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 劉左鑫惠
摘 要:近年來,北京“10·28”、昆明“3·01”、莎車“7·28”等暴恐襲擊案件的發生,充分暴露出當前我國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工作在思想認識、基礎業務、專業主體、組織體系、行為識別、情報搜集及資源共享等方面尚存薄弱環節。因此,必須堅持以總體國家安全觀指導國家安全法治建設,充分發揮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平臺的作用,有效開展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相關工作。同時,應客觀認識反恐怖主義斗爭的長期性、嚴峻性和復雜性,始終保持嚴打高壓態勢,堅決打擊暴恐分子,以全力維護社會大局的穩定,確保各族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安全。
關 鍵 詞:總體國家安全觀;《反恐怖主義法》;反恐怖主義工作;反恐情報信息
中圖分類號:D81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8207(2018)11-0035-09
收稿日期:2018-08-21
作者簡介:李恒(1986—),男,四川成都人,西北政法大學反恐怖主義法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國家安全學、反恐法治理論;劉左鑫惠(1994—),女,山東淄博人,西北政法大學反恐怖主義法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反恐法治理論。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8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基于多源異構大數據的恐怖主義智能化防控對策實證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8BFX088;2018年四川警察思想政治研究中心重點項目“總體國家安全觀視域下法治反恐警務工作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CJS18A01;2018年四川社會治安與社會管理創新研究中心重點項目“總體國家安全視域下情報信息在反恐警務工作中實踐”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SCZA18A01。
“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可保也。”(《周易·系辭》)
一、總體國家安全觀下的反恐工作
(一)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提出
國家安全是國家生存發展的前提,人民幸福安康的基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重要保障。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國家安全工作,立足國情、著眼長遠,積極探索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力求健全國家安全體系,筑牢國家安全藩籬。2014年4月15日,習近平同志在主持召開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時提出,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提出,充分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對當前中國國家安全基本規律和形勢的把握,是新形勢下指導國家安全實踐強有力的思想武器。全面貫徹落實總體國家安全觀這一重要戰略,對于中國應對國際國內各種安全風險與挑戰,維護國家戰略利益具有重大而深遠的現實意義。[1]為加強對國家安全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設立國家安全委員會,這既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實現國家長治久安的迫切要求,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重要保障,目的就是要更好地適應我國國家安全面臨的新形勢新任務,建立集中統一、高效權威的國家安全體制,加強對國家安全工作的領導。[2]“堅持黨對國家安全工作的領導,是做好國家安全工作的根本原則。各地區要建立健全黨委統一領導的國家安全工作責任制,強化維護國家安全責任,守土有責、守土盡責。”[3]2015年7月1日,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五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令第29號公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以下簡稱“《國家安全法》”),自公布之日起施行。《國家安全法》以法律形式確立了總體國家安全觀,明確提出構建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社會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資源安全、核安全等于一體的國家安全體系。可以說,總體國家安全觀經歷了從無到有、從政策到法律的發展過程,其超越了傳統安全思維,兼顧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統合內部安全和外部安全,協調各安全領域間的對立統一關系,為健全國家安全協調機制、形成國家安全法律體系、完善國家安全方略體系、提升國家安全能力提供了科學的理論指導,為國家安全工作的開展明確了目標,為國家安全法治實踐提供了方法,為國家安全新架構的搭建指明了方向。
(二)以總體國家安全觀指導反恐工作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同志圍繞全面依法治國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涵蓋了新時代我國法治建設的性質方向、根本保障和總目標、總路徑、總任務、總布局等各個方面,深刻回答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一系列重大問題,為新時代深化依法治國實踐、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提供了根本遵循。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內容,其對國家安全立法工作的總體謀劃和戰略部署,對開啟國家安全工作法治化新環境、加快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和推進法治國家建設具有重大戰略意義。在國家安全工作的各個領域,都應立足總體國家安全觀,全面審視國家安全新形勢,及時檢視國家安全法律法規的適當性,拓展國家安全體系內外延,著力推動匯聚維護國家安全的強大合力,充分發揮總體國家安全觀在開拓國家安全法治工作和維護國家安全穩定的戰略智慧。當前,全國反恐怖斗爭形勢嚴峻復雜,反對民族分裂、維護祖國統一是國家安全最高利益之所在,也是各族人民的根本利益之所在。總體國家安全觀根據我國國家安全特別是反恐怖主義、反分裂斗爭的新形勢與新特點,明確維護國家安全的基本原則和基本任務,在重點解決國家安全特別是反恐怖主義斗爭各領域帶有普遍性的問題和亟待立法填補空白的問題的同時,為今后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定修改預留空間,預留接口。《國家安全法》等國家安全系列法律法規的相繼頒布實施,是以法律形式回應總體國家安全觀指導地位的現實需要,是新時代下總體國家安全觀在法治建設中的使命擔當。2015年12月27日,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八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反恐怖主義法》(以下簡稱“《反恐怖主義法》”),該法第2條規定:“國家反對一切形式的恐怖主義,依法取締恐怖活動組織,對任何組織、策劃、準備實施、實施恐怖活動,宣揚恐怖主義,煽動實施恐怖活動,組織、領導、參加恐怖活動組織,為恐怖活動提供幫助的,依法追究法律責任。國家不向任何恐怖活動組織和人員作出妥協,不向任何恐怖活動人員提供庇護或者給予難民地位。”恐怖主義是指通過暴力、破壞、恐嚇等手段,制造社會恐慌、危害公共安全、侵犯人身財產,或者脅迫國家機關、國際組織,以實現其政治、意識形態等目的的主張和行為。近年來,隨著國際社會加大反恐合作,恐怖組織蔓延勢頭得到遏制,但恐怖主義毒瘤并未根除,我國與境內外“三股勢力”的斗爭已進入新階段。在境內外多重因素的循環互動、共同影響下,我國反恐怖斗爭形勢的緊迫性、嚴峻性、復雜性進一步凸顯。為應對恐怖主義違法犯罪活動,反恐怖主義相關職責職能部門必須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指導,堅持情報為先,關口前移,加強日常防范,加強源頭治理、前端處理,針對暴露出來的問題進行地毯式排查和立體化整治行動,集中力量解決突出問題。
二、當前我國反恐情報信息工作存在的現實問題
(一)對反恐斗爭的嚴峻性認識程度不高,《反恐怖主義法》具體貫徹落實不到位
一方面,反恐部門的少數領導干部對于當前反恐斗爭的嚴峻性、復雜性缺乏清醒、深刻的認識,對恐怖主義、極端主義活動的現實威脅估計不足,對暴力恐怖活動的形勢發展、“獨狼式恐襲”“伊吉拉特”①等犯罪手段的規律特點了解不夠,認為恐怖案件發案概率極低,反恐怖工作投入大、產出小,不必過于強調,因而還處于不出事不重視、不發案不加強的思想狀態。[4]由于反恐情報信息工作缺乏主動性、預見性,直接導致后續的應急防范、偵查處置等措施落實不到位。如個別反恐部門的反恐情報專業力量、機制建設還十分滯后,不具備與實戰相適應的發現打擊能力和預防處置能力,對本地區涉恐敵情態勢情報信息“看不見、摸不著”,缺乏對新情況、新動向和恐怖犯罪規律的深入研究,不能正確預估研判敵情形勢;另一方面,反恐部門的部分領導干部對《反恐怖主義法》《國家情報法》和《刑法(修正案九)》“涉恐罪名”等法律條文的理解不透徹,認為這些法律僅僅是以“公、檢、法、安、司”為主體的法律,并非其他成員單位的主責法律,因而對其不夠重視,在貫徹落實上也不到位。這直接導致實踐中情報信息獲取效率大大降低,進而造成不同信息數據系統在開展情報信息關聯查詢、共享、協作工作時不能有效配合和深入推進。
(二)反恐情報信息基礎業務工作尚顯薄弱
第一,反恐部門涉恐情報信息捕捉能力不足,技術運用和分析研判能力不強。目前,各級反恐部門的涉恐情報信息線索主要來自公安部或其他部門通報,這也反映出反恐部門在基礎工作、秘密力量建設、技偵網偵手段和發動群眾舉報等方面還存在一定的薄弱環節。一些反恐部門打恐、防恐的工作機制、方法針對性不強,實效性舉措不多,由此導致其對本地關注人群和涉恐重點人員底數不清、情況不明,統計、登記數據與實際情況不一致,采集的人員信息情況較為單一,對臨時居住、流動性強的重點關注人群和重點涉恐人員存在漏管、失控現象。第二,反恐部門在各類情報信息平臺特別是情報信息數據庫的建設上有所重疊,未能整合到一個中心大數據庫中,既浪費資源,也使得數據難以及時更新,不利于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資源整合共享與協同作戰機制的建立。第三,情報信息來源渠道比較單一,基礎信息采集不全面、不深入、不及時、不準確、不鮮活,大量與反恐基礎工作有關的社會信息或尚未被納入采集范圍或因各種主客觀因素無法獲取,對于旅館、暫住人口、網吧、二手機動車等信息源頭的管理不到位,導致打恐、防恐的實戰實用效果大打折扣。第四,在情報信息的分析、研判、傳遞、預警等環節依然存在問題。一是尚未完全形成有效的情報信息采集、錄入與傳遞網絡,信息采集的渠道與方法單一,內容也不全面;二是情報信息的多頭管理使得重復采集、錄入現象嚴重,加重了反恐情報信息人員的負擔;三是信息錄入工作存在信息要素不齊全、不完整、格式不規范等問題,嚴重影響了后續的數據比對和分析研判,致使信息不夠精準,情報指令準確率不高;四是信息傳遞與共享網絡不健全,信息搜集、整理、核實、傳遞、處理、使用效率低,傳輸渠道不暢、反應滯后,情報研判還不夠專業、不夠深入、不夠精細、不夠實用,總體上處于分散、粗放、滯后的尷尬局面。[5]
(三)反恐情報信息人員業務能力不強,使用信息的權力有限,績效管理也不到位
第一,反恐情報信息人員業務能力還有待提升。一方面,部分反恐情報信息人員責任心不強,對情報信息工作的基礎性、重要性認識不夠,抱有“要我采集”“要我用”的觀念,缺乏“我要采集”“我要用”的積極主動性,多為應付檢查而開展情報信息工作,導致反恐情報信息工作水平大打折扣。還有部分年齡較大的反恐情報信息人員對信息化手段較為陌生,不能熟練掌握和靈活運用信息化平臺與相關軟件,無法充分發揮情報信息資源的最大作用;另一方面,部分反恐情報信息人員業務水平較低,情報信息意識不強,對于諸如高危人群、敏感群體、涉恐關注人員的活動軌跡和串并案的深度關聯等反恐情報信息分析研判的力度和深度不夠,難以滿足實戰需要。第二,反恐情報信息人員承擔著大量信息采集、錄入的任務,但其查詢和使用信息的權力卻非常有限。實際上,情報信息除了供決策層決策外,最主要的還是應用于各項基礎業務工作,反恐情報信息人員使用權限偏低不僅會影響其采集信息的積極性,還會從根本上影響信息資源效用的發揮。[6]第三,一些反恐情報信息工作考核指標設計得不夠合理,無法科學、全面地衡量反恐情報信息人員的工作水平,從而導致激勵獎勵機制、目標績效考核難以落到實處,無法起到“表揚先進、督促后進”的作用。
(四)反恐情報信息組織體系尚未理順
第一,我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地(市、州)均已成立“反恐怖主義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以下簡稱“反恐辦”),但目前來看,各級反恐辦的權威性不高,還不能完全做到將反恐情報信息統一歸口到“反恐辦”。第二,我國各級反恐部門已經初步建立起情報信息組織管理體系,該體系由綜合情報機構與專業情報機構構成,省(區)市各級公安機關成立綜合情報信息機構,負責各級公安機關情報信息體系建設的綜合管理與組織協調,并組織和指導綜合情報資源建設、系統建設、戰略研判、情報服務等工作,國保、刑偵、經偵、網安、禁毒等警種設立專業情報機構,負責本警種、本部門的情報信息工作。然而實踐中,情報組織體系尚存在綜合情報機構與專業情報機構的職責分工與定位不明確、情報平臺重復建設、資源浪費嚴重、各自為戰等問題。第三,反恐情報信息平臺尚處于起步階段,對各情報單位、各警種通報的海量情報信息缺乏系統梳理、深度加工,還沒有形成能夠真正指導偵查實戰的高質量情報信息產品,情報與偵查脫節問題還客觀存在,特別是標準化與規范化問題尚須解決。當前,全國各地反恐情報信息建設呈現“百花齊放”的態勢,缺乏統一的標準體系,各地區之間、各警種之間、各層級之間的技術標準、信息標準、機構設置、人員配置、職責分工等缺乏最基本的標準化設計,協同、合作、共享等壁壘依然存在。各地在情報信息工作中缺乏常態化、制度化、規范化的作戰機制,而諸如“百日會戰”“嚴打暴恐專項行動”等突擊式、短暫式的工作模式較為普遍,盡管在短時間內大大提升了情報信息數量和破案效率,但也遺留了諸如無效信息、信息格式不統一、信息要素不全、系統平臺無法擴展兼容、工作制度規范缺位等問題。[7]此外,部分省(區)市對于反恐情報信息平臺的建設不夠重視,缺少專業性情報分析人員,導致反恐情報信息平臺“專人專班”的機構建制無法嚴格落實到位。
(五)反恐情報偵查能力不強
目前,反恐部門的反恐情報偵查能力仍不能適應反恐實戰需要,對恐怖組織、恐怖分子的識別與認定還沒有統一指導性標準或相關立法建議,尤其是在情報信息基礎摸排方面,仍存在信息采集率不高,對流入本地的關注群體登記不及時、底數不清、情況不明、管控措施不到位等問題。一些反恐部門對涉恐人員的基礎摸排工作重視不夠、執行不力,或是舊的底數清、新的底數不清,靜態的情況明、動態的情況不明;[8]或是對關注群體租住的房屋進不了門、入不了戶,無法及時識別混跡其中的涉恐人員。例如:北京“10·28”案件中,暴恐分子在國慶節期間駕車進京,租房居住,期間既有購買油桶、汽油等可疑跡象,也有留大胡子、戴面紗等外部特征;昆明“3·01”案件的犯罪分子,長期以理發店為據點開展宗教極端活動、密謀出境,女性成員也有戴面紗等外部特征;廣州“3·06”案件中,兩名犯罪嫌疑人從新疆出發,乘火車出疆,經內地城市,輾轉前往廣州,一路暢通無阻。
(六)情報信息搜集渠道單一,以技術手段獲取情報信息能力不強
一方面,反恐部門情報信息來源較少。與軍方情報、圖書資源情報和經濟競爭情報等不同,反恐情報信息是一種諸如行動線索、活動軌跡、電子數據等技術類的情報信息,以“事前情報”為主,因而對情報信息的來源渠道和時效性要求較高。然而目前,反恐部門掌握的信息源仍局限于一些常規的公安業務工作,如人口管理、日常案(事)件處理等,對高危流動人群的信息掌握不夠,管控效率較低,重點關注群體、重點人員“人戶分離”現象依然存在。另一方面,反恐部門以技術手段獲取情報信息的能力不足,情報信息采集不全面、不及時,質量也不高,錄入工作滯后,從而導致偵查打擊、應對處置和預警防范等效益不明顯。可以說,目前的技術性反恐情報信息存在“四多四少”現象,即歷史信息多、現實信息少,事后信息多、預警信息少,表面信息多、深層信息少,獨立信息多、綜合信息少。
(七)反恐情報信息資源共享機制不健全
第一,反恐情報信息資源共享的“整體作戰”機制尚不健全。目前,電信、金融、交通、物流、電商等社會行業系統信息尚未完全納入各級反恐情報信息平臺,特別是反恐專業部門與有關警種之間、內地與邊疆公安機關之間、地方與行業公安機關之間、公安機關與相關部門之間存在信息壁壘,在資源整合、情報信息共享、聯查聯控、統一處置等方面協調不順暢、配合不緊密。此外,反恐部門與企業、民營單位(淘寶、京東等)與反恐情報信息平臺之間也同樣存在信息壁壘。第二,各級反恐情報信息平臺建設還沒有互聯互通,相關數據還不能實現實時共享、比對、串并。目前,我國部分市、縣(區)尚未形成常態化的反恐情報信息跨區域協調聯動機制,反恐部門與刑偵、治安、網安、技偵、出入境等警種主動協調配合不夠。同時,跨部門、跨警種、跨專業的情報協作機制運轉不暢,在資源整合、情報共享、情報導偵、預警響應等方面配合不緊密,一些跨地區的涉恐情報信息、案件線索傳遞不及時、不充分,公安出入境管理部門以及武警邊防檢查站采集的“大數據”信息與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平臺的對接與整合也不到位。第三,“信息孤島”現象嚴重。各級各類警務綜合信息平臺和情報信息平臺缺乏自上而下的統籌規劃,系統多、數據雜、標準不統一,加上缺乏有效的績效考核和激勵機制,地區之間、部門之間、警種之間的“條塊”分割嚴重,資源不愿共享,系統不能兼容,數據無法融合,無法充分發揮情報信息的價值。[10]
三、總體國家安全觀下加強反恐情報信息工作的實踐路徑
(一)充分發揮國家反恐怖主義情報中心平臺作用,有效搜集并研判涉恐情報信息
⒈加快涉恐情報信息歸口制度建設。《反恐怖主義法》第43條規定:“國家反恐怖主義工作領導機構建立國家反恐怖主義情報中心,實行跨部門、跨地區情報信息工作機制,統籌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工作。有關部門應當加強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搜集工作,對搜集的有關線索、人員、行動類情報信息,應當依照規定及時統一歸口報送國家反恐怖主義情報中心。地方反恐怖主義工作領導機構應當建立跨部門情報信息工作機制,組織開展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工作,對重要的情報信息,應當及時向上級反恐怖主義工作領導機構報告,對涉及其他地方的緊急情報信息,應當及時通報相關地方。”對涉及暴恐行動性情報線索,公安機關和相關職能部門要在及時上報的同時,同步通報相關涉及地反恐部門,并在第一時間落地核查。國家反恐情報中心應當及時匯總各方面涉恐情報線索,密切跟蹤涉恐動向動態。
⒉充分發揮情報信息平臺作用,加大情報信息研判力度。對各類情報信息、線索苗頭,各級反恐部門應加強梳理、排查、串并、碰撞、分析與比對,一旦發現含有潛在危害的情報信息,應成立專案小組進行偵查。國家反恐怖情報中心應加強對鐵路、民航、公路、網吧、旅店等實名重點人群情報信息數據的分析比對,[11]利用國家反恐情報中心信息平臺和地方各級基層反恐情報平臺加大對重點領域、重點部位、重點目標涉恐情報線索梳理以及關注人群監測數據推送的力度。同時,綜合運用反恐怖情報信息平臺、警務綜合查詢系統等現代科技平臺,借助“云計算”“大數據”等互聯網技術將散落在各部門、各警種間的情報信息碎片進行有效整合并加以深層次的分析與研判,最終形成情報產品,以此為反恐行動提供支撐。
⒊加強反恐情報信息專業系統建設。根據涉恐危險程度,各級反恐部門啟動反恐情報信息會商研判機制,組織各相關部門聯合搜集、核實、分析、研判和通報相關涉恐情報信息,開展風險評估,及時上報分析與研判意見,提出預警防范建議。同時,加快建設加密視頻會商研判系統,健全反恐加密網運維管理和使用考核制度,以確保情報分析、研判的安全性。進一步推進大數據平臺建設,有效整合公安、安全、軍隊等情報部門的信息資源,切實提高預知預警預防能力,做到敵動我知、露頭就打,爭取把暴恐活動消除在萌芽狀態,最大限度地減少暴恐活動可能造成的危害。
(二)創新反恐情報信息工作模式
⒈《國家安全法》第53條規定:“開展情報信息工作,應當充分運用現代科學技術手段,加強對情報信息的鑒別、篩選、綜合和研判分析。”搜集的情報信息往往是零碎的,甚至是片面的、含混的,存在多種解讀。因此,對情報信息進行分析、研判是反恐情報信息處理的關鍵環節。要整合各類情報信息資源,健全完善研判、核查機制,著力提升預測、預警、預防能力。[12]分析是對情報信息由此及彼的鑒別判斷,而研判是對情報信息由表及里的有效提煉。[13]高質量的情報分析與研判是充分發揮情報信息效能之途徑,是衡量情報信息工作質量的標準。提高情報分析技能,使用恰當的分析、研判方式,是改革情報分析與研判的必由之路。[14]當然,僅靠人力對反恐情報信息分析、研判難以有效發揮反恐情報信息先發制敵的效能,應充分運用現代科技手段將海量、冗雜、分散的信息碎片加工、轉化、整合,最終形成維護國家安全所需要的、反映客觀情況的、可作為決策參考的情報產品。
⒉在“互聯網+”時代背景下,可采用“互聯網+”大數據主導情報偵查模式,利用大數據推動反恐情報信息工作模式嬗變。[15]應充分運用國家反恐情報中心信息平臺、地方各級基層反恐情報平臺、鷹眼大數據平臺和警務綜合查詢系統,“由數據入案”,對利用通過人口登記、重點場所排查管控等方式獲取的數據進行全樣本分析,重點篩查相關數據,鎖定涉恐、涉暴人員,挖掘涉恐、涉暴線索。[16]例如:基于城市人口多且流動量大等特點,可在基層推廣新型偵查技戰法,以彌補常規偵查措施的不足,更好地整合反恐情報信息。具體而言,一是采用聚類分析法,主動發現重點人員。即結合恐怖分子抱團索居、小聚居的落腳特點,通過對其中某一人員的同行、同住、同戶、同鄉以及暫住地等場所相關人員軌跡反查,按照由“人——場所——關聯人”的思路,采取由此及彼的思維方式類推相關人員身份,同時充分利用警務綜合查詢系統,篩選年齡、社會圈子關系、親密關系等與本人不符的重點人員,排查潛在高危人員,及時發現涉恐人員窩點。二是采用因子分析法,挖掘隱藏的基礎情報信息。情報信息因子是情報信息流動的主體和最為活躍的因素,是實現處置涉恐案事件決策活動科學化的保證,情報是信息因子的集合體。[17]在反恐情報信息工作中,可利用“互聯網+”等現代化技術,針對旅店、出租屋等流動人口常規落腳地入住人員數量激增等可疑情況,從眾多入住人員中篩選出涉恐可疑重點人員,有針對性地開展落地核查。三是結合網上追逃暴恐分子的相關信息對其實名制軌跡信息進行跟蹤,并充分運用涉恐重點人員管控系統、一標三實系統、串并案聯查系統進行分析比對,鎖定涉恐重點人員的活動軌跡,循線追查,實行精準打擊。
(三)利用技術手段依法開展反恐情報信息偵查工作
《反恐怖主義法》第45條規定:“公安機關、國家安全機關、軍事機關在其職責范圍內,因反恐怖主義情報信息工作的需要,根據國家有關規定,經過嚴格的批準手續,可以采取技術偵察措施。”當前的恐怖活動與國際、國內反恐怖斗爭形勢密切相關,總結近年來國內發生的暴恐案件,很多案件并無明顯的本地觸發因素,多與國際、國內恐怖活動、宗教極端活動有關聯,特別是國際、國內恐怖活動的犯罪手法、制爆技術等對潛在的恐怖分子有非常強的示范效應。而且,暴恐分子往往跨地區流竄、勾連,光憑一省一地之力難以有效實施打擊。為此,必須樹立“全國一盤棋”思想,對于掌握的涉及暴力恐怖活動的情報線索,反恐部門應及時協調各方力量開展偵查調查、人員查控,務求將暴恐組織及暴恐分子連根拔起、一網打盡。同時,各級反恐部門應進一步增強反恐斗爭的主動性和有效性,充分利用技術手段有效匯集各方情報信息,建立起高效的情報信息采集、分析、應用、運行長效機制,及時掌握境外恐怖組織派遣人員入境策劃煽動破壞活動的情報線索以及境內暴恐組織、宗教極端分子實施暴恐活動的情報信息,力爭做到敵動我知,未動先知。具體而言,一是以境內外知名暴恐極端團伙、暴恐極端分子的活動動向及情報線索為重點,密切跟蹤國際上特別是我國周邊的反恐動態,加強對行動性、預警性、內幕性涉恐情報信息的搜集、核查與研判。二是做好重大活動和敏感節點反恐情報信息保障工作,如建立并完善涉恐專業“大數據”資源庫、完善情偵聯動機制和與基層情報偵查部門對接機制、建立基礎數據匯聚分析和關注人群滾動篩查系統、開發線索處理核查系統和智能情報分析研判模塊等。三是整合行業數據和信息資源,實現“大數據”共享。四是積極研發網絡偵控技術手段,對新型網絡應用實行準入制度,搭建針對“暗網”等專門監控、定位系統,實時監控網上涉恐動向,同步加強省級反恐怖情報信息平臺建設,建成并與國家情報平臺對接。[18]
【參考文獻】
[1][2]習近平: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 走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EB/OL].新華網,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4/15/c_1110253910.htm.
[3]習近平:牢固樹立認真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 開創新形勢下國家安全工作新局面[EB/OL].光明網,http://news.gmw.cn/2017-02/18/content_23757655.htm.
[4]環球時報:大中城市要切實增強反恐意識[EB/OL].人民網,http://military.people.com.cn/n/2014/0507/c1011-24985982.html.
[5][6][7][10]蘇英杰.公安情報工作概論[M].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14.13-15.
[8]蔡亞航.關于強化情報信息主導警務戰略的思考[J].公安研究,2008,(11):72-75.
[9]陳明,凌云翔.反恐怖核心區作戰情報保障問題研究[J].情報雜志,2016,(02):37-43.
[11]反恐怖主義法草案被提請審議 建立國家反恐怖主義情報中心[EB/OL].中國人大網,http://www.npc.gov.cn/npc/cwhhy/12jcwh/2014-10/28/content_1883152.htm.
[12]郭聲琨.在全國反恐怖工作視頻會議上強調扎實細致抓好反恐怖斗爭各項工作,著力營造持續安全穩定的社會環境[EB/OL].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網站,http://www.mps.gov.cn/n2253534/n2253535/n2253536/c5559003/content.html.
[13]喬曉陽.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釋義[M].法律出版社,2016.247-251.
[14]高金虎,吳曉曉.中西情報思想史[M].金城出版社,2016.325.
[15]劉瑩.“圣戰”恐怖主義陰霾下的法國反恐問題研究[M].群眾出版社,2016.23.
[16]劉芳.“互聯網+時代”大數據引導偵查工作探析[J].云南警官學院學報,2018,(01):109-114.
[17]廉長剛.反恐怖情報研究[M].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17.105-107.
[18]陜西推進反恐情報信息平臺建設[EB/OL].反恐怖主義信息網,http://cati.nwupl.edu.cn/fkfg/zgfk/2018/06/13/18494128412.html.
(責任編輯:劉亞峰)
On the Problem and Practice of Anti Terrorism Intelligence
Information under the 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 Concept
Li Heng,Liu Zuoxinhui
Abstract:In recent years,Beijing “10-28”,“3-01” Kunming, Shache“7-28” terrorist violence cases,fully exposed the current China's anti terrorism intelligence work in the ideological understanding,basic business,professional subject,organization system,behavior recognition,intelligence gathering and sharing of resources the remaining weak links etc.Therefore,we must adhere to the overall concept of national security to guide the construction of national security and rule of law,give full play to the role of anti-terrorism intelligence information platform,and effectively carry out anti-terrorism intelligence information related work.At the same time,we should objectively recognize the long-term, rigorous and complex nature of the anti-terrorism struggle,always maintain a high-pressure situation,resolutely fight against terrorists,in order to maintain the stability of the overall social situation and ensure the safety of the lives and property of the people of all ethnic groups.
Key words: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 concept;“anti-terrorism legislation”;counter-terrorism efforts;counter-terrorism intelligence inform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