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健 編輯/孫艷芳
2018年的中國經濟雖面臨各種風浪和暗礁的考驗,但只要能把握住正確航向,從容應對,必能乘風破浪、穩定前行。
告別2017年的中國經濟,又站在了2018年新的起跑線上。處于急劇變化的國際國內環境中,中國經濟將面臨哪些風險和挑戰?如何未雨綢繆,做出積極應對和選擇,將關系到中國經濟能否行穩致遠、實現由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順利轉變。
從需求端來看,2017年中國經濟之所以仍能保持較高的增長速度,除了國內消費需求繼續保持穩定增長,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外,一個十分重要的動力源來自于外部需求的強勁增長:凈出口對經濟的貢獻由負轉正,部分抵消了投資需求貢獻的下降。2017年前11月,按美元計價的出口同比增長6.2%,進口同比增長17.2%,雙雙由去年同期的負增長轉為正增長;名義貨物貿易順差雖有所收窄,但考慮到價格因素和服務貿易改善的情況,實際凈出口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也由2016年的負值變為2017年的正值。
2017年中國對外貿易大幅度改善,和全球經濟復蘇,特別是美歐經濟復蘇密切相關。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連續四輪量化寬松政策的推出使美國經濟率先于2012年復蘇。由于決策遲緩,歐元區經濟先后經歷了主權債務危機和銀行業危機,于2015年1月才開始推出量化寬松政策,并在歷經內部結構調整、歐元貶值、資產負債表修復、民粹主義退潮等后,最終于自2016年年底逐步走出低谷,加入全球經濟復蘇的行列。作為中國前兩大貿易伙伴,歐美經濟的復蘇共振,為2017年中國經濟保持較高速度增長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環境。另外,伴隨石油、動力煤、黑色金屬、有色金屬等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在2017年的持續走高,生產供應這些大宗商品的國家(或地區)與中國的貿易也明顯改善,增強了外貿對中國經濟的拉動作用。
展望2018年,中國經濟所面臨的國際環境既有有利的方面也有不利的方面。有利的方面主要是歐、美、日等主要發達經濟體的復蘇勢頭仍將繼續,這將有利于世界貿易的穩定和發展,從而也有利于中國對外貿易的增長;不利的方面則包括:全球貿易保護主義加劇,美國減稅、加息、縮表疊加,全球大宗商品價格波動,以及地緣政治動蕩等。
首先,繼2016年7月歐盟宣布不承認中國擁有世界貿易組織(WTO)協定的“市場經濟地位”后,2017年12月,美國政府也向WTO提交了書面文件,反對在反傾銷調查中給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全球貿易保護主義再度興起,再加上民粹主義和經濟孤島主義泛濫,將嚴重制約中國對外貿易的開展。
其次,美國大規模減稅和加息、縮表的財政貨幣政策組合,將在短期減輕美國企業和個人的稅收負擔,吸引國際資本流入,并在中長期提高企業的國際競爭力,推動其制造業振興,拉動經濟增長。其對世界經濟的負面溢出效應和對中國經濟(特別是貨幣政策、匯率政策和財政政策方面)的波及影響值得關注。
第三,能源和金屬等工業類大宗商品在今年大幅漲價后,預計2018年將趨穩。在需求穩步增長的環境中,盡管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成員國及其他產油國達成了減產協議,但美國頁巖油生產可能抵消減產對油價的大部分影響。假如上述對國際大宗工業類商品上漲趨緩的預測成立,則可能削弱來自大宗商品出口經濟體強勁的貿易需求。
第四,2018年地緣政治風險主要來自朝鮮半島緊張局勢加劇,中東地區不穩定因素積聚,以及歐洲政治風險上升(如意大利選舉、德國政府組閣、英國脫歐進程、加泰羅尼亞獨立等)三個方面。
面對上述國際風險因素,建議中國采取“積極應對、創新渠道、合作共贏”的方式予以化解。首先,通過多邊(如G20、一帶一路、APEC、東盟“10+3”、海合會、亞信會議、 亞歐會議、上海合作組織、大湄公河次區域、中亞區域經濟合作等)和雙邊渠道,加強與主要貿易伙伴的定期對話和溝通,從易到難,利用已有的和正在創建的合作機制、對話機制和全球投資貿易規則,解決投資和貿易摩擦。其次,在國家政策引導下,加快企業“走出去”和對外投資步伐,在積極參與國際產能合作、融入世界經濟的同時,也為其他國家的經濟和就業提供機會。最后,應不斷強化對外開放,調整相關政策,吸引更多的國際投資者、消費者和國際資本到中國來投資和消費。
從供給角度觀察,盡管2017年前三季度第三產業增幅(7.8%)仍超過第二產業(6.3%),但相比2016年同期,第三產業中的金融服務業和房地產業增速已有所減緩,而工業(特別是部分傳統制造業)增速則因出口改善和消費升級而有所加快。經濟增長背后新舊動能的轉化并不盡如人意。
展望2018年,中國經濟增長仍有許多積極因素,包括區域空間擴展(如雄安新區、粵港澳、京津冀、長江經濟帶、自貿區等)、中等收入群體擴大、消費升級持續、產業結構升級加快等。但不可否認的是,經濟仍將面臨一系列國內風險因素,主要包括:新舊動能轉化緩慢,金融不穩定、負債率上升。
盡管黨的十九大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都把“推動高質量發展”確定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當然包括2018年)對中國經濟工作的根本要求,但保持經濟增速的持續穩定仍應是“穩中求進”這一治國理政總基調的題中應有之意。而要保持經濟增速的持續穩定,就不能不重視新舊經濟增長動能的轉化。近幾年來,通過全面深化改革、實施“創新驅動發展”、《中國制造2025》等戰略和政策,新舊動能轉換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與國際先進國家相比,中國經濟新舊動能轉換的速度依然緩慢、任務依然艱巨。據有關測算,盡管我國全要素生產率已由1978年相當于美國的28.2%提升到2014年相當于美國43.3%的水平,但與美國的差距依然巨大。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的數據顯示,2015年,中國中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制造業總增加值的41%,比日本低14個百分點,比德國低20個百分點。要加快新舊動能轉換,關鍵要靠創新。而創新則需要深化在包括轉變政府職能、優化稅收結構和完善收入分配制度等方面的改革。
近年來,由于持續的貨幣信用巨額投放,金融監管跟不上金融創新的速度,再加上人民幣國際化的大力推進和移動互聯網、現代通信技術的飛速發展,致使中國的金融體制、金融市場日趨復雜,政府的金融風險管控能力面臨嚴峻挑戰。2018年,金融風險將主要來自企業債務高企、房地產泡沫仍存、金融領域內部風險增加等三個方面。
根據國際清算銀行公布的數據,當前中國全部債務余額占GDP的比重為258%,其中政府部門為47%,住戶部門為46%,而非金融企業部門為165%。雖然按全球平均水平衡量,中國政府部門和住戶部門的負債還不高,但企業部門的負債水平則明顯偏高,其占GDP的比重已超過美國(73%)、歐元區(104%)、英國(76%)、日本(102%)和韓國(100%)的水平。在全部企業負債中,國有企業債務約占60%。考慮到大多數國有企業集中在重工業、公用事業、交通、通訊等資本密集型產業,它們的融資來源又大多是國有商業銀行或金融機構,其債務風險很容易形成銀行的金融風險。2017年全國金融工作會議認定,國有企業為高負債主體。鑒于混合所有制和國有企業兼并改革對減少國有企業債務的作用非常有限,可以預見,2018年將在這方面進行更深遠的改革,包括:允許更多的國有企業破產甚至私有化,還應包括理順國有企業、國有或國有控股的金融機構和地方政府之間的密切關系。
2017年,盡管隨著地方政府和大多數城市限購、限貸及提高首付比例等一系列調控政策的出臺,中國房地產市場開始出現成交回落、價格趨穩、新開工面積和房地產投資中低速增長的局面,但在二、三線城市仍存在房價虛高,投資、投機性交易火爆的情況。另外,前期推升的購房者和房地產開發商的杠桿仍處于高位,房地產市場仍存在不可忽視的泡沫現象。從對策選擇上看,除在短期通過限購限貸、加強金融監管等政策性緊縮手段鞏固前期調控成果,繼續擠泡沫外,2018年,國家還將通過采取加快建立多主體供應、多渠道保障、租售并舉等供給側手段,形成促進房地產市場健康發展的長效機制。
由于受金融監管收緊、信用利差收窄、美聯儲加息等多重因素共振的影響,2017年中國金融系統也出現了諸如市場風險、流動性風險、交易風險、信用風險等的疊加效應。盡管中國在減少銀行和非銀行之間金融往來以及增強融通渠道透明度方面已經取得了實質性進展,但伴隨2018年貨幣政策仍將中性偏緊,以及美聯儲仍繼續加息等產生的影響,金融系統內部的流動性緊張狀況將會延續,并可能傷害到比較脆弱的銀行。對此,央行已明確表態,必要時隨時準備應對流動性短缺問題。另外,2017年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的成立并全面開展工作,也為金融監管部門之間的合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將有助于防止金融系統惡性事件的發生,進一步降低金融領域的系統性風險。
綜上所述,2018年的中國經濟恰如一艘駛入新海域的巨輪,雖面臨各種風浪和暗礁的考驗,但只要能把握住正確航向,從容應對,必能乘風破浪、穩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