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時代的水墨動畫創作研究
——以《元夕》的設計與實現教學為例

章斕，陳琳穎

（福建師范大學 協和學院，福州 350117）

水墨動畫是中國對動畫門類的一大創新，它將傳統的中國水墨畫繪畫技法和動畫制作技術相結合，使動畫片的藝術格調有了重大的突破，虛實結合、清新高雅。與普通動畫片不同，水墨動畫渾然天成，每一幅畫面、每一個場景、每一個角色都是一幅優美的水墨畫，清新脫俗、充滿詩意，體現了中國風水墨動畫優美、深遠的意境。

一、水墨動畫的興衰

《小蝌蚪找媽媽》是1960年由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出品的一部水墨動畫短片。這部只有14分鐘的動畫片可謂名滿天下，它是以著名畫家齊白石創作的魚、蝦等形象為基礎進行創作的。該片依托水墨與眾不同的繪畫風格與當時勇于嘗試的創新精神加之扎實穩妥的制作技術，一經上映就轟動了全中國乃至全世界，包攬了大大小小六個國際獎項。

《牧笛》是一部童話題材的水墨動畫，影片長度為20分鐘，歷時兩年才完成。影片采用了中國的江南景色作為背景，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牧笛》這部水墨動畫影片中的音樂也被美國評論家稱為“在中國聽到的最妙的電影音樂”。還有動畫片《鹿鈴》，經過不斷重新試驗、確定標準終于在一年多后完成，影片呈現出清秀、淡雅、抒情的特色。

水墨動畫片《山水情》雖然也只有18分鐘，但是它將中國詩畫的意境和筆墨情趣融進了每一個畫面中。在動畫片的高潮部分，表現師徒離別的情景，采用了畫家現場作畫，攝影師現場拍攝的手法，打破了前三部所使用的傳統逐格拍攝畫面的手法，采用首先對準背景進行單獨拍攝，然后再與逐格拍攝的動畫鏡頭相合成的方式。

與制作其他類型動畫片不同的是，水墨動畫的制作工序更為復雜。繪制水墨動畫的時候不能隨意修改，水墨在紙上一氣呵成、渾然天成。一部水墨動畫所需要耗費的時間、人力、物力、財力成本是極其驚人的。水墨動畫更多是對藝術的追求，而不是像其他歐美、日韓國家對動畫的制作發行更加講究時效、經濟價值，他們不愿意花那么多時間去為每一張圖片完成分解、描線、分層著色、固定、拍攝。也正因為其繁瑣的制作過程導致與商業價值脫離，使水墨動畫面臨著虧本、無以為繼的尷尬。

中國動畫的發展道路可謂一波三折。迎來了黃金期的動畫市場終究逃不過命運的為難。十年文革徹底將中國動畫打入低谷，這場浩劫使中國動畫一蹶不振達數年之久。文革過后的中國動畫迎來了恢復期，被積壓許久的熱忱迅速升溫，一口氣全爆發了出來，中國的動畫市場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出大量優秀的作品。水墨動畫、剪紙動畫、折紙動畫、布偶動畫、泥塑動畫、皮影動畫等不同類型的中國風動畫作品紛涌而出給市場帶來強大的推力。可惜好景不長，不知是否是反彈太快的緣故，中國風動畫的復興期只維持了短短十來年，20世紀90年代中國風動畫開始走下坡路。歐美興起的眾多商業化動畫開始沖擊中國的動畫市場，在強大沖力的作用下，中國動畫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 圖1 靈華水墨筆刷

> 圖2 水彩筆刷

> 圖3 男主角色設計圖

> 圖4 女主角色設計圖

> 圖5 其他角色人物設計圖

二、水墨動畫轉向新媒體的探索

21新世紀的到來，帶來了一個全新的互聯網高科技快速發展的時代。近年來有一些優秀的作品面世，諸如《秦時明月》《大魚海棠》以及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等，獨具魅力特色的中國風動畫正在復蘇！

隨著時代的快速發展及科技水平的逐步提高，我們開始用先進的科技手段代替傳統落后的繁雜工序。水墨動畫的繪制也從紙上搬到了電腦屏幕上。手繪板繪制的出現改變了傳統的作畫方式，使繪畫手段變得更加簡便、迅速。使用手繪板就可在計算機上進行畫面的繪制，依托專業的繪畫軟件還可以將畫面制作的更加精細美觀，大大節省了成本、提高了效率。

本次的教學實踐學生采用水墨筆刷（圖1）和水彩筆刷（圖2）相結合繪制而成。不同的筆刷可以繪制不同的筆觸，甚至可以模仿各類筆繪制不同的效果；筆刷的濃度不同，繪制出的效果各異；筆刷的用筆速度不同，則呈現的效果也千差萬別。把握好各類筆刷的使用、節奏和韻律是十分重要的，掌控越精準，所表達的畫面就越精確。

數字水墨動畫的水墨效果并不是與傳統水墨繪畫的形式、方法相同，而是依靠電腦的軟件制作技術來實現，比如通過Photoshop、Easy Paint Tool SAI、Paint等繪制軟件以及各類筆刷進行板繪，再通過Premiere、After Effects等后期制作軟件進行合成。當然水墨動畫也并非只能是二維動畫，它正在從2D擴展到3D。計算機技術的提高為水墨動畫技術開辟了新的發展方向和今后的流行趨勢。同時，三維效果充分增強視覺效果與藝術的感染力，使得水墨動畫的發展進入了新的境界，為觀眾帶來多層次的美感。

三、教學指導

（一）創作策劃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是宋代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中的經典詩句。本次教學實踐正是通過改編這首詞，完成水墨動畫《元夕》的設計與實現。《元夕》劇情沿用了原著所描述的主線，但是在情節的細節上作了創新。

《青玉案·元夕》全詞采用對比手法，描寫了在元宵佳節，男主人公在女子眾多的情景、燈光昏暗的環境下尋找到清麗高雅的女主人公的情景。《元夕》也設置了多處對比，例如燈市的繁華與橋后亭前的幽暗、橋上的庸脂俗粉與橋下的清秀佳人形成對比等。

《青玉案·元夕》從絢麗多彩的元宵節熱鬧場面入手，襯托女主人公孤高淡泊、超群拔俗的形象。水墨動畫《元夕》仍然表現：在寒冬剛過的正月十五，熱鬧騰騰的元宵佳節。不論怎樣的熱鬧非凡、遇見的女子如何施粉盛裝，都不是我要尋找的那個人……可就一回頭，我在燈火幽暗之處看見了她。從而表現人生失意不得志漸漸萎靡不振、喪失斗志實在不為上策，努力付出無果不代表徒勞，或許下一秒驚喜就會出現，待千帆盡過時所望就在眼前！

（二）元素設計

《元夕》作為一部中國風水墨動畫，全片都由中國風格構建。明確的風格在樹立自己特色的同時也會將作品信息最直觀的傳達給觀眾。《元夕》的男主角設定為一位寒窗苦讀的書生，根據關于詩詞及作者的相關資料分析，男主角應當是身懷抱負、性情溫和、高風亮節的人。人物的中國風元素最直觀的便是帶有歷史特色的服飾造型。在本次教學實踐中，角色設計方面，服飾的樣式大致參考故事發生背景宋朝的衣著版型，顏色選擇較為沉穩的灰藍色作為交領直裾的主色調，使整個人看上去穩重勤勉（圖3）。女主角的設計關乎整部作品核心內涵，她既是男主角的追隨苦尋的美好，又是整部作品精神主旨的象征。根據宋朝女子的衣著特點選定了窄袖衫襦樣式。女主角衣著配色素雅、鮮少著飾物，唯一可以作為線索暗示身份的也只有發上那一支素潔的珍珠簪子。（圖4）

《元夕》中的其他的人物也都在遵循大時代背景的前提下根據人物的職業、性格特征等關鍵因素融合中國風元素來設計繪制。（圖5）

場景作為能將觀眾代入劇情世界的主要視覺效果無疑十分重要。根據劇情設定，地址選定在宋朝江南地域，灰瓦白墻、小橋流水、亭臺林立、綠野成蔭。故事發生的時節是正月，是大雪剛過初春將至的交替時分，雖有雪未融但是藏不住四季如春的綠意。綠蔭籠罩下的灰瓦白墻房屋和深深淺淺的青石板路共同構成故事發生的場景。（圖6、圖7）

貫穿整個故事的主線星雨橋作為主要場景之一，連接著書院、主街道、茶攤等多處場景。沿著河堤的街道、木鑄的房門窗沿、小雪消融的禿樹枝丫、灰青冷硬的尋常石橋，伴隨緩緩淌過的河流共同組成了歲月靜好的畫面（圖8）。因為劇情的需要，舉辦燈會的星雨橋在元宵節的夜里，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煙火閃耀、星河璀璨，隨著劇情的深入，畫面色調也從冷淡的青白色逐步變向溫暖的灰紅色。場景的變化不僅是服務于劇情，也漸進地升華了主題。

> 圖6 書院場景

> 圖7 亭臺場景

> 圖8 星雨橋

> 圖9 花燈設計

> 圖10 湯圓設計

> 圖11 煙花、河燈等設計

作品中故事發生的時間背景是元夕（元宵節）。古人認為月圓代表團圓之意，所以元宵節就是在春回大地之夜與家人團聚和睦、其樂融融的觀燈猜燈謎、賞月吃元宵的節日。本次實踐中，學生將節日習俗的元素設計體現在花燈、煙花、天燈、元宵等方面。在整部作品中，學生設計了多種樣式的花燈，每種燈在故事場景中都起著不同的作用（圖9）。元宵節吃湯圓也是中國特有的習俗，湯圓作為能代表元宵的一種象征性元素不可避免的出現在了作品當中（圖10）。煙花、河燈等元素的數次出場也反復渲染了節日氛圍。（圖11）

劇中角色、場景、傳統元素的繪制使全片充滿濃濃的中國特色及元宵佳節的喜慶氣氛。且片中仍然保留白話文通俗易懂的部分，將整體語言套進文言文框架中使整體既言簡意賅又清雅別致。不同角色的臺詞根據自身的角色設定進行設計，使整個角色更加飽滿鮮活。符合人物的臺詞搭配上合適的配音，語言既準確又生動，給故事增添不少風采。

（三）作品合成

本次教學實踐首先利用繪圖軟件繪制出故事中的所有主場景和每個鏡頭中的人物。其次學生使用了Moho Pro這個軟件令動作變得更加流暢。然后將分圖層的場景與角色的PNG序列圖導入到Adobe Premiere中，利用軟件對各個軌道圖層的效果控件對其進行編輯裁剪，就可以導出各個鏡頭的小片段。再將各個片段導入Adobe After Effects中利用各種效果插件來制作后期特效，實現一些細致的特效增強畫面的真實感。最后將添加了特效的小片段經過剪輯導入Adobe Premiere中進行拼接，加上所需要的視頻過渡效果，最終導出合成視頻。

本次《元夕》作品的最終合成制作還離不開加入專業、逼真的音效。音效會使作品的細節表現更加豐富細膩，無論是人物角色還是場景效果都更為飽滿。劇情的起承轉折由生動的畫面配上準確的音效會使視覺和聽覺都接收到作品所傳遞信息，在感官的刺激作用下，作品的真實感增強，觀賞性提高。《元夕》的音效主要分為：人物角色配音、場景環境音、背景配樂及主題樂。場景環境音、背景配樂及主題樂可以尋找合適的素材在Adobe After Effects軟件或者Adobe Premiere軟件中剪輯合成。人物角色配音則尋找合適的聲線請專業配音人士錄制經過軟件Adobe Audition后期處理后剪輯到作品當中。

最后將添加了后期特效的視頻與人物角色配音、場景環境音、背景配樂及主題樂都放入Adobe Premiere中調整位置及合適的音量大小，確認無誤后添加字幕在相對應的位置。反復檢查確認各項都準確之后，就可以導出影片文件了。

四、教學實踐思考

本課程是一個將傳統水墨風格與新媒體時代計算機二維動畫技術相結合的嘗試。課題分為創作策劃、元素設計、作品合成三個階段訓練，觀察和分析傳統水墨動畫與普通二維動畫、計算機動畫的差異。引導學生通過搜集相關資料、了解背景及意義，并產生了對中國古詩詞及水墨動畫的喜愛，從而獨立思考、自主創作，形成他們對傳統文化、傳統水墨動畫、現代板繪動畫、計算機技術的各自理解及綜合應用的能力。既是對歷史的傳承，又是對動畫門類的創新。雖然他們對傳統水墨動畫的了解還只是初步認知，手繪動畫的專業制作技術也不夠熟練，對水墨動畫所表現的意境仍有很多不足之處，但他們會進一步提高自身的藝術修養、制作水平，通過繼續努力學習，創作出更好的作品。

結語

本次設計專題實踐包含了大量的文獻綜述、元素設計、創作實踐等工作。通過本課程的訓練，學生深刻體會到中國風水墨動畫是讓中國動畫綻放異彩的存在，它將中國風格、中國特色推向世界，讓世界認可中國動畫。然而，中國水墨動畫卻隨著時間的浪潮在歷史進程中起起落落。水墨動畫明明有著動人心魄的美，卻仿若紅顏薄命。它攝人心魄的的風格有著穿透時間的魅力。薈萃了數千年的精華和歲月遺存的風韻，中國風水墨動畫以其極具東方神韻的特性傲然屹立于世界眾多流派之中。人民生活日益美好的時代讓我們重新看到了中國風動畫復蘇的希望。我們在向中國風致敬，也在為中國風水墨動畫的崛起而感到萬分高興！繼承傳統，將歷史帶到現在，成為創新與設計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