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市十一學校
隨著選課走班制的逐漸推廣,依賴班主任的班級管理模式已越來越不適應課改要求,任課教師開始肩負起班主任管理與育人的部分責任,開始構建“所有人都不是班主任,每個人都是班主任”的“全員育人”模式。與此同時,選課走班制的實施與傳統班主任的淡化,也正在塑造著全新的學生生態,變革著教師與學生的互動模式。探討教育懲戒這個話題,也有了許多全新的意義。有些老師擔心管太多,影響到學生對自己評價;有些老師初登講臺,與學生親密無間,不知道師生邊界;有些老師依然遵循著班主任的經驗,要求與約束學生,卻時常深感無力、底氣不足。在教育變革的大背景下,探討如何發揮教育懲戒的教育功能就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懲戒要有明確的教育目的。平時我們經常遇到學生不聽話、作業上交不及時、作業完成質量不高,或是沒有按照規定穿著校服、在言語上頂撞老師、與同學產生肢體沖突等問題,面對這些問題很多老師常希望通過懲戒來解決問題,其結果常常是事與愿違,效果甚微。
教師在教育的過程中扮演著多重不同的身份,不單是某一學科的任課教師還是學生日常行為規范的“指導老師”,但無論是什么角色,在對學生進行教育懲戒之前,都必須明確教育懲戒的目的。教育懲戒應該是教育的一種方式,教育懲戒既不是一把萬能鑰匙,也不是教育的萬金油。它是學生的行為表現與現行社會規范、未來社會要求產生了嚴重沖突后,對學生的“失范”行為進行必要懲戒,以引導學生反思自己行為的合理性,發現社會行為規范的合理性,進而生成自主約束自身行為的內在約束力,形成對社會規則、法律規范的尊重與遵守。這是懲戒的教育目的。
為教育懲戒建構共識。教育懲戒是一種帶有強迫性的教育措施,在實施過程中容易引發學生的抵觸情緒,要想教育懲戒得以順利實施,構建教育共識十分重要。因此,不是簡單地要求和引導學生對學校管理規范的被動服從,而要讓學生參與規則的討論、制訂、優化的過程中,從內心接受規則的約束。
傳統行政班模式下,班主任常常組織學生在民主協商和討論的基礎上,制訂班級管理規則,這比單純地遵守既定的學校規章制度更加科學有效。選課走班打破了傳統行政班,但是,師生共同構建日常學習生活的規范和準則,這種民主討論與協商的方法仍然具有強大的生命力。這種在民主協商基礎之上形成的規則,對培養學生在社會群體中的責任與擔當也有深遠的效力。
既然懲戒僅僅是一種手段,其最終歸旨是讓學生接受教育,那么,它從來就不應該一味地強調學生服從,而應該讓學生心悅誠服,愉快地接受懲罰,這樣的教育才能直達學生的內心,真正發揮出懲戒的效能。
用良性溝通尋求家庭與社會的合力。手機進入校園之后,就一直成為一個非常頭疼的問題。針對學生違反校園管理規范,使用手機玩游戲等行為,不同學校都出臺了各種約束和懲戒辦法,代管是通常使用的辦法。但這需要學生認同這種管理的辦法,更要取得家庭的配合。
學生沒有手機確實不方便與家長的聯系。無論學生是住宿還是走讀,在對學生手機進行代管時,先與家庭取得聯系,告知學校處理的原因與相應處理措施是必要的,畢竟這里牽涉到諸多法律問題,何況家長的支持是實施懲戒、達成懲戒目的的重要條件,否則,你今天代管了學生的手機,明天家長就給他們買一個新的,效果只能適得其反。
所以,教育懲戒要取得相應的效果,必須先和家庭達成某種程度的默契,形成合力。當學校要對學生的失范違規行為做出相應的懲戒時,應當了解學生之前有沒有類似事件,學生為什么會出現這種行為,學校該給予什么樣的懲戒,并將這些問題與家長進行提前溝通,這樣,不但能夠有效地避免教育懲戒給家庭和孩子的教育帶來負面的影響,而且能夠在幫助學生的問題上,形成家庭與學校的合力。
其實當今有關家校教育的討論已經泛化,家庭與社會力量對教育的參與和建構正在一步步走向深入,我們很難想象一個不與家庭、社會開展積極互動的老師,能做好教育工作,更不要說進行教育懲戒了。

當然,學校是一個育人場所,育人的本質要求它必須與社會保持一定的距離,學生特殊的心理發展階段和年齡特征,也要求學校對學生的權利進行格外的保護。但是,學校育人的終點在于培養能夠應對未來社會挑戰的人才,因此,必要的教育懲戒必然要對時代發展的命題做出回應。
深挖教育懲戒背后的教育功能。曾經班上有一個學生幾次三番在自習課上高聲講話,多次警告無效后,按照《晚自習管理公約》,主管老師準備對他作出停晚自習和停住宿兩周的懲戒。兩周之后,筆者找到這個學生,一是提醒他可以再次打印晚自習申請表格,重新申請;二是進一步了解他對這個教育懲戒的態度。他告訴筆者說,停宿之后,每天往返學校與家里,路上要耗費兩個小時,為了趕上早讀課,他必須五點半起床。對一個成人來說,每天在通勤上耗費兩個小時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當他想到自己父母每天早出晚歸,為了維持家庭生活辛勤奔波時,他從心底里接受懲戒,并表示一定改正錯誤。
教育懲戒不僅僅要考慮如何確定懲戒的內容與標準,而且還要考慮到懲戒給學生、家庭所帶來的現實影響。可見,教育懲戒不是一個單純的針對違紀、失范行為的矯正工作,而是由一個學生的不當行為而引發的一個教育契機。從這個教育契機出發,教育懲戒追求的,絕不僅僅是讓學生簡單地將自己的行為重新回歸到某種既定的規范上來,而是要讓學生在內心與某種規范達成認同,甚至是讓教育懲戒承載更多的教育內涵,即師生平等基礎上的管理與服務。
傳統的教育懲戒總是存在一個超學生的執行者或者說施加者,它可以是一個身份,卻內含著一種權威,一種天然高于學生的威嚴,不可觸犯。但是,在這種高于學生的威嚴的引導之下,很難培養出一個自由而平等的靈魂,更難以培養出學生自由生長出來的創新與創造。
師生平等基礎上的教育懲戒是否就一定不具有可能性呢?當學生真正認同了你,你作為教師的威嚴便自然在學生的內心產生。可是,當學生只認同某一種身份賦予某人的威嚴——因為你是老師,所以才尊重你這個人和你的行為,那么,隨著身份角色的變換,他告別學校的時候,他可能只尊重某個職位、某個頭銜。
所以教育懲戒是否有效,還要看能否轉變老師的理念。教師與學生的關系,絕不再是簡單的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關系。教師與學生的關系,尤其是在學生日常管理中,其實是一種服務與被服務的關系。但是,教師服務的并不僅僅是某一位學生,而是整個學生群體,因此,為了更好地維護好學生群體的整體利益,必須對有損學生群體利益的行為,或者是侵害到其他群體成員權益的行為,實施必要的教育懲戒。
教育懲戒是一項十分復雜的工作,在當今,我們應該跳出關于“適度”標準的空洞、乏力、無意義的爭論,重新回歸到“教育”的范疇,去探索和激發出其應有教育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