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英歇后語的對比

張雪辰

摘 要： 歇后語是漢語中一種特殊的語言形式，其文化內涵豐富，語體色彩幽默，廣泛存在于我國社會生活和文學作品中，具有濃厚的民族根基和獨特的結構形式。同時，歇后語不僅是漢語獨有的，英語中也存在大量的歇后語，反映著英語母語者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模式。本文從漢英歇后語來源、構成類型、文化差異等角度對二者進行比較，以期引起學界對歇后語的關注。

關鍵詞： 歇后語 漢英對比 語言對比

歇后語是一種結構獨特、風格鮮明的語言形式，它作為漢語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是我國人民生活實踐的真實寫照，其歷史悠久、內涵豐富。同樣，英語也存在類似于漢語歇后語結構、表達方式的語言現象，在使用中能使語言達到生動形象、詼諧幽默的效果。盡管英語中沒有專門為歇后語分類和定名，但英語歇后語卻是客觀存在的。從語言對比的角度上來說，漢英歇后語對比具有極高的現實價值，通過了解兩者的差異能夠認識到漢英語言的表達差異、漢英思維的不同模式，以及不同社會文化背景帶來的不同認知觀念等。本文嘗試從漢英歇后語的來源、構成類型、文化差異三個方面對兩種語言的歇后語進行對比，挖掘漢英語言的表達差異。

一、漢英歇后語來源對比

漢語歇后語由來已久，具有深厚的歷史背景和文化內涵。早在我國魏晉時期的文學作品中就已經被廣為應用，“歇后”一詞最早見于《舊唐書·鄭縈列傳》①中，用于指當時流行的一種詩歌體裁。在經過漫長的語言發展后，才逐漸形成今天我們熟知的歇后語形式。學者張環一為歇后語下定義為：歇后語都是由兩部分構成的，前半是一個比方，后半是這個比方的解釋。由此可知，漢語歇后語由前后兩個部分組成，前面的部分通常是敘述一個事物或者一種現象，通常使用“謎面”的形式，后一部分是闡釋這一事物或現象的實質及規律，是謎語的“謎底”，例如：

（1）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在這則歇后語中，前一部分說明了“姜太公釣魚”這種現象并將其作為“謎面”，說話人先說出“謎面”引起聽話人的注意，故意渲染表達效果，經過短暫停頓之后再揭示“謎底，愿者上鉤”，使聽話人恍然大悟、豁然開朗，領會說話人語言的幽默。

漢語歇后語的創作和人民生產生活的實踐活動是分不開的，可以分為歷史典故、民間傳說、生產生活實踐、文學創作等方面，正如上則歇后語就脫胎于姜太公的真實歷史故事，又如：

（2）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3）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這幾則歇后語來源于古代民間傳說，“呂洞賓”、“八仙”等都是人民群眾熟知的神話、歷史人物，將他們的故事進行再創造提煉成耐人尋味的歇后語小短句，揭示出言簡意賅的道理，從而被人民廣泛使用。

（4）芝麻開花——節節高

（5）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

這類歇后語和人民生活的生產實踐活動是分不開的，它反映了在長期生產活動中廣大勞動人民總結出來的勞動經驗，凝聚著中華民族的智慧。最后一類歇后語來源于古代文學作品中的創造，將小說故事中個性鮮明的人物角色和事跡單獨拿出來，形成短小精煉的歇后語詼諧幽默地調侃或諷刺故事中的人物或現實生活中有類似性格的人物，例如：

（6）豬八戒的后脊梁——無能之輩（悟能之背）

不同于漢語歇后語有明確的歸類和定名，英語歇后語是缺少語言學名稱和單獨歸類的，因此在漢語歇后語的英譯定名上不同學者提出了不同的譯法。韓慶果（2002）將其譯為Chinese folk wisecracks②，學者楊先明（2008）則認為英語中的Tom Swifty這種語言形式與漢語歇后語相近，可以被稱為英式歇后語。即使學界內對漢語歇后語的英譯名有不同的看法，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英語中的確存在和漢語歇后語語言形式相似、語言風格相同的表達方式，類屬于諺語（Proverd），例如：

（7）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 to be down and out.

窮得像教堂里的老鼠——家徒四壁

（8）To hitch ones wagon to a star， to have a bee in ones bonnet.

把馬車扔上星星——白日做夢

上述各句是英語歇后語的舉例，從語言形式上說，英語歇后語同樣存在前后兩部分，并且兩部分的關系仍然相當于漢語歇后語的“謎面”和“謎底”，如“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To hitch ones wagon to a star”運用了比喻的手法，組成“謎面”，而后一部分“To be down and out”和“To have a bee in ones bonnet”則是“謎底”，揭示了前一部分隱含的意義，由此我們可以歸納出從語言形式上看漢英歇后語是相似的。

從語言風格和內容來說，漢語歇后語來源于人民生產生活的方方面面和行行業業，是廣大人民喜聞樂見、雅俗共賞的語言表現形式，被廣泛使用于日常生活；英語歇后語的大部分來源于“軍隊以及下層社會，語言較為粗俗，有時甚至含有不少并不健康的成分”③，因此英語歇后語的適用場合和使用對象有一定的限制，不被大眾普遍接受和使用。

二、漢英歇后語構成類型對比

關于漢英歇后語的分類，楊希平（1996）則將漢語歇后語分為故事類、諧音類、喻事類和喻物類四種，將英語歇后語歸納為押韻類、喻事類、喻物類、雙關類、故事類、補解類和準歇后語類七類。以下采取楊文關于漢英歇后語分類，對漢英歇后語的主要構成類型進行對比。

1.故事類歇后語

故事類普遍存在于漢英語言中，它來源于歷史中的典故或者民間故事，想要了解這類歇后語的意義就必須對它背后的故事了如指掌，例如：

（9）曹操下江南——來得兇，敗得慘

（10）鐵公雞——一毛不拔

這些歇后語都來源于中國古代的歷史故事，對于中國人來說由于熟知其背后的背景知識理解起來非常容易，閱讀英語故事類歇后語，相較起來就不那么簡單了，例如：

（11）Like Tom Trots dog， hed go a bit of the road with anyone.

湯姆·特蕾特的狗——有奶便是娘

對于中國讀者來說由于不熟悉“Tom Trots dog”的故事，因此對這兩則英語歇后語的理解是有一定理解難度的。可以說，漢英歇后語是漢英語言文化背景的凝聚，是文化生活的鏡子。

2.雙關類歇后語

雙關分為諧音雙關和語義雙關，在漢語歇后語中大部分是諧音雙關而英語歇后語則大多是語義雙關，例如：

（12）外甥打燈籠——找舅（照舊）

（13）Like a sheeps head， all jaw.

就像羊頭，除了嘴巴沒別的——空洞無物

在漢語歇后語中，采取了諧音雙關的手段，如使用“找舅”字眼實際表達“照舊”的真實含義，達到言在此而意在彼的表達效果。在英語歇后語中，使用語義雙關的修辭手法，“all jaw”一詞在英文中除了指牙冠、腮頰等外還有空洞無物的意思，該歇后語用語義雙關的手段達成了表達意圖，完成幽默風趣的表達。通過漢英歇后語雙關比較，可以了解到在運用雙關作為歇后語修辭手法的表達中，漢語使用諧音雙關使用得更豐富和普遍，英語多使用語義雙關。

3.補解類歇后語

在英語歇后語中存在一種漢語歇后語沒有的構成類型，即補解類歇后語。這類歇后語在結構上與其他歇后語截然不同，采取了“謎底—謎面”的結構，先講出該歇后語的謎底，在補充說明它的謎面。例如：

（14）Still running， like Charleys aunt.

還在奔跑，就像查理的姑媽一樣。

（15）He has as much wit as three folks， two fools and a mad man.

他的智慧一個頂仨，其中兩個傻一個瘋。

綜上所述，雖然英語歇后語在數量上不如漢語歇后語多，但它在類型上更豐富；漢語歇后語常使用諧音雙關的手法，英語歇后語更多使用語義雙關；兩種歇后語都根植在各自的文化中，需要一定的文化背景知識才能理解。

三、漢英歇后語文化差異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一種就反映著該語言背后的文化。由于地理環境、宗教信仰、生活習慣、價值觀念等方面的不同，使得歇后語表達深植于民族根基之中，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例如：

（16）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

（17）鯉魚躍龍門——身價百倍

這些歇后語中全部含有“龍”這個概念，在對外交流中，傳播這些歇后語然而不對其隱含的深層意義進行說明解釋，可能會使西方人產生理解偏誤。龍在中國文化中是一種神奇的動物，它出神入化，掌握云雨，被中國人認為是吉祥、神圣、高貴的象征，通常被視為神仙、帝王或者天才的代表。但在英語母語國家中，龍（Dragon）是“身有兩翼、頭上長冠、爪牙巨大、口常噴火”④的怪物象征著邪惡、暴力和神秘，在西方國家的英雄故事中，常常有英雄打敗龍拯救人類的橋段。在這樣的文化差異下，如果不對漢語歇后語進行補充說明，單純地將句子翻譯出來，就會造成很多理解上的誤區。例如“鯉魚躍龍門”字面意義上翻譯就是“Like the carp has leaped through the dragons gate”但在西方人的眼中鯉魚跳過了龍門可能是要被吃掉了或者遭遇了不幸，不能理解“鯉魚躍龍門”是成功和經過刻苦努力實現目標的意思。

在漢英歇后語的互譯中要重視和語言密切聯系的文化。在漢語歇后語的對外傳播中要克服語言和文化的雙重障礙，對歇后語的字面意思和內涵意思都要深層剖析、透過語言表象看文化內涵，注重使用翻譯技巧、了解文化差異，準確貼切地進行歇后語的翻譯和傳播。

四、結語

本文淺要地探討對比了漢英歇后語，歸納出了漢英歇后語形式相同，語言風格相近；兩種歇后語都根植于兩種文化的深層土壤中，代表著兩種文化不同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模式的相同點；兩種歇后語也有不同之處。漢語歇后語來源范圍廣、使用普及；大部分英語歇后語來源于軍隊口語，使用范圍窄；從構成類型上說，英語歇后語的類型更為豐富，多使用語義雙關的手法；漢語歇后語數量多，多使用諧音雙關。

注釋：

①楊先明.英式歇后語Tom Swifty與歇后語的對比研究[J].華中科技大學學報，2008（3）.

②韓慶果.“歇后語”一詞的英譯名及歇后語初探[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2（12）.

③楊希平.漫談英語中的歇后語[J].福建外語，1996（1）.

④潘文國，主編.漢英語言對比概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參考文獻：

[1]楊希平.漫談英語中的歇后語[J].福建外語，1996（1）.

[2]楊先明.英式歇后語Tom Swifty與歇后語的對比研究[J].華中科技大學學報，2008（3）.

[3]張環一.修辭概要[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54.

[4]韓慶果.“歇后語”一詞的英譯名及歇后語初探[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2（12）.

[5]潘文國，主編.漢英語言對比概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