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字音形義探源

周筱　許丹成

摘 要： “干”字在古代漢語中共有4種寫法，每個字形都承載著各自的意義；字義不同，字音有變化。探究“干”字音形義關聯及各義項的生發路徑，利于人們更好地理解現代漢語語境中的“干”字。

關鍵詞： 干 字形 字義 字音

1956年《漢字簡化字總表》出來之前，“干”“幹”“乾”“榦”是四個字。《漢字簡化字總表》將這四字合并為“干”，就是說現代漢語通用字表中的“干”，有較復雜的“前世”與“今身”。為探究此字的音形義關聯及各義項的生發路徑，筆者查閱了《說文解字》、《說文解字注》、《康熙字典》、《現代漢語字典》等，作如下梳理：

一、“干”

“干”的字音為gān，甲骨文寫作 ：表長柄樹杈， 是 ，是“又”的變形，表抓握，整個字的字義是用尖利樹杈做成的武器進行狩獵、格斗。“干”字的本義是盾，即古代抵御刀槍的兵器。兵器義可與春秋時期神兵干將相聯系，并用作古劍名“干將”；且歷來有以神兵名稱為姓氏者，因此有以“干將”為姓氏者，后省文簡化為干姓，這成為“干”字的其中一個義項。

《說文解字》對“干”的解釋是：“干，犯也。從反入，從一。凡干之屬皆從干。”[1]《說文解字注》對此的拓展性解釋是：“犯也。犯，侵也。毛詩干旄，干旌假爲竿字。從一。從反入。反入者，上犯之意。古寒切。十四部。凡干之屬皆從干。”[2]以“干”為聲符的形聲字的核義素皆包含求取、冒犯、捍衛、干預等義[3]，如《左傳·文公四年》中的“其敢干大禮以自取戾”的“干”為冒犯義。

二、“幹”

在1956年的漢字簡化方案中，把原先由“幹”承載的意思另附加給“干”字。“幹”在古代漢語中的讀音為gàn、hán、hàn，除“井欄”義取hán字音之外，其余多數義項的對應字音為gàn。“幹”由“倝”與“干”組成：倝即朝，表早晨，干即捕獵工具，借代行獵，整個字的字義為借代生產勞動，造字本義是日出而作。“倝”表太陽在空中運行，引申表環繞，“干”表木桿，因此“幹”表土墻里的木柱。這種木樁對房子起支撐作用，由此產生樹干義，引申表示骨干、有才能、做[4]。《康熙字典》：“幹，能事也。”[5]的“幹”表善于辦事；《詩詁》中“木旁生者為枝，正出者為幹”的“幹”表主體。“幹”可作姓氏，如宋代的“幹道沖”。《商君書·壹言》中“治宜于時而行之，則不幹。”的“幹”通“捍”意為亂、糟。《莊子·秋水篇》：“吾跳梁乎井幹之上。”此處的“幹”讀hán，表井欄義；《韻會》也有類似解釋：“幹，井上木欄也。其形四角，或八角。”但這一讀音在《漢字簡化方案》頒布之后不再被使用，其欄桿義也已鮮用。同樣意義鮮用的還有“幹”的“用處、效果”義，其在《二刻拍案驚奇》中用為：“況且朱三是窮人，討也沒幹。”

三、“乾”

“乾”共兩個讀音，分別是gān與qián。根據《漢字簡化方案》，乾的qián這一讀音與其原始字形被共同保存下來，而gān及其意義則合并保留在了現代漢字“干”字內，如：乾隆的乾讀qián，不簡化，此處的“乾”是專有名詞，為清高宗年號；“乾”亦可表示君主義，如“乾心”表示帝心；“乾”亦可用作姓氏。“乾雷”的“乾”有2個讀音，分別是gān與qián，前者表示無雨而伴隨的雷，后者表示西北方的響雷。

《說文解字》如此解釋“乾”：“乾，上出也。從乙。乙，物之達也。倝聲。，籒文乾。”意為向上冒出，字形采用“乙”作邊旁，乙表植物向上冒的幼芽達到地表，“倝”為其聲旁。“乾”的籀文寫作 ，其中是“朝”（ ）的省略，表示日出，

即火，喻日照如火，而 表蒸汽，表示日照蒸發水分，其造字本義是日照如火，水汽蒸發，空氣燥熱而缺少水分。可引申表示沒有水分義與枯竭義，并通過詞性引申的方法表示縮水易存的食物這一字義，如“餅干”。據現存典籍，最早使用“乾”字的是《易經》，用為卦名，孔子釋之曰健也：健之義生于上出，上出為乾，下注則為濕，故乾與濕相對，俗別其音，古無是也。

《康熙字典》對“乾”其中一個解釋是：“濕水，出鴈門隂館縣東北，過代郡桑乾縣南，又東過涿鹿縣北，又東南出山過廣陽薊縣北。”文中提到的桑乾是河名，即濕水這一古地名，“乾”亦可釋為涯岸義。《感春》中“乾愁漫解坐且累，與眾異趣誰相親”的“乾”意為徒然地；《宋書·范曄傳》中“曄乾笑云‘罪至而已。”的“乾”為“徒然地”的引申義，意為表面地，這一字義在現代“干”字中仍存在，如“干笑”；由“表面地”義可引申指沒有血緣關系或婚姻關系，拜認的親屬，如“干親”；清代文學家文康在《兒女英雄傳》中寫道：“從今日起，且乾著他，不理他，他兩個自然有些著急。”此處的“乾”由“徒然地”引申而來，表怠慢義。

四、“榦”

合并字“榦”的讀音可分為gān與gàn，除“個數”義取gān字音外，其余多數字義取gàn音。“榦”的金文 （插在高崖上的旗）+ （木，豎桿），表示插旗的豎桿，造字本義是作為旗桿的樹桿。由其字形可以推論樹干義是“榦”字本義，并可引申出主體義，由樹干的枝干成條的形態特點可通過詞性引申而得到“個數”這一量詞意義。“榦支”取義于樹木的“榦枝”，古代用以記年、記月、記日、記時（亦作編排次序）的十個字，常用作“榦支”。“榦支”這一名稱始自東漢[6]。

《說文解字》如此解釋“榦”字：“榦，築牆耑木也。從木倝聲。”指筑土墻時兩邊所用的木板。段玉裁注：“舊說皆謂楨為兩耑木，榦為夾版兩邊木。許不爾者，舊說析言之，《爾雅》與許皆渾言之也。”“榦”字在漢代出現了一種俗體，以“干”取代了“榦”中的“木”，寫作“幹”，成為“倝”、“干”皆聲的雙聲字。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漢字簡化過程中，“榦”作為異體字并入了“幹”，“幹”又簡化為“干”。“榦”一般只用于“楨榦”一詞。《淮南子·主訓》中寫道：“故枝不得大如榦，末不得強于本。”的“榦”表樹干，此時“榦”與“幹”字義相同；榦與幹在樹榦的意義上通用，但在其他時候兩者互不通用，“榦”在漢代的俗體寫法為“幹”。

五、結語

對“干”字音形義的探源，利于人們更好地理解現代漢語語境中的“干”字。為能更概要地認識“干”字的音形義，特制表如下：

參考文獻：

[1]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06.

[2]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上（第1版）[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

[3]王定康.從“干”得聲之字試析[J].畢節學院學報，2008（02）.

[4]竇文宇，竇勇.漢字字源[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

[5]張玉書，編篡.康熙字典[K].北京：中華書局，2004.

[6]鄒曉麗.基礎漢字形義釋源[M].北京：中華書局，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