”/想象中,失去“愛情”的他,男性身份也仿佛無可適用了。
再次,剪掉小辮子的他最后徹底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因為沒有了“小辮子”,他不得不再一次進縣城重新照身份證照片。
四、萬瑪才旦作品價值觀淺析
對于藏區的變化,萬瑪才旦導演認為那是一種逐漸的滲入,并且剛開始,大家會覺得新鮮而一味地接受,但等大家真正意識到被改變了的時候,很多東西已經很難挽回。比如他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電影作品《靜靜的嘛呢石》中,連藏地最神圣的佛教文化都受到了現代文化的侵蝕,但處于接受新事物中的活佛和喇嘛們很“沉醉”于電視機和VCD。在塔洛照身份證照片的那個照相館中,有一對藏族新人正在拍攝結婚照片,穿著西裝坐在美國自由女神像布景前的這對新人完全沒有新婚的浪漫氣息,更多的是局促不安,直到他們抱著小羊羔照相時才顯得稍微自然了些。在一個采訪中,萬瑪才旦如是向記者講述《塔洛》這部影片在藏語地區放映時的現象:“在藏語地區放映的效果非常好,因為他們能感受到影片中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對白中的一些細節,塔洛的對白里面本身有一些幽默的東西,這些細節經過翻譯之后很難保全,所以在藏語地區放映時觀眾的一些反應在其他地方是幾乎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