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李布斯金的凝樂

趙倩

【摘 要】音樂與建筑的共通性，在丹尼爾·李布斯金這位建筑大師的作品中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李布斯金被人們稱為建筑界的“療傷大師”，他的主要作品有：柏林猶太博物館、曼徹斯特帝國戰(zhàn)爭博物館、舊金山當代猶太博物館、紐約世界貿(mào)易中心重建項目、西柏林住宅等。從這些作品中不難看出，他是一位充滿人文情懷的偉大建筑師。他的建筑是公認的“療愈空間”，它們像音樂一般，為人們撫平心理的陰影，而他本人與音樂，也有著不解之緣。

【關鍵詞】流動的建筑；凝固的音樂；療愈空間；療傷大師

中圖分類號：J5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29-0129-01

有關歌德的一篇談話錄中記錄了這樣一段話：“我在手稿中查出一篇文稿，里面說到建筑是一種僵化的音樂。這話確實有點道理。建筑所引起的心情很接近音樂的效果。”①到19世紀中期，音樂理論作曲家姆尼茲·豪普德曼在他的名作《和聲與節(jié)拍的本性》提到“音樂是流動的建筑”。這個說法再次道出了藝術家對音樂與建筑的深切感悟。此后，“音樂是流動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樂”，成為無數(shù)藝術家推崇的名言。熱愛藝術的人很多有這樣的感受，音樂各要素之間的組合關系，節(jié)奏、氣質(zhì)、各種樂器或人聲之間，不同層次的聲音組合出一種空間感，以旋律呈現(xiàn)出來，玄妙的調(diào)動起人們在生活中某種時刻的記憶或情感反應，與聽者產(chǎn)生情感上的共鳴。

提起音樂與建筑，很多建筑師都是吹拉彈唱的好手，在建筑界如果要將音樂與建筑聯(lián)系在一起，能讓人聯(lián)想到的人物，首當其沖的一定是猶太裔建筑大師——丹尼爾·李布斯金。大器晚成的李布斯金在41歲之前，還沒有真正的實體建筑作品，停留在透過設計圖探討建筑的階段，一直在大學教授建筑理論。直到1987 年，他的第一個實體作品西柏林住宅中標。剛剛踏入建筑界時，李布斯金的作品被人們批評為過于強勢，不夠美觀的建筑，而他用自己的堅持，逐漸讓人們感受到他用充滿音樂敘事感的建筑風格營造的療愈空間，現(xiàn)在人們稱他為“建筑界的療傷大師”。他的建筑像音樂一樣，可以治愈人心。奠定了李布斯金在建筑界地位的作品，當屬“柏林猶太人博物館”，這對李布斯金有著很特殊的意義，這座博物館的設計時代背景為二戰(zhàn)之后，德國一直沒有停止對歷史、戰(zhàn)爭及自己的反省，德國的態(tài)度帶給德國人、法國人甚至整個歐洲的人民逐漸放松的安全感。為表明自己直面歷史的決心，德國決定為猶太人修建了一座遇難者紀念館，也就有了丹尼爾·李布斯金的最具代表意義的作品——柏林猶太人紀念館。

2005年12月15日，柏林猶太人紀念館最終落成。丹尼爾·李布斯金設計的柏林猶太人紀念館，像一場大型史詩歌劇一般，在有限的空間中，濃縮著生命的苦痛、曲折、希望。李布斯金稱的柏林猶太人博物館的方案為“線之間”，設計的主線為兩條線形，其中一條曲折而連續(xù)，像一條閃電，它變形于扭曲的“大衛(wèi)之星”，寓意著猶太人曲折的命運，這條線是整個建筑的平面圖，是兩條線之間的“實線”，這條實線的流動形式，像一首鏗鏘有力的曲調(diào)；而另一條線是附著“實線”，被分割為許多片段的直線，形成了獨特的“ 虛空”，這些斷線寓意著猶太人經(jīng)歷顛沛流離所失去的文化和歷史，永遠無法彌補，也象征著已經(jīng)不存在，但無法在人們心中消失的猶太靈魂，它像一首空靈、哀傷、低鳴的曲調(diào)，這一曲一實一虛， 一明一暗， 一顯一隱， 在意向與秩序之間刻畫了德國人與猶太人的特殊關系，這是一首充滿矛盾、悲情的、激烈的、跌宕起伏的交響曲。

李布斯金的柏林猶太人紀念館從建筑外圍找不到入口，建筑的內(nèi)部空間是通過地下的通道和原巴洛克風格的老博物館相連，雖然從外觀看，兩個新舊沖突的建筑物毫無關聯(lián)，事實上，它們的內(nèi)部空間巧妙相連。李布斯金讓觀眾只有通過建于1735年，前身為柏林博物館舊館的地下室才能進入新館建筑，從這種進入博物館的方式，已經(jīng)是這首曲目的前奏與鋪墊，觀者的情緒已經(jīng)被帶入，從而理解猶太人在歧視下生存的凄涼。通往地下一層后，觀者將遇到一個三岔口，三條走廊將通往不同的場所，也象征著受難的猶太人當年面臨抉擇的艱難，到底是通往死亡、逃亡還是艱難共存，無論如何選擇，都令人絕望。做出不同選擇后，這三條走廊分別演繹了猶太人三種不同的命運交響：最長的一條通向“ 連續(xù)梯” 及博物館本身， 它隱喻“ 幸存”；中間一條通向“ 放逐園”，隱喻猶太人的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命運；最后一條通向被封死的“ 大屠殺空洞”，隱喻猶太人慘遭屠殺的悲慘結果。這三條通道也構成了整個建筑的三首不同旋律而同一主題的交響曲。參觀者通過經(jīng)由不同的通道， 在選擇不同通道的同時切身體會著猶太人三種不同的命運， 這種觸碰內(nèi)心的空間讓參觀者對猶太人感同身受。

正如李布斯金自己說的：“偉大的空間一如偉大的文學作品，或者詩歌和音樂，都能說出靈魂深處的精彩故事。”這位充滿人文情懷的“療傷大師”，用自己的凝樂，為無數(shù)受傷的靈魂帶來了一份治愈。

注釋：

①朱光潛注：僵化的音樂，原文是erstarrte Musik，后來美學家們常援引這句話。改作“凍結的音樂”似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