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戰略實施背景下的鄉村分異問題*
——基于傳統農村的調查與分析

0 引言

自1978年實施改革開放政策后，中國工業化、城鎮化進程快速推進，形成城市主導的增長模式。農村在城市的擴張或自身的工業化過程中形成各式各樣的新形態，如根據城鄉距離可將鄉村劃分為城中村、城邊村、城郊村、遠郊村等，根據城鎮化的程度劃分為半城鎮化鄉村、傳統鄉村等。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農村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在農村人口比重方面，1978年農村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達82.1%，到2013年農村人口比重已不足50%，且仍呈現持續下降的趨勢（圖1）。在農村人口鄉村就業比重方面，與農村人口持續下降不同，農村就業人口在1980年代初至1990年代期間實現了高速增長，此后維持在60%左右。在農村就業人口行業分布方面，1978年第一產業就業比重高達92.4%，此后波動性地下降至2013年的62.4%。在農業投資方面，農業基本建設投資占基本建設投資的比重自1980年后均低于10%，投資主要集中于農業水利基本建設（圖2）。這反映出長期以來中國農村建設主要以提高農業生產為主，農業生產功能仍是農村的主要國家職能。近年來國家對農村社會建設的投資逐年增加，如農村的住房改造、公路建設、環衛設施增加等，農村生活空間的重要性在不斷提升。總體來看，雖然農村經歷了人口大規模城鎮化（或轉出）、農村產業及就業非農化的過程，但農業生產仍是主要國家職能。

在過去30余年的快速城鎮化進程中，不僅城市發生了劇烈的分異[1-2]，農村在傳統價值觀、社會結構、社會網絡、物質空間、村莊景觀及經濟結構等方面均發生了劇烈的分異。可以認為，在過去30余年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國鄉村仍處于差異化發展的“鄉村分異”時期（圖3）。我們認為，“鄉村分異”是中國傳統鄉村體系、結構、文化、組織等在工業化與城鎮化沖擊下所出現的不斷分異與重構的綜合過程。如空間上城鄉景觀的混雜與新農村景觀的出現[3]，社會結構上基于宗族關系的社會網絡被新的經濟關系所取代[4-5]，在鄉村文化上傳統禮俗文明為現代商業文化所沖擊[6]等。以往在以城市為增長極的發展模式下，中國農村呈現相對的衰落景象，特別是以農業為基礎的傳統農村情況更為嚴重。有學者研究提出，當前農村問題與中國實施財政分權、推行城市政府間競爭（“錦標賽”體制[7]）緊密相關。這導致地方政府采取城市傾向而漠視農村的經濟社會政策[8]，使農村發展長期滯后于城市。然而，城市文明的建立并不意味著中國現代文明的完成，鄉村的衰落反而成為制約中國實現現代化的核心問題。在城鎮化、工業化進程中，找回鄉村價值、重建鄉村道路已成為社會各界的共識[9]。從20世紀初到現在，“鄉村建設”的重要性依舊未變[10]。近10余年來，“三農”政策連續以中央1號文件的形式發布，足以顯現鄉村之于中國現代化的重要性。自2005年黨中央提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以來，國家對鄉村的扶持力度不斷加大，“新農村”、“新型農村社區”、“美麗鄉村”、“美好鄉村”等諸多稱謂的出現均反映出不同時期、不同區域對農村發展道路的探索。

在鄉村分異的大背景下，并存著“鄉村振興”與“鄉村衰落”2類鄉村發展趨勢。前者更多地出現在大都市周邊農村區域，在城市的需求與支持下重建自身的價值[11]，而后者更多地出現在傳統農業區域或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區域，經濟發展緩慢、社會公共服務短缺、人口外流等使其衰落趨勢無法遏制。從成功轉型的農村案例來看（如南京江寧、高淳等地的農村），鄉村從衰落向復興的轉變不僅是自身結構改變的結果，還依賴于外部力量的推動與注入。其中，與政府投資同樣重要的是規劃力量的介入。而“鄉村規劃”中的“規劃”卻與既有的城市規劃范式差異較大，禮俗文化、鄉土符號、本土景觀、社會網絡、情感與歸屬感、歷史記憶等諸多不為既有規劃范式所重視的內容反而成為重要的規劃元素，因而有學者呼吁將“鄉村規劃”提升為“鄉村建設”[12]。鄉村需要“規劃”是無疑的，我們并不能因為有些地方城市規劃所帶來的混亂或反作用而否定規劃的積極性[13]。特別是對于經濟衰退、空間衰敗、公共服務設施短缺的鄉村，規劃不僅是空間建設引導的需要，同時也是直面鄉村問題、解決鄉村問題的重要方法。并且不少鄉村的衰落或混亂也可能是鄉村規劃缺失所導致的，如王興平等調查發現規劃缺位與管理不足使蘇南村莊長期處于自發建設而非規劃引導的混亂狀態[14]。另外，為與中國本土鄉村實踐保持歷史一致性并豐富城鄉規劃體系的內涵[10,15]，本文采用了“鄉村建設”的提法。

基于與鄉村規劃相關的角度，當前鄉村建設有5個主要方向。一是強調城市需求的鄉村建設[16]，即根據鄉村所附屬的城市需求重新配置鄉村要素，主要通過商業開發等方式使其重獲經濟活力，進而實現人口回流或社群重建，如南京高淳村莊、江寧美麗鄉村等示范性鄉村，通過適應城市人的田園消費需求，實行觀光性特色化種植，使經濟活力大幅提升，效果顯著（不少鄉村已出現家庭回流創業跡象）。二是基于鄉村建設主體構建的鄉村建設，主體問題主要圍繞鄉村主體性缺失及鄉村建設主體構建兩個方面。面對強勢的城市蔓延，鄉村主體性缺失現象越發明顯，有學者認為改革開放以來的中國鄉村長期是城市二產、三產轉嫁發展成本的“受體”[17]。另外，在人口外流、農業經濟發展緩慢的背景下，農村建設主體模糊及行動力缺失是制約村莊發展的核心問題。如王偉強等提出中國鄉村建設處于政府主導但多元主體并存的狀態[15]，賀雪峰等學者提出以農業稅取消為標志的傳統國家力量從農村的退出弱化“村兩委”行動力及集體號召力[18]，導致鄉村建設主體力量缺失，使傳統農村長期處于無序發展狀態。從規劃參與及建筑營造的角度來看，羅輝、趙辰認為村民集體參與才是村莊主體性的體現[19]。三是基于鄉村土地調整的鄉村建設，如趙之楓認為產權明晰的農村集體土地制度是實現鄉村復興的重要保障[20]，合適的土地結構與土地制度是鄉村建設與發展的基礎，同時也可避免建設用地侵占耕地的現象[21]。四是基于農業經濟模式構建的鄉村建設，大多數中國農村仍是傳統農業型農村，農業仍是其主要支柱產業，農業經濟的復蘇則是轉變其衰退的關鍵。不過關于農業經濟模式的爭論仍然不少，如關于資本下鄉產生的農地非農化問題[22-23]、家庭農場規模問題[24]等。五是基于鄉村景觀塑造的鄉村建設，如鄉村整體景觀意象、景觀適宜性、土地利用景觀、主題景觀和聚落景觀等均為鄉村規劃的重要內容[25]。另外，基于鄉土文化重建、城鄉關系調整等也是鄉村建設的重要方向。除了可根據內容進行劃分外，當前鄉村建設還可根據對鄉村本體的認知進行劃分，分為“鄉村重建”與“鄉村延續”兩種主張。前者強調鄉村是變化的，需在適應當下環境的過程中完成自身的重建，或消失、或異化、或保留，不斷地演化就是鄉村本體性的體現；后者強調村莊自身歷史的延續性，如空間景觀的延續、文化的延續、村莊生活原真性的保留等。

通過文獻分析可知，既有文獻對受城市影響強烈的農村關注較多，對傳統農業型農村的關注較少。在規劃實踐上，對經濟理性與景觀優化的考慮較多，而對村莊居民意愿與生活實踐的考慮較少。然而，鄉村建設不同于傳統城市規劃的重要區別之一是鄉村建設主體的確定性，即鄉村建設更強調村莊居民的建設意愿及其日常生活實踐。且從當前鄉村建設實踐來看，大城市郊區農村在規劃與建設上較易取得“成功”，而傳統農村建設緩慢。基于以上考慮，本文選取了南京都市圈外圍傳統農業型農村為研究對象，從當地留守居民的角度對村莊建設展開分析與探討。

圖1 農村人口及農村就業人口比重圖

圖2 農業基本建設投資比重圖

圖3 理想化鄉村分異示意圖

圖4 研究村莊區位示意圖

1 鄉村分異與研究區域

在城鄉關系中，城市始終強勢地影響著鄉村的演變。離城市越近的鄉村受城市的影響越嚴重，如大城市近郊農村出現的“種房產業”。圖3展示的是理想化的鄉村空間分異情況，根據城市影響的差異（即“城鎮化程度”），鄉村從傳統農業區向城市中心區呈現城市影響不斷加深的漸變過程。在實際分布上，因城市發展水平、建設模式與經營模式的差異，不同村莊的發展差異極大。

本研究選取傳統農業型農村J村為研究對象。J村隸屬于宣城市朗溪縣，為縣城郊區農村，該縣緊鄰南京市高淳區，處于南京都市圈范圍內。J村現轄22個自然村，村域面積9.5 km2，總人口約4 100人，共1 100余戶。在耕地結構上，J村有耕地333.33 hm2，人均約866.67 m2，農作物以水稻、小麥為主及一定數量的油菜、煙葉、山場、生態林、苗木等。在區域位置上，因省域行政邊界限制，雖緊鄰南京高淳區，但郎溪縣的發展遠落后于高淳區，兩地村莊的建設水平與發展模式亦差距較大。

圖4展示了本文案例村莊J村的區位，其中G村為完全不同于J村建設模式的相鄰村莊。在田園風光與鄉村休閑旅游的消費需求刺激下，通過城市需求導向的鄉村建設模式，G村（高淳區下屬村）建設與經營水平均高于J村，形成以旅游開發、特色種植與養殖為主的開發模式，而J村則仍為傳統農業型農村。G村與J村的發展差異一方面與所在的城市發展水平相關，如地方政府財政投入、鄉村規劃與建設水平、市場需求等，另一方面也與鄉村本底有關，如鄉村精英、鄉村組織、鄉村產業與景觀特色等。在人口結構上，J村外出務工人口約占全村人口的2/3，人口外流現象嚴重，且流出人口多為鄉村精英（如“考上大學” “城里買房” “城里有穩定工作”等），流出人口與村莊的聯系較弱①訪談材料1：我們村（J村）年輕人70%以上都在外面打工、做生意，他們是不會回來（工作）的，不過過年還是會回來……留下來的也很少務農，搞搞副業啊、當干部啊（J村村主任邱先生，2015年11月3日）。。在外出人口長期居留城市、與村莊聯系不斷減弱的情況下，J村建設主體主要為村莊留守居民。本研究以J村為例，采用問卷調查與訪談相結合的方法，從“留守者”的角度探討“鄉村分異”背景下傳統農村建設問題。本研究結合定性與定量分析方法，定量部分主要采用問卷調查及問卷數據分析，其中發放調查問卷120份，回收有效問卷112份，定性部分主要為筆者與村民、村干部等的訪談材料。

2 實證研究

2.1 J村“留守”居民基本狀況

從農村居民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可知，調研村莊雖為傳統農業型農村，但大多數家庭收入主要來源于非農產業，家庭收入中“農業和非農業約各占一半”的比例為55.4%，以“非農業”為主的占到43.8%。且“留守”居民日常的主要工作以非農產業為主（占總體的85.7%），這一情況與其收入結構相符合。在受教育水平上，從抽樣調研的情況來看，“留守”居民的受教育水平總體較低，高中及以下的比例占到總體的80.4%，且“初中及以下”比例超過一半。結合年齡結構來看，受訪居民平均年齡為33歲，為村莊的主要勞動力，“留守”居民較低的受教育水平可能成為制約村莊發展的重要原因。在“村中社會地位”的自我評價上，認為其家庭在村中社會地位處于中等及偏下的比例占87.5%，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大量農村“精英”外出務工的問題。在城鄉差別評價上，認為“城鄉差別較小”的比例僅為13.4%。城鄉差別較大一定程度上說明“留守”農村并不是“城鄉一體化”的結果。在留守居民親戚的城鄉分布上，“少部分親戚”在城鎮的占77.7%，大部分親戚在城鎮的僅占2.7%，說明家族中部分家庭遷居城鎮的帶動作用（或“示范作用”）對農村家庭的城鄉選擇具有一定的影響。另外，從農村居民關系評價來看，村中居民間關系較好，既有“鄉土關系”也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農村居民的外遷選擇。在總體評價上，受訪居民對村莊滿意度較低，滿意度僅為27.7%，這一評價一方面反映出即使在鄉村投入有所增加的背景下，傳統農村建設仍存在較大的空間，不同鄉村獲得建設投入的差異較大。即使所處同一片區，不同鄉村之間的發展差異巨大，鄉村分異的現象明顯。另一面，也反映出“留守”農村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的選擇”，或受制于城鎮門檻，或受制于個人與家庭條件（表1）。

表1 各調研村莊居民基本情況

2.2 農村“留守”居民遷居意愿與土地流轉意愿

筆者對J村居民居住意愿、土地流轉意愿等情況進行調研。在農村居住意愿上，打算長期在農村居住的數量占總體的44.6%，少于打算遷居城市的居民比例。這種情況與當前城鄉發展差距較大具有一定的關系。在子女未來發展地的選擇上，希望子女遷往城鎮發展的比例達到75.9%，可見傳統農村“留守”居民“留守”農村的意愿較低，對農村的預期較低，農村青年勞動力斷層危機已現。在調研中，課題組發現不少受訪居民認為農村環境熟悉且生活成本低、城鎮生活缺乏保障等是支持其“留守”的重要原因。其中，務農收入雖總體上占家庭收入的比重不高，但土地仍是“留守”居民的重要依靠，不論是在經濟上還是情感上。在土地流轉上，82.1%的受訪居民認為土地流轉對其遷居城鎮的影響大。與耕地流轉不同，農村居民宅基地流轉意愿則相對較低，68.8%的受訪居民不同意宅基地流轉②訪談材料2：你看那一家人，全家都在外面，他們家房子都塌了也不重建，他們又不是沒錢，就是等村里環境好了，才建唄。村里很多這種情況的，寧愿荒在那里，也不能動（J村下屬自然村郝先生1，2015年11月5日）。。其中，“祖上留的基業”（占42.2%）、“補償太低”（占28.9%）及“擔心‘無家可歸’”（占14.5%）是主要的影響因素③訪談材料3：我們這條村（自然村）有300多人，70多戶，現在村里的耕地基本都流轉了，大約還有20多戶還在種植吧……村里的耕地都是村內流轉的，我流轉了300畝，算比較多的了……我主要雇村里的人幫忙耕種，我女兒在市里，她不會回來（幫忙經營）的，我干不動了，就繼續流轉給別人（J村下屬自然村郝先生1，2015年11月5日）。。而對同意宅基地土地流轉的居民意愿進行分析發現，“現金補償”（占51.7%）及“換取城鎮住房”（占40.0%）是最受歡迎的流轉方式。綜上可知，傳統農村家庭在農業收入上的比重雖低，但土地仍是支持農村居民“留守”的重要原因，且對于缺乏城鎮生活及城鎮工作經驗的農村家庭而言，農村土地（特別是宅基地）的意義已超出一般的經濟價值（表2）。

圖5 遷居城市煩惱圖

圖6 與城市家庭的差距分布圖

圖7 村莊亟需建設內容

2.3 “留守”居民城鄉差距與鄉村建設認知

對城鄉差距與鄉村建設進行分析可以發現以下特征。通過對農村“留守”居民遷居城市的擔憂進行分析（圖5），發現“房價太高”（36.5%）與“工作不好找”（34.7%）是其最主要的擔憂，其次為“生活成本太高”（15.6%）。可見，對農村“留守”居民而言，城鎮經濟門檻是限制其遷居城鎮的重要影響因素。對城鄉家庭差距進行分析發現（圖6），“家庭收入”（33.9%）是最為突出的差距，其次為“社會保障”（20.5%）與“生活環境”（14.3%），“文化氛圍”、“醫療服務”、“子女教育”等公共服務內容也較為突出。可見，經濟差距與制度差距是傳統農村與城鎮的主要差距。加快農村經濟培育、均等化城鄉公共服務對縮小城鄉差距具有重要意義。對村莊發展提升內容進行分析發現（圖7），“公共環境”（26.6%）、“社會保障”（15.0%）、“經濟活力”（15.0%）、“醫療”（12.1%）等都是亟需提升項。在對J村的調研中，我們還發現該區域雖已于2012年完成村莊布點規劃，但中心村建設、偏遠村莊撤并進展緩慢，鄉村規劃及村莊撤并的意義受到一定的質疑④訪談材料4：我們鎮2012年就完成了村莊布點規劃，規劃為1個中心村和3個基層村，但（自然）村撤并哪有這么容易，別人也不愿意啊……靠自己遷是不行的，主要是沒錢，如果政府統一建設還有可能（J村村干部王先生，訪談日期2015年11月4日）。。

自2005年黨的十六屆五中全會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以來，國家逐步加大對農村的扶持和投入，特別是近年來隨著“美麗鄉村”“美好鄉村”在全國各地迅速推廣，農村建設速度加快。然而，當前“美麗鄉村”建設對城市投入的依賴度高，受所在城市、省份財政狀況的直接影響，且特色鄉村（如特色旅游資源、特色農產品等）更易于獲得試點支持，而大多數傳統農業型農村存在較大的資金缺口。對J村的調研驗證了上述問題⑤訪談材料5：你看我們這個廣場、亭子、花園，我們花了40多萬去修這些，但是上面只給了我們2萬塊的建設資金，這怎么夠的，要不是我們村里還有個磚廠（改制企業）、林地承包、水塘承包（支持集體收入），我們也搞不起了。村里環境差，外面的人（長期在外的村里人）就不會回來（重）建房子，村里就沒人關心（惡性循環）（J村下屬自然村郝先生2，訪談日期2015年11月5日）。，傳統農村在缺乏特色資源、缺乏特殊區位、缺乏城市資本投入的情況下，面臨持續衰落的危機。另外，當前鄉村建設模式單一，應避免簡單的村莊撤并與統一建設，注重傳統鄉村風貌的延續，還應關注村莊公共空間與內在活力和行動力的培育（如歸屬感、村莊治理能力）。

表2 農村居民居住意愿及土地流轉意愿表

3 結論與討論

對傳統農村J村的調研發現，J村雖為傳統農業型農村，但其留守居民家庭收入主要來源及日常工作均已“非農化”，非農產業的發展已成為拉動傳統農村社會經濟發展的主要產業。在農村精英大量外流的背景下，留守居民總體受教育水平低且村內社會地位自評亦較低，“留守者”大多因缺乏外力帶動而“留守”，人力資本問題已成為限制傳統農村發展的重要環節。另外，“留守”居民對村莊的滿意度低，村莊公共環境、公共服務等是重要的制約因素。與村莊滿意度較低相似，村民雖選擇“留守”，但“留守”的意愿卻不高，“留守”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另外，在傳統農村、農業發展緩慢的大背景下，農村土地流轉意愿高；但與耕地流轉意愿相反，農村宅基地流轉的意愿較低，宅基地對于農村居民而言具有重要的意義（經濟的、情感的及文化的）。

對J村的調研還發現當前村莊布點規劃具有一定的“隨意性”，對撤并意愿、撤并可能、撤并意義的考慮較少。特別是在傳統農業區域，鄉村建設不僅面臨模式單一及資金不足的問題，簡單的村莊撤并與統一建設還加快傳統鄉村風貌的消失。我們認為，村莊建設應從村莊建設主體的意愿與生活實踐上去尋求村莊的發展之路，傳統村莊公共空間再造、村莊內在活力和行動力的培育應受到基層政府與規劃師的重視（如歸屬感、村莊治理能力）。此外，在城鎮經濟門檻與制度門檻較高的背景下，加快農村經濟培育、均等化城鄉公共服務、縮小城鄉差距對提升農村居民滿意度具有重要意義，也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