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強
摘要:卡塔爾作為阿拉伯聯盟和海灣合作委員會成員,在阿拉伯世界曾經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本文介紹了建立在歷史地理條件、發展與國際地位基礎上的卡塔爾政治大國夢,從教派沖突和國家利益的角度分析了卡塔爾斷交事件,認為該事件是其以小博大的外交手段牽涉的各方利益失衡,加速了海灣國家之間的分裂。卡塔爾斷交風波雖然引起中東地區小范圍的政治地震,但不會顛覆中東恐怖與反恐怖陣營,不會導致美國和俄羅斯在中東地位的急劇變化,也就是說中東地區格局不會發生大的變化。
關鍵詞:教派;大國博弈;國家利益;卡塔爾斷交事件
中圖分類號:D8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CN61-1487-(2018)09-0041-05
在阿拉伯諸多國家當中,既有埃及、敘利亞這樣的共和制國家,也有沙特阿拉伯與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這樣的君主制國家。卡塔爾雖屬于君主制國家,國土面積有限,但其依靠經濟實力,在國際問題上頻頻發聲,努力成為政治大國,這就成為卡塔爾外交危機爆發的主要癥結。本文從教派利益與國家利益為切入點研究卡塔爾斷交事件。
一、卡塔爾的政治大國夢
卡塔爾和歷史上眾多有實力的區域國家一樣,以自己的經濟實力去攫取和國家體量不相稱的政治資源優勢。是什么導致這一行為的實施,不妨從卡塔爾的歷史地理因素開始分析。
(一)卡塔爾的地理與歷史概況
卡塔爾位于海灣地區,由卡塔爾半島及其周圍島嶼組成。其國土面積現為11521[1]3平方公里。它的西南端與阿拉伯半島內陸相連,南部與沙特阿拉伯接壤,北望伊朗,東、西面分別與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巴林隔海相望。卡塔爾地勢西高東低,以沙漠氣候為主。其自然資源以石油天然氣為主,其中石油資源儲量居世界第13位,天然氣儲量位于俄羅斯、伊朗之后,居世界第3位。
據考古資料證明,卡塔爾早在公元前5500年左右就存在人類活動的痕跡。青銅時代,卡塔爾地區作為古代尼羅河流域的埃及文明與兩河流域的美索不達米亞文明的連接交匯之地,建立了最早的城邦和貿易據點,如公元前24世紀由卡塔爾人建立的“迪爾蒙國”(the Land of Dilmun),后被兩河流域興起的巴比倫王國所吞并。而卡塔爾最早進入西方人的視線,見于希羅多德的歷史記載和托勒密的歷史地理標記中。在亞歷山大東征之后所帶來的希臘化時代,卡塔爾作為貿易節點,起到了溝通西方文明與東方世界的商貿橋梁作用。
隨著在阿拉伯半島伊斯蘭教的興起及其建立了阿拉伯帝國,卡塔爾在巴林地區的統治者蒙扎爾·伊本·薩迪·塔米米于公元628年響應先知號召,加入伊斯蘭教。之后,卡塔爾的多哈地區先后被葡萄牙、奧斯曼帝國以及英國直接或者間接占領。自1868年以來,乃至于在1971年9月真正實現獨立以來,卡塔爾一直處于阿勒尼家族的統治之下:
(二)卡塔爾的發展與國際地位
卡塔爾現代化之路始于石油能源與天然氣資源①的發現與開采,在有能力占據國際能源市場份額之前,卡塔爾一直依靠沙特作為戰略伙伴。當然,在與伊朗等什葉派國家的博弈當中,卡塔爾并沒有與沙特保持絕對的一致。卡塔爾在樹立國際形象上是不遺余力的,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設立半島電視臺。半島電視臺雖然設立之初,就因為其涉及敏感的宗教與民族問題(尤其是在“9·11”事件后,基地組織頭目本·拉登以半島電視臺作為對外宣傳的平臺) ,招致來自美國的極大壓力,卡塔爾電視臺甚至于幾度更換臺長來換取美國人的信任。但是這種關系在美國中東地區最大的海外空軍基地設立在卡塔爾烏代德之后,卡塔爾與西方陣營的關系變得更加鞏固。
卡塔爾的經濟騰飛經歷三個階段,其中第一階段(19世紀60年代——20世紀30年代)是在石油與天然氣大量開采之前,卡塔爾以沿岸采珠業為主要的經濟支柱。這也是卡塔爾王室家族能夠興起的基礎。
第二階段(20世紀30年代——20世紀末)是跟隨階段,即在經濟上高度依賴沙特。由于同屬于瓦哈比教派,卡塔爾政府選擇與自己有領土關系的沙特作為政治經濟上的盟友。這表現在政治經濟上是卡塔爾參加沙特主導的海灣國家聯合會以及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外交上跟隨沙特聯合美國反對伊朗。
第三階段(20世紀90年代末開始至今)是以對外投資和承攬國際賽事,來展現自己的外交大國地位。進入新世紀以來,卡塔爾先后舉辦申辦多場大型賽事,著名的有多哈亞運會、世界杯足球賽等,這樣的定位促使其加大了對于基礎設施與旅游項目的投資。同時,作為支柱產業的石油與天然氣開采也實現了產業升級,國際合作開發帶來的技術革新大大提高了產能。
(三)卡塔爾在阿拉伯世界的影響力
在阿拉伯世界的宗教體系中,什葉派和遜尼派的爭斗由來已久。但是在卡塔爾的對外關系上,宗教問題并不是首要的考慮因素。所以在盡可能與沙特及西方國家保持一致性的同時,卡塔爾的外交觸手也延伸到了什葉派甚至是帶有極端性質的宗教派別上。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與卡塔爾有著極大的牽連。卡塔爾半島電視臺在對外宣傳上,就仿佛是阿拉伯世界話語權的擴音器。此外,知名的跨國企業、國際機構和大學紛紛在卡塔爾設立分部和代表處,卡塔爾的準中立國角色還幫助調停和解決了阿拉伯國家的眾多沖突。卡塔爾利用其雄厚的資金實力,在埃及幫助穆斯林兄弟會選舉;在利比亞內戰中首先承認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的合法地位;主張與伊朗在核問題上展開對話。為了國家形象,卡塔爾甚至不惜違背宗教傳統,與國際酒業巨頭合作,允許在國際賽事期間出售帶有酒精的飲料。這種行為足以看到卡在阿拉伯世界施加影響力的措施得當。[2]
二、卡塔爾斷交事件的教派因素分析
中東國家的國家行為背后,更多的是歷史、宗教、民族三方面因素在起作用,其中教派因素是一個分析對外關系的關鍵因素,從這一角度分析,就能理清楚卡塔爾斷交事件的重重迷霧。
(一)海合會中遜尼派國家之間的裂痕
除卻基本的經濟利益合作,海灣國家聯合會作為地區政治、外交一體化的嘗試,其作用可能并非宣傳的那樣光彩照人。其構成的主體是海灣地區的石油君主六國,雖然其目標是致力于阿拉伯國家的統一聯合。就實力而言,沙特作為主要的經濟體,在處事風格上不可避免地使越界干預成為常態。在主要的外部問題上,海合會成員之間還能保持基本的一致,但是涉及對待阿拉伯世俗國家的態度上,各成員卻各有自己的如意算盤。如此,小國外交與地區大國外交的矛盾顯露無疑。伊斯蘭政教合一的政治傳統,使得海灣國家很難在阿拉伯民族的體系內團結一致。而且在現代國家模式的影響下,海灣地區國家也不可能全部走上宗教權威一體化的道路。這樣一旦利益分配不均,就會形成一邊倒的政治格局。在歷史上,四大哈里發之后,隨著阿拉伯帝國的征戰,遜尼派往往面臨著分裂的問題。時至今日,在以地域和國家為單位的分離下,遜尼派之下又有哈內非派、馬利克派、沙斐儀派、罕百里派以及作為罕百里派的分支瓦哈比派等。這些派系的劃分,使得遜尼派在具體的關乎到國家利益時,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大阿拉伯民族主義的身份,也放棄其伊斯蘭世界的統一目標,嚴重阻礙了伊斯蘭國家間的現代化聯合之路。
(二)什葉派與遜尼派國家的矛盾與斗爭
在阿拉伯民族復興的大潮中,世俗性的什葉派國家政權一度占據了主要地位,這種政治局面直到美國在海灣戰爭勝利后的強勢介入而宣告破裂。海灣地區的遜尼派國家抓住了這個空擋期,以石油利益為基礎,聯合西方國家攫取中東的政治果實。從宗教的合法性角度分析,什葉派國家以追隨阿里為伊瑪目而著稱,素以改革者的身份自居。由于什葉派在世俗性與宗教組織上的狂熱,其很容易贏得下層群眾和軍隊士兵的支持。反觀遜尼派國家,其宗教權力和世俗政權一般都是由王權貴族把控,這些神權與王權的繼任者往往更加注重對于權力的絕對控制。在曾經的阿拉伯民族主義弱化分裂的同時,海灣地區原有的地緣政治關系正在被所謂的西方式多黨派的民主進程所撕裂,獲利的正是遜尼派代表的國家。
“七·二三革命”之后,埃及領導人依靠自由軍官組織發動政變奪取政權的成功經驗,直接影響了敘利亞、利比亞、伊拉克等中東共和制國家。而自二戰前后崛起的海灣地區產油國,在龐大經濟實力的支持下卻一直保持著等級森嚴的君主制政權。無論是共和與專制,還是教派信仰的分歧,什葉派和遜尼派的相互傾軋,在一定程度上主導了阿拉伯半島的外交局勢,曾經的什葉派新月地帶使得遜尼派國家只能尋求外部勢力的幫助來保持平衡。作為小國的卡塔爾施展平衡外交手段在兩大教派之間游走,這種曖昧的態度也為外交危機的爆發埋下了種子。
(三)教派分歧中隱含著的國家利益
從上文的分析當中可以看出,無論教派沖突如何復雜多變,卡塔爾試圖獲取更大宗教話語權的努力一直沒有變。這樣做的結果,雖然保證一段時間內國家利益的最大化,卻也招致了其他利益相關方的反對,來自沙特的壓力最終成為了卡塔爾斷交危機的一個爆發點。從教派分歧入手來分析國家利益,其實是陷入了一個爭論阿拉伯世界民主政治與神權政治的競爭與何為合法的問題。關于這個問題,必須厘清阿拉伯政治的兩個分歧。一個是西方式民主的現象欺騙。舉例說明就是美國等西方國家關于塞爾維亞的科索沃獨立問題②與敘利亞和土耳其境內的庫爾德人獨立問題③的處理方式。西方國家在這兩個問題的處理上,顯然奉行的是雙重標準。另外,還要注意奉行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宗教狂熱者利用民主問題作掩護,綁架民意以達到其宗教與政治的目的。將這兩個因素剝離后,我們最終看到的問題是伊斯蘭世界關于政教分離和廣泛的政治權力分配問題。在卡塔爾的外交活動中,可以看到該國對于這兩個問題的極力回避和利用各種經濟手段來保證其君主制政權的絕對權威和影響力。
(四)支恐與反恐,卡塔爾教派政策的晴雨表
在基地組織正式成為反美急先鋒之前,卡塔爾王室與本·拉登的家族之間存在著宗教上以及經濟上的聯系。阿拉伯半島電視臺一度成為本·拉登進行活動的宣傳媒體。在“9·11”事件之后,美國打響了聲勢浩大的反恐戰爭,其中一項就是打擊與基地組織聯系密切的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在長達8年的反恐戰爭中,美國消耗了極大的物力、財力。2010年下半年開始的名為“阿拉伯之春”的顏色革命,使得中東地區諸多世俗性政權覆滅或危在旦夕,這是美國“民主輸出”取得的一個意外的勝利。雖然遜尼派掌控的石油君主制國家受到波及,然而特殊的外交環境也幫助其最終免于政治地震,這暫時的政治真空卻催生了卡塔爾抓住機會擴大外交影響的雄心。而有鑒于反恐戰爭產生的政治紅利,卡塔爾更是不假思索地將國家利益綁在了西方集團的戰車上。
基地組織受到嚴重打擊之后,所謂的“伊斯蘭國”以更加瘋狂的宗教與政治野心,在伊拉克與敘利亞政權亂局中乘虛而入、迅速崛起。一段時間內,乃至于土耳其這樣民主化改革相對徹底的國家都在與“伊斯蘭國”進行暗地的石油交易。如果事情屬實,那么除了經濟利益之外,最好的解釋就是宗教同情。從“伊斯蘭國”建立伊始,它就成為國際反恐的核心目標,在美國暫時放棄了要求敘利亞巴沙爾政府下臺的政策之后,俄美兩國開始在外交上展開合作與對話。“伊斯蘭國”頭目巴格達迪在俄羅斯空天軍發動的空襲中被打死后,美國支持的庫爾德人武裝和俄羅斯支持的巴沙爾政府軍隊分別在伊拉克與敘利亞展開了對伊斯蘭國武裝分子的清剿。在無法阻止“伊斯蘭國”喪失大片控制區之后的獨狼式恐怖襲擊外溢后,卡塔爾搖身一變,反倒成了反恐斗士。
三、卡塔爾斷交事件的國家利益考量
在中東地區的阿拉伯民族主義浪潮漸行漸遠的時候,構建現代化國家之路成為中東地區新的政治旗幟,這也是民族國家形象構建中的關鍵一環。分析卡塔爾斷交事件背后的國家利益博弈,會幫助我們更加清晰地了解其中的前因后果。
(一)卡塔爾火中取栗外交失敗帶來的損失
在美國歷次對于中東地區采取的軍事行動和“民主政治”運動中,卡塔爾在確保阿拉伯國家身份地位的同時,往往采取了更加務實的外交政策。這反映出它在處理對外事務時,不僅僅考慮國家利益,更深層的因素是基于對政治權力有效性的維持。卡塔爾外交風波,正是以小博大的外交手段牽涉的各方利益失衡,加速了海灣國家之間的分裂。卡塔爾得不到伊朗與土耳其的絕對支持,使自己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況。除了向沙特等國家妥協,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但是卡塔爾的做法多少有些匪夷所思。卡塔爾不僅不同意沙特國家所列的一系列恢復外交的條款④,還堅決反對關閉半島電視臺。從這個國家行為背后,我們所看到的正是卡塔爾埃米爾對于其政權的堅定不移的維護,盡管這樣做一定會損害國家利益。
第四次中東戰爭后,埃及總統薩達特選擇與以色列代表的西方國家勢力講和,1977年11月9日,薩達特在議會上宣布:為了尋求和平,他“準備去天涯海角,準備到以色列議會去。”[3]305《戴維營協議》的簽署標志著埃及作為阿拉伯世界領導者的形象蕩然無存,這也導致傳統的區域同盟關系分崩離析。伊拉克和敘利亞的困境讓伊朗有意識地走向西方國家的對立面。而沙特作為海灣君主國的實力出眾者,依靠在東西方勢力間的左右逢源,積極展示自己的地區大國身份。這背后,也可以看到以什葉派領袖自居的伊朗,同以遜尼派最權威的代表身份示人的沙特在阿拉伯世界世俗問題上的明爭暗斗。
由伊朗核問題所導致的西方社會針對伊朗的石油禁運與經濟封鎖,使得伊朗在繼續同中國、俄羅斯保持外交與經濟聯系外,也嘗試從海灣國家內部尋找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就是卡塔爾。而出于外交獨立性的考慮,卡塔爾也愿意以靈活的多邊外交政策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但這樣無疑破壞了沙特營造的地區霸主形象。在此之前的兩國關系,基本可以視為兄弟國家,卡塔爾王室阿勒薩尼家族的祖先就是沙特境內耶卜林綠洲的塔米姆家族的分支。[1]253這種血緣上的自然親近關系幫助兩國在很多棘手問題上保持相對的一致,最突出的是兩國陸地邊界劃界問題。然而由于沙特外交上“獨斷專行”的特性,導致卡塔爾在很多外交場合上顯得庸庸碌碌。作為海灣小國,為了自身的戰略安全,尤其是石油利益,卡塔爾往往會在外交與安全上大搞均勢政策。這種小政治、大外交的情結被稱為拿破侖情結(Napoleon complex)。⑤不同于俄羅斯等國家采取的亞歷山大模式⑥,卡塔爾奉行的是一種柏拉圖式⑦的外交政策。
由于近年來沙特民族沙文主義的興起,卡塔爾的外交政策逐漸變得不是那么明朗。受困于核問題危機與石油出口困境的伊朗被視為是卡塔爾外交突破的新方向,謀求地區大國地位的土耳其也被視為卡塔爾外交突破的關鍵點。在敘利亞與伊拉克境內的庫爾德人問題上,卡塔爾被認為與土耳其暗通款曲。卡塔爾在早先的“伊斯蘭國”建國問題上,被認為和土耳其給予了幫助。這種押寶式的縫隙外交存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一旦誤判,可能招致滿盤皆輸的結果。2017年6月5日,巴林、沙特、阿聯酋、埃及分別宣布斷絕與卡塔爾的外交關系。⑧卡塔爾的外交政策終于將其推上了風口浪尖。卡塔爾埃米爾謝赫塔米姆·本·哈馬德·阿勒薩尼指出,只有埃及、巴林等國家本著公正的態度處理與卡塔爾的外交關系,卡塔爾才會重回談判桌。⑨
(二)沙特與卡塔爾在中東地區的重新定位
沙特作為中東地區的產油大國,一直是構成海灣地區三角關系的重要一級。國際關系學的現實主義學派普遍認為:力量的平衡可以使敵對各方相互制衡,使各方顧忌他方實力對己方造成的打擊,不敢貿然發動戰爭,從而維持了穩定與和平。[4]325在伊拉克的實力被削弱的同時,為了填補這一非均衡(disequilibrium)的三角關系,構成新的力量均勢(balance of power)[4]325。卡塔爾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角色,但前提是它得到更強大的外部勢力支持。然而在美國民粹主義浪潮不斷涌現,保守主義勢力日益凸顯的國際背景下,卡塔爾想要實現這一夢想仍舊前路漫漫。
(三)域外大國美國與俄羅斯利益的調整
中東地區在美蘇兩極冷戰時,是除了歐洲之外的另外一個政治外交爭奪的高地。從兩國在中東地區發動的幾場戰爭就可以看出:無論是為了用“民主政治”來對抗伊斯蘭復興的民族運動,還是為了溝通中東連接軍貿、石油通道而入侵阿富汗(盡管在蘇聯解體后,繼承衣缽的俄羅斯在中東的發言權極大地削弱,但出于打破北約和美國的戰略圍堵,在外交上尋找新的突破口的考慮,俄羅斯仍然選擇了繼續向中東國家出口武器系統),最終目的都是在中東這個最大的能源庫占據一席之地。尤其是在對待敘利亞的問題上,海灣國家也面臨選邊站的問題。
奧巴馬時期美國重返亞太的政策使得美國不斷從中東地區收縮戰略力量,此種情況下,俄羅斯在與中國保持戰略合作的同時,在中東問題上顯示了更加積極的姿態,其中就包括對于敘利亞政府巴沙爾政權的支持。一些傳統的中東地區大國也紛紛成為俄羅斯的軍售對象。這些因素導致沙特、土耳其等國家開始與俄羅斯改善關系,進行廣泛的接觸。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面臨著西方國家在經濟上、政治上、軍事上的戰略圍堵,俄羅斯除在傳統的武器出口上對中東施加影響之外,通過外交途徑配合軍事手段打擊恐怖勢力的行為,成為俄羅斯增強在中東地區話語權的有效手段。
(四)中東地區格局不會因此發生洗牌
“阿拉伯之春”后,中東的地緣政治由于兩大教派國家的主導,暫時不會出現大的政治變動。卡塔爾雖然會犧牲部分外交利益來換取與沙特等國家的和解,但是其根本實質還在于依靠美國與俄羅斯的戰略博弈;土耳其與伊朗的爭執與合作,都是為了在戰略夾縫中獲得利益最大化。卡塔爾斷交風波會以美國或海灣合作委員會其他國家(比如科威特、約旦、阿聯酋)的調解而收場,但是也不排除事件提交聯合國解決的可能。卡塔爾斷交風波雖然引起中東地區小范圍的政治地震,但不會顛覆中東恐怖與反恐怖陣營,不會導致美國和俄羅斯在中東地位的急劇變化,也就是說中東地區格局不會發生大的變化。
注 釋:
① 據2017《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卡塔爾2016年底天然氣探明儲量24.3萬億立方米,產量181.2十億立方米,儲量和產量均位于伊朗之后,是中東地區天然氣產業增長較快的國家。
② 科索沃作為塞爾維亞的一個自治省,在科索沃戰爭之后從塞爾維亞獨立,此舉被塞爾維亞認為是對其國內政治嚴重的干涉。
③ 庫爾德人的獨立問題歷史上沒有受到來自西方國家的支持,但是隨著美國在反恐戰爭當中對庫爾德人的武裝支持,其政權獨立問題也相應受到支持。
④ 這些復交條件一共13條,主要包括:
1.切斷與伊朗的外交關系,把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成員驅逐出卡塔爾,不再與伊朗舉行聯合軍演。
2.切斷與穆斯林兄弟會、“伊斯蘭國”“基地”組織、黎巴嫩真主黨的關系,并正式宣布上述組織為恐怖組織。
3.關閉半島電視臺及其附屬電視臺。
4.關閉由卡塔爾直接或間接資助的多家新聞媒體,例如“中東之眼”新聞網。
5.不再允許土耳其在卡塔爾駐軍,不再與土耳其舉行聯合軍演。
6.凡是被沙特、阿聯酋、埃及、巴林、美國、加拿大等國打上“恐怖主義”標簽的組織或個人,卡塔爾都不得向其提供資助。
7.把來自沙特、阿聯酋、埃及或巴林的“恐怖分子”及通緝犯交還給本國,凍結資產并提供相關信息。
8.不再干涉其他主權國家的內政事務,不再向沙特、阿聯酋、埃及和巴林公民授予卡塔爾國籍,必要情況下,取消已經授予的國籍。
9.停止與沙特、阿聯酋、埃及、巴林反對派人士的一切接觸。
10.對卡塔爾政策近年來造成的“生命損失”或其他損失進行賠償,具體賠償金有待進一步商定。
11.在軍事、政治、社會、經濟層面與阿拉伯國家保持一致立場。
12.在10天內作出回復,逾期則這份清單失效。
13.接受上述條件后,卡塔爾將在第一年里每月接受審查;在第二年里每季度接受審查;在隨后10年里,每年接受一次審查。(由美聯社收到的阿拉伯文翻譯所得)
⑤ 拿破侖情節是心理學上的一個概念,簡單說就是矮個子的人更加暴力。
⑥ 亞歷山大模式被認為是對沙俄領土擴張式的一種形象比喻。
⑦ 柏拉圖在其《理想國》中所描述的一種小國寡民式的政治模式。
⑧ 人民日報,2017年6月6日,卡塔爾深陷“斷交漩渦”
⑨http://www.aljazeera.com/programmes/insidestory/2017/11/blame-impasse-gcc-crisis-171114185227809.html.Who is to blame for the impasse in the GCC crisis?(登錄時間2017年11月23日)。
參考文獻:
[1]孫培德,史菊琴.列國志:卡塔爾[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
[2]胡雨.阿拉伯劇變后的卡塔爾外交政策[J].阿拉伯世界研究,2015(5).
[3]江淳,楊灝城.納賽爾和薩達特時代的埃及[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
[4]王京烈.解讀中東:理論構建與實證研究[M].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