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 李敬陽
內容摘要:經濟新常態要求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經濟中長期發展注入新動力。本文從外部競爭、內生動力及主動謀劃三個維度解構了知識產權制度助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機理,從實施創新驅動戰略支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新動力、完善知識產權制度推動創新驅動戰略的體制保障兩個角度剖析了知識產權制度助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作用機制,最后提出構建四大子系統助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構想。
關鍵詞:知識產權制度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創新驅動 經濟新常態
當前我國進入經濟發展新常態,國內外經濟環境發生了深刻變化。國際方面,世界經濟受國際金融危機深層次影響仍處于深度調整且復蘇乏力階段,我國出口導向型外貿戰略舉步為艱;國內方面,支撐我國規模速度型經濟增長的動力因素弱化,人口紅利逐漸消失,勞動力成本不斷攀升,投資邊際效益明顯下降,資源環境約束形勢嚴峻,供需結構不匹配矛盾突出。在全球金融危機的沖擊下,在長期粗放式發展慣性作用下,需求端對經濟增長刺激乏力,供給體系要素配置失衡(趙景峰、湛爽,2016),我國經濟從高增長進入“結構性減速”階段(袁志剛,2016)。在此背景下,中央提出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戰略方針。學者們從理論層面探討了供給經濟學與需求經濟學的差異—前者關注的是生產力和經濟長期發展的動力,而后者關注的是經濟增長的短期問題(肖林,2016),分析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雙重困境—生產力維度的物質產品供給結構失衡與生產關系維度的制度供給結構失衡(徐宏瀟,2016),構建了“渾然天成、升級換代”的經濟增長的動力體系—對需求側“元動力”(消費、投資、出口)作出響應的供給側結構性動力機制(賈康,2016),明確了激發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新動力—創新發展(錢路波,2016)。作為“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供了重要制度支撐和基本法律保障的知識產權制度(吳漢東,2015),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應該發揮怎樣的作用?知識產權制度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掣肘有哪些?怎樣才能更好地發揮知識產權制度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推動作用?這些問題的回答對我國順利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意義重大。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關鍵點
(一)經濟增長方式向質量效率型集約增長轉變
“十三五”期間,我國經濟發展的重點由總量擴張轉為提高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效率,通過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全面提升要素生產率。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有賴于兩點:一是通過資本市場的建設和直接融資的發展,構建企業激勵機制,提升其創新意愿;二是完善包括知識產權在內的產權制度,保護企業的創新成果;三是為企業提供有便利的資源和營造寬松的成長環境,包括降低企業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推進產學研結合,以此提高創新者的存活率和創新產品的商品化、產業化。
(二)經濟發展動力向創新驅動轉換
我國經濟新常態表征為經濟增長減速換擋,本質是發展動力的轉換和重塑,顯著變化為要素的規模驅動力減弱,經濟增長依賴科學技術的進步、依靠創新驅動。新常態下以中長期的高質量制度供給統領全局的創新模式,取代短期需求調控為主的凱恩斯主義模式,從供給端入手構建、塑造和強化支撐經濟發展的新動力機制。堅持問題導向,從生產供給端入手,通過科技創新創造新供給,滿足新需求,打造新空間,推動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蓬勃發展,實現新效益。以高效的制度供給和開放的市場空間,優化供給側環境機制,激發微觀主體創新、創業、創造的潛能。
(三)經濟結構向平衡性、協調性和可持續性方向優化
當前制約我國經濟發展的主要矛盾來自結構,而非總量。供給側是從經濟運行的源頭入手,突出經濟結構長遠的轉型升級;結構性改革需要在需求結構、投資結構、城鄉結構、區域結構、產業結構、分配結構等方面整體發力。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十一次會議把“促進過剩產能有效化解、促進產業優化重組”放在推進經濟結構性改革的四大關鍵點之首。促進傳統產業過剩產能化解的同時,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實施“中國制造2025”、“互聯網+”,推動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制造業的深度融合,加快戰略性新興產業等領域的發展,使經濟發展更多依靠服務業和戰略新興產業帶動,大力發展循環經濟和綠色產業,有力推動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有效支撐產業發展邁向中高端水平。
知識產權制度影響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實現機理
(一)外部競爭:知識產權條款是國際貿易規則的必備要件
以知識產權為支撐的高新技術產業和文化產業是發達國家的經濟支柱,在國際貿易中保護知識產權就是保護發達國家高新技術產業和文化產業的國際競爭力,保護發達國家及其企業的經濟利益。因此,在發達國家的主導下,知識產權已成為國際貿易規則的必備構件,發達國家根據其自身國際競爭與國內發展的需要決定推行何種程度的知識產權國際保護標準和執法水平。《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TRIPs)在知識產權領域建立了各WTO成員國家應達到的最低標準,知識產權與國際貿易的合法關系得以以國際法律文件的形式正式確立,至此從國際貿易的角度構建了知識產權國際保護的新體制。TRIPs-plus條款的目的在于通過減少權利限制和例外情形,以及削弱TRIPs協議彈性條款,提高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和擴展權利保護范圍(Sisule Musungu & Graham Dutfield,2003)。《反假貨貿易協定》(ACTA)進一步強化了知識產權執法,構建了后TRIPs時代知識產權保護國際新秩序(詹映,2014)。在經濟全球化和一體化的背景下,知識產權制度已成為創新型國家維持其技術優勢,保護其國內企業在國際貿易中的利益,提高其國內產業國際競爭力的重要戰略決策。創新型國家通過簽訂各種雙邊及多邊自由貿易協定,不僅使知識產權條款成為國際貿易規則的必備構件,更進一步謀求知識產權國際保護規則的一體化。我國身處其中難以獨善其身,尤其是在全面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當下,更應該積極主動迎合。
(二)內生動力:創新驅動實質耦合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核心
在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與我國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形成歷史交匯的背景下,科技革命成為經濟新常態的動因,以產業創新的形式加以表現。因此,以科技創新引領創業創新,以制度創新促進創新資源的合理流動和高效配置,則成為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必然選擇。創新驅動體系包括知識創新和制度創新,前者由科技創新、文化創新、產品創新和產業創新構成,后者則包含法律創新、政策創新、體制機制創新(吳漢東,2016)。科技創新是創新驅動的技術保障,以科技創新為基礎,推動產品創新和文化創新,進而實現以知識密集型產業加快發展為核心的產業創新。通過深化體制機制改革,形成適應創新驅動發展要求的制度環境和政策法律體系。科技創新和制度創新協同發揮作用,只有“兩個輪子一起轉”,才能激發全社會創新活力和創造潛能,破除科技與經濟對接的藩籬,跨越創新成果與產業對接的“達爾文之海”,搭起創新項目同現實生產力對接的平臺,增加科技進步對經濟發展的貢獻度。
(三)主動謀劃:知識產權制度的雙重屬性為創新驅動提供基本保障
從制度層面看,知識產權制度蘊含三個重要機制,即新型的產權安排機制、創新激勵機制和有效的市場資源配置機制,是推進科技創新和技術轉移轉化的基本制度保障。從知識層面看,知識產權制度的基本內容包括知識產權的創造、運用、保護和管理。知識經濟是以科學技術為第一生產要素的智力經濟,知識產權制度的激勵創新功能,通過完善創新成果收益分配制度,實施以增加知識價值為導向的分配政策,以經濟激勵發揮科研人員的積極性,促進高科技含量的技術成果產出,培育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借“中國制造2025”揚帆起航,推動我國先進制造業的加快發展,使產業邁向中高端水平。知識產權產業化將知識產權通過與產業結合,破解束縛勞動、土地、資源等優質資源流向創新產業的玻璃門和彈簧門,激發創新產業創造熱情,為實施創新驅動奠定基礎和保駕護航,直接貢獻“質量效率型”的國內生產總值,進而實現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從而最終實現“四個提高”,即提高發展質量、提高資源配置效率、提高發展的綠色化水平、提高發展機會、發展過程、發展成果的共享水平。推動知識產權保護法制化,加大知識產權犯罪打擊力度,可以有效阻斷非法侵犯創新者創新成果的行為發生,以此為全社會的創新活動營造一個公平有序的競爭環境。
創新知識產權生態系統助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措施建議
(一)完善政策環境
營造有利于知識產權創造、運用、保護和管理為主要內容的知識產權政策環境,為知識產權制度的法治功能—“創新之法”、“產業之法”的實現提供堅實的政策保障。當前我國在知識產權創造、運用、保護和管理方面的頑疾,成為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制約因素。以專利為例,當前專利制度面臨的現實問題是:重數量、輕質量;重申報、輕轉化;重專利、輕標準。實現產業創新的關鍵因素在于企業擁有的核心技術和基礎專利的數量,為此探索完善創新成果收益分配制度,以知識產權利益分享為紐帶,在尊重科技創新的自然規律,并在允許失敗的同時,提高科技創新骨干團隊、主要發明人收益比重,通過實施專利質量提升工程,培育一批核心專利。鼓勵企業、產業聯盟或行業協會組織積極參與國際標準制定,推動我國擁有知識產權的創新技術轉化為國際標準。通過改善知識產權服務業及社會組織管理以及完善知識產權審查和注冊機制,促進創新者將自己的創新成果知識產權化。知識產權的創造、獲得并非最終目,知識產權助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關鍵還在于通過市場轉化和利用,最終形成現實的生產力。知識產權的商品化、產業化和資本化是知識產權轉化的三種類型,我國知識產權的商品化正在發展,產業化已經起步,資本化在艱難探索中。通過推動專利許可制度改革以及加強知識產權交易平臺建設,可以加快知識產權的轉移、轉化,加速創新成果的商品化、市場化。企事業單位作為創新成果市場化的主體,要建立健全鼓勵創新的激勵制度、技術發明的立項制度、以促進技術保護和專利運營為目的的專利評價機制。運用現代信息技術,建立健全知識產權保護預警防范機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提升預警防范能力。
(二)完善法律環境
營造知識產權領域的嚴格執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的法律環境。知識產權的法律環境不健全表現在:一是,知識產權實體法保護和調整范圍有限,難以滿足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所要求的產業結構調整和新興產業發展中實現高新技術產業化和傳統產業高新高科技成果的迫切需要。二是,知識產權相關程序法規不完善、不成系統。從立法上看,我國知識產權立法結構層次冗繁、立法主體過多、立法結構條塊分割、立法內容空白遺漏,缺乏體系化和邏輯性,甚至存在互相沖突的現象,知識產權法的穩定性和權威性受到嚴重影響(楊春磊,2015)。立法的偏差一方面造成政出多門、越權執法、重復執法,同時也阻礙著司法適用的順利進行,而關于知識產權行政執法和司法的規定不足、不成體系。三是,知識產權法與其相關法規政策缺乏協同。知識產權政策與知識產權法律構成了現代知識產權制度的完整內容(馬一德,2015),化解過剩產能、擴大有效供給,除了需要保證知識產權法律的有效實施,更離不開知識產權關聯政策(如知識產權成果孵化、轉化及產業化的促進政策)以及知識產權支持政策(如財政、金融、稅收、保險)等公共政策提供的制度支撐、協助和保障,使知識產權制度的構成要素之間無縫對接、高效運轉,發揮協同效應,共同發力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三)完善市場環境
打造開放透明的知識產權市場環境,筑基創新驅動,揚帆海外。充分發揮市場在配置創新資源中的決定作用,強化企業作為創新主體的地位,充分發揮其主導作用。一是行業協會要圍繞戰略新興產業等重點領域,建立專利導航產業發展工作機制,推動我國產業深度融入全球產業鏈、價值鏈和創新鏈;跟蹤發布重點產業知識產權信息和競爭動態,完善海外知識產權信息服務平臺,構建海外知識產權風險預警體系。二是國家層面要圍繞國家重大產業規劃、高技術領域重大投資項目等開展知識產權評議,提高創新效率,降低產業發展風險;同時,推進專利數據信息資源開放共享,建立財政資助項目形成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制度,加強知識產權信息開放利用。借“一帶一路”的東風,加強知識產權對外合作交流機制建設,以推進區域知識產權制度一體化進程為契機,推動構建更加公平合理的國際知識產權規則。
(四)完善文化環境
培育知識產權文化,培養全民知識產權意識,讓知識產權文化理念在全社會得到普及。知識產權制度對于我國而言屬于舶來品,相對于歐美國家,其缺乏與科技、經濟共生共長的歷史。在我國,全社會尚未形成“尊重知識、崇尚創新、誠信守法”的知識產權文化理念,更沒有將知識產權文化理念自覺固化為保護知識產權、運用知識產權的行為模式。因此一要完善創新人才培養模式,加強知識產權相關學科建設,完善產學研聯合培養模式,加大對各類創新人才的知識產權培訓力度,培養一批具備科技背景、熟悉市場運作又精通法律知識的高層次知識產權人才。二要進行知識產權國際化人才儲備,加強高端知識產權人才引進,優化知識產權人才評價機制,打造有利于知識產權人才成長的環境,穩定和壯大知識產權專業人才隊伍。三要加強知識產權文化建設,知識產權普及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對成年人要經常開展知識產權公益宣傳和咨詢服務,提高全體公民的知識產權意識,為發揮知識產權助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營造良好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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