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的蓄積與噴薄

摘要：商周時期時間詞多是對夜晚籠統整體的描述，到了春秋后期至戰國這一段時期，夜晚時間詞發生了一個重大的變化，開始了對于夜晚一分為二的劃分。回歸文化語境觀察伴隨這些時間詞產生的事件，發現夜半時間詞一出現就記錄了在所指涉的整個事件中起著關鍵作用的部分。在當時的概念中，夜半被賦予了積蓄能量和巨大的變革力的意義。

關鍵詞：時間詞；夜半；力量蓄積；變革性

從商代的“夕”到漢代十二時制對夜晚的精準劃分，夜晚時間詞經過了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其中，商周時期的時間詞多是對夜晚籠統的描述，到了春秋后期至戰國時期，夜晚時間詞發生了重大變化——開始對夜晚劃分。時間詞的產生及增加說明人們對這一時間開始重視，這個時期出現的夜半時間詞有：夜半、夜中、半夜、夜分。回歸文化語境，觀察伴隨這些時間詞產生的事件，可以發現：夜半時間詞一出現就是不平凡的，記錄的事件并非一般性質的歷史事件，往往在所指涉的整個事件中起著關鍵作用。

（一）夜半時分鹿死誰手的刀光劍影

春秋戰國時代社會處于巨大變革，當時典籍充滿了對動蕩時局的記載。這有限幾例記載的并非普通的征戰攻伐，而是在所涉及的歷史事件中擔任了巨大的具有扭轉整個事件發展的變革性節點。《吳語》：明日將舟戰于江，及昏，乃命左軍銜枚江五里以須，亦令右軍銜枚江五里以須。夜中，乃命左軍、右軍涉江鳴鼓中水以須。吳師聞之，大駭，曰：“越人分為二師。將以夾攻我師。”夜半時分，勾踐已命于中流待命的部隊奇襲吳軍，吳軍大敗。不僅大大挫傷了吳國的元氣，此后吳國三戰三敗，最終越國一鼓作氣兵至姑蘇臺，吳王夫差自刎。這次夜中的交戰不僅決定了這場戰爭的結果，同時也奠定了整個吳越戰爭的總基調。

夜半時分伴隨著殘酷激烈的政治斗爭，記錄了許多的陰謀與黑暗，往往導致政局的顛覆。例如對驪姬之亂的記載：優施教驪姬夜半而泣謂公曰：“吾聞申生甚好仁而強，甚寬惠而慈于民，皆有所行之。今謂君惑于我，必亂國，無乃以國故而行強于君。君未終命而不歿，君其若之何？盍殺我，無以一妾亂百姓。”驪姬在夜深人靜的夜晚向晉獻公進讒言挑撥晉獻公與申生的關系，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驪姬之亂由此拉開帷幕，充斥著陰謀與野心，充滿著促使安定動搖的極不穩定的因素，驪姬狡黠地在黑暗中逐步擴張欲望。這是一個醞釀著陰謀的黑暗夜晚，陰謀占據了上風。

（二）夜半時分個人富貴憂患的命運轉機

夜半時間詞不僅記錄了重大的政治事件，還記錄了與個人遭遇和命運有關的事件。因為很難確切地知道所記事件是否的確發生在夜半，這樣的記錄使得人為賦予夜半某種含義的痕跡更加明顯。《列子·黃帝》中：中夜，禾生、子伯二人相與言子華之名勢，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貧，貧者富。商丘開先窘于饑寒，潛于牖北聽之。深夜里，為饑寒所迫的老農商丘開伏在窗外偷聽范子華兩個門客禾生和子伯的談話，知曉了這個能令“存者亡，亡者存”的范子華。這不僅僅是一個偷聽墻角的夜晚，商丘開得到了改變命運之門的鑰匙，即將開啟榮華富貴的后半生。雖然這可能只是其中一個有傳奇色彩的離奇故事，但是我們可以從這個故事中看出戰國人觀念中對夜晚賦予的不同尋常的意義：夜晚意味著力量的積蓄，當商丘開饑寒交迫到了極端的地步，這個夜晚便是他能量釋放的突破口。

（三）夜半時期陰陽營衛的起承轉合

晝夜節律是自然界最為重要的節律之一，《黃帝內經》對這一規律作了深入思考，認識到人的各種生命活動是“人與天地相應”的表現，是人適應自然界晝夜節律變化的結果。（1）人體內的陰陽消長會隨著晝夜的陰陽運轉而變化。例如《黃帝內經》：“故曰日中而陽隴，為重陽，夜半而陰隴為重陰，故太陰主內，太陽主外，各行二十五度分為晝夜。夜半為陰隴，夜半后而為陽衰，平且陰盡而陽受氣矣。日中而陽隴，日西而陽衰，日入陽盡而陰受氣矣。”衛氣行于中午而陽氣盛，稱為重陽；衛氣行于半夜而陰氣盛，稱為重陰。太陰主內，太陽主外，營氣、衛氣行陰行陽各二十五周，分為晝夜各半。夜半是陰最盛的時候，夜半以后陰氣漸衰，至黎明時分陰氣已盡而陽氣繼起，中午是陽氣最盛的時候，太陽偏西，陽氣漸衰，太陽落下，陽氣已盡而陰氣繼起，到夜半時分，營衛之氣會合，人人都要入睡，叫做合陰。也就是說，夜半時分，陰氣最盛，開始轉衰。中醫上，在夜半時分陰陽氣的流轉呈現出一種蓄積到極致，力量變革的意義。

（四）總結

思考將一個籠統的夜一分為二的原因：從文體上來看，體現出記敘文類的發展，對細節的描述越來越具體越來越生動。從生活方式來看，戰國戰亂頻仍，生活動蕩，夜難安寐，夜晚增加更多不確定的因素。從心理上看，夜半時分不同于一般意義的夜晚，在巨大的黑暗中隱藏著許許多多不可言說之物，充滿著那個時代人對黑夜的最深刻的原始恐懼。原始恐懼下，在這由夜晚帶來的深深的未知之中人們的心理不確定因素逐漸累積，預期這個時刻往往會發生無比巨大的變數，于是認為這個時刻某種神秘力量在不斷蓄積，賦予了這個時刻巨大的變革意義。

夜半時間詞伴隨著春秋戰國人的心事與擔憂一同出現。在他們的概念中，夜半被賦予了積蓄能量和巨大的變革力的意義。這與現如今語境中的夜晚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在現代的語境中，隨著人們作息和生活方式的變化，夜晚充滿了人生百態，這種蓄積能力和巨大的變革意義遠不如戰國時代深刻。

注釋：

黃攀攀，李浩，游秋云，王平.《內經》晝夜節律理論及其與睡眠關系[J].湖北中醫藥大學學報，2015，17（01）：6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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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田瑞（1999.09）女，民族：漢，籍貫：山西長治，學歷：本科在讀，單位：蘭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