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流深

◎毅劍

一株枯死的杏樹

那一株杏樹，突然就安靜下來

在這個春天，除了屬于它的

一些細小枝條，偶爾還有

輕微的，一絲絲抖動之外

一切，似乎都是靜止的

去年的此刻，那一冠熱熱烈烈的

繁花，怎么說沒有也就沒有了

空空蕩蕩的地面上，干干凈凈的

連半個花瓣——也沒有

一直尋找

告訴你，我一直努力尋找的

并不是眼前這光怪陸離的沉重世界

水泥和鋼鐵澆鑄的虛幻和華麗

粉塵飛舞，干燥的風總把心田吹裂

撲面的大工業潮流，泥沙俱下

匆忙的腳步，口罩上方迷離的眼神

陌生的人流，總無法確定的歸途

一具又一具被欲望驅逐的肉體

終走不出，這命運布下的意亂迷局

一直就顛三倒四的白晝和暗夜

到處都充斥著的浮躁和喧囂氣息

再也長不出純正消除病根的中草藥

一瓶昂貴的進口藥片，不服水土

讓我終不能從一個鄉下的泥孩子

再次回到——屬于一個泥孩子的鄉下

火葬場的煙云比炊煙更強大

水泥和鋼鐵比泥土堅硬，更有忍耐之心

承載著風雨和陽光，不斷清掃內心的悲

傷

我單薄傾斜的身子，如一座廢棄久遠的

城池

靜水流深

水面之上，天空低垂

疾風所能搖動了的

譬如鳥的羽毛，樹的葉片

被挾裹著的沙塵漫天飛走

很多時候，眼睛會欺蒙大腦

我們常常迷失于事物的表象

而看不見的星辰，一直就在

猶如深處的，另一些水

迅猛的奔涌卻不動聲息

能夠滑落深處和底部的

肯定都是一些很沉很重的事物

不必多問，那位一直低著頭

悶聲不響，只顧趕路的人

一定有他明確的目標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