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NAATI考試看CATTI考試中倫理考察的長久缺失

朱 雀

上海理工大學外語學院

一、引言

全國翻譯專業資格（水平）考試（China Accreditation Test for Translators and Interpreters——CATTI）自2003年12月實施以來，國內已有學者關注于其考試體系中缺乏對于翻譯倫理規約的考察，如《職業道德與翻譯資格》及《CATTI考試體系中的翻譯職業道德意識問題》。“倫理道德是譯者翻譯過程中不可忽視的因素”，然而盡管學界之中已發出完善CATTI考試、增加倫理考察的呼聲，時至今日，長達十年之久，CATTI考試仍未對倫理考察給予應有的重視，更毋論采取相應的調整與變革措施。

觀察國外同等類型的諸多考試，在涉及對于譯者的倫理考察方面，尤以澳大利亞國家口譯和筆譯工作者權威認證有限公司（NAATI）開展的考試為典范。故本文將通過對NAATI考試中涉及倫理問題的考察為切入點，在研究其施行模式之外，探討CATTI考試何以長久以來仍然缺失對于倫理問題的考察，反思現象成因，探求解決之道。

二、CA TTI與N A A TI考試總覽及后者中的倫理考察

CATTI考試是“受國家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委托，由中國外文出版發行事業局 (China Foreign Lan guages Publishing Administration)負責實施與管理的一項國家級職業資格考試。”鑒于CATTI各級考試試卷結構的近似性，本文選取其中英語二級考試為代表，對試卷結構進行必要簡述。

口筆譯考試共4份試卷（百分制），結構如表一。

表一

由表一清晰可見，在CATTI考試的試卷設置當中，并無與倫理考察相對應的考題內容與分值。同樣，在考試大綱及指定教材當中，亦無與倫理考察相關內容。唯獨在CATTI考試報名條件中有所指出，人員凡“遵守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和法律，恪守職業道德……均可報名參加相應語種二、三級的考試”。此“恪守職業道德”說法指向不明，且不具備有效的約束力。由此可見，針對于CATTI考試的倫理考察之完善，亟待施行。

反觀NAATI考試，澳洲政府規定只有通過NAATI考試認證的人員，才可從事翻譯職業。以其中英文三級翻譯考試為例進行簡述，并列出相應表二。

以下三欄考試滿分均為100分，每欄中職業倫理準則所占分值均為10分：

表二

由表二可見職業倫理準則參與了NAATI考試當中的試題構成。在有關評估職業倫理的考題設置當中，NAATI指出譯員在工作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道德倫理問題。維系道德行為和高倫理標準，對職業發展與堅持正向工作態度至關重要，其希望經過認證的翻譯和口譯員了解職業倫理相關問題，認為從業人員需要接受和遵守適當的行為守則。為此，對于倫理標準的問題考察是NAATI認證體系的組成部分，所有認證測試都包含翻譯職業倫理的相關問題。涉及題目中具體情境的預設與處理之時，譯員首先要明確題目所涉及的場景，找到與情境相關的AUSIT Code Ethics，根據該條準則進行具體闡釋，表明自己的態度、講出合理原因、最終作出決定。

NAATI考試中的倫理考察，以兩大機構的倫理準則為基礎，在試卷中結合具體場景對應試者進行檢驗，并與翻譯題型的考察共同作用，借由政府規定之力使考試通過者獲得從事翻譯職業的權利。問題考察基于澳大利亞翻譯協會（AUSIT）與澳大利亞手語翻譯協會（ASLIA）所制定的倫理準則，其作為認證測試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到一些政府及私人翻譯機構的廣泛認可，如在AUSIT的翻譯執業行為準則中，就強調譯員需遵循職業行為專業化、保密、職業能力考量、公正客觀及確保準確性、雇傭就業、專業發展、職業團結等相關要求。

三、CA TTI倫理考察長久缺失之因

翻譯倫理規約之重要性，已在前文提及。作為翻譯從業者，應具備倫理意識，在翻譯工作中秉持倫理觀念。

由上文考試總覽可知，澳洲政府對翻譯從業者的準入門檻作出硬性規定，即通過包含倫理考察項目的NAATI口/筆譯考試。應試者只有得到該考試的資格認證，才可從事翻譯職業。而當前我國翻譯市場誠然興盛，在其背后，翻譯市場卻管理混亂，翻譯行業入行門檻低，翻譯公司魚龍混雜。我國翻譯從業者并不等同于獲得CATTI考試資格認證者。這樣的二者間不對等，使得CATTI考試無法發揮出其最大效用，在對于從業者的倫理考察上無法具備其應有的指導性與約束力。換言之，只有當CATTI考試成為是否可以從事翻譯工作的決定性因素之時，其內容中才真正有必要增設對于倫理規約的考察。

早在十年之前，馮建忠曾將倫理考察在CATTI中缺失的首因歸結為“CATTI開考只有三年，相關制度尚處于摸索和完善之中”，故而“CATTI只強調專業技能和水平而忽視職業道德”（其認為第二重要之因素為：翻譯行業本身在我國屬于新興產業，職業道德規范本身尚未形成）。反觀如今，CATTI考試已逾數年，經歷摸索與完善的考試制度之中，卻并未增設倫理考察。至于馮所提原因之二，彼時翻譯行業并未形成職業道德規范。如今我國既有《翻譯服務規范第1部分筆譯》（2003）、《翻譯服務譯文質量要求》（2005）和《翻譯服務規范第2部分口譯》（2006），又有《本地化業務基本術語》《本地化服務報價規范》《本地化服務供應商選擇規范》《筆譯服務報價規范》和《口譯服務報價規范》這五個語言服務行業規范，以及三個國家標準：《翻譯服務規范第一部分筆譯》《翻譯服務譯文質量要求》和《翻譯服務規范第二部分口譯》。眾多指導性建議的成型、出臺卻并未使得CATTI考試完成對倫理考察的增設。此種現象的原因何在？CATTI考試中倫理考察的長久缺失，在于上段提到的長久的不對等性。

譯者具備倫理規約意識固然重要，可在我國，譯者并不等同于CATTI考試中順利通過資格認證的考生。就算是符合倫理規約要求的考生通過CATTI考試，并不代表其獲得政府與法律賦予的從業準入資格與職業保護。

四、CA TTI倫理考察長久缺失下的另辟蹊徑

在CATTI考試中增設倫理考察的可施行性毋庸置疑。根據前文對于NAATI考試的總覽及其倫理考察的試析，能夠明顯看出，完備的倫理考察除試卷中具體題目之外，首先應有可納入考綱范圍的準則章程。而我國實情則為，中國譯協等相關機構恰已制定與AUSIT所指定倫理規約相類似的行業服務規范。我國的CATTI考試倫理考察增設一事，完全可將這類規范視作為行動指導。至于具體題型設計，參照前文給出的NAATI考試樣題及答案示例，我國CATTI考試對倫理考察的設置可基于本國已有的規范類指導文件，設置與NAATI樣題相近的闡述類題型，引導考生在面臨倫理困境時依照指導文件，作出正確判斷，遵循倫理準則實施翻譯行為。正如國內已有學者在提出考試的相關改制建議時，談及NATTI等國外翻譯機構，并視NATTI考試為仿效模范。通過學習NAATI考試中的倫理考察試題模式，馮建忠相信“可以給CATTI設計試題提供一點啟示”。劉連娣也認為“在立足國情的基礎上，我國可以借鑒澳大利亞”在翻譯領域的成熟制度與做法，提供良好服務，提升譯者素質。

由上述學者之呼聲不難看出，解決CATTI考試之中的倫理考察缺失，其意圖并非僅止于卷面中的題目增添與分值設置，根本上是為了提高翻譯從業者在實際翻譯行為中的倫理規約素質，規范我國翻譯市場秩序，促進翻譯服務良性發展。

誠然，CATTI考試中倫理考察長久缺失現象的根本原因在于不對等性。解決這一不對等性，即可解決倫理缺失現象遭受長久擱置之難題。在關于“職業道德規范納入CATTI的六點建議”當中，馮建忠曾經明確提及應當“把職業道德直接納入考試”，并已經認為國家人事部等相關部門并未“認識到CATTI在強化譯員職業道德方面的導向作用”，卻未能將矛頭更為明確地指向CATTI考試通過與翻譯職業準入的不對等性。

那么，在長達十余年的CATTI倫理考察缺失之下，亦即無法實現CATTI資格認證與翻譯行業準入的對等之下，為真正推進翻譯活動中對倫理規約的遵循，必須將視線及時轉至我國翻譯市場上從業者的構成現狀。

截止至2016年，我國語言服務者從業方式共有專職、兼職、專職加兼職三種，而回顧CATTI考試當中考生人員構成，則分為工作人員、高校學生、自由職業者三類。由CATTI考生人員構成，可以映射翻譯市場中從業人員的構成，即部分來自高校的學生兼職譯員，部分來自語言服務公司的全職譯員。由于當前狀況下無法實現CATTI認證與職業準入的對等，針對加強翻譯從業人員倫理規約意識一事，可將高校與企業兩方面作為切入點。

就高校而言，在與CATTI考試直接銜接的MTI專業課程設置方面，應更加注重學生的倫理規約教育，如開設翻譯行業標準與規范課程。在上海理工大學等高校的MTI專業當中，此類課程已有實行。另外在這一點上，也可借鑒NAATI認證方式。在澳洲就讀NAATI認證的高校，學習并通過相關的課程考試，則可以免考NAATI考試中占10分的職業倫理準則。通過對翻譯從業者當中，學生部分的課程設置與教學教育，可增強這部分從業者的倫理規約意識，提高其譯者素質，以達到促進翻譯行業良性發展的正向作用。

就企業而言，也應在公司內部以及行業之中制定相關的倫理準則，并促使員工嚴格遵循。在內部規范方面，如傳神公司（TRANSN）已有《傳神聯合譯稿質量規范》文件，公司譯員按要求嚴格執行該規范，并以該文件作為衡量譯稿的標準。然而此類規范中尚存在的不足為，僅著重于譯稿格式、專有名詞翻譯規范等事項，而未對倫理規約有過多涉及。在翻譯從業者當中，針對從屬于企業的這一部分譯員，企業應當肩負起提升其倫理意識的責任，在CATTI認證與翻譯準入不對等的長期尷尬境地中，積極發揮自身作用，主動實施力所能及之舉措。

除此之外，專業協會在倫理構建方面對于翻譯從業者的作用同樣不可小覷。在語言服務業專業協會成員控制職能方面，中國譯協所涉及的職能如表三。

可以看出，中國譯協在“標準檢測或企業認證工作”這一項中，具有“全國翻譯專業學位研究生教實習基地（企業）認證”這一職能，其與前文提到兩處來源（翻譯從業者的來源：高校、企業）直接掛鉤。中國譯協既具備倫理考察所必要的“職業倫理守則”，又“制定和頒布語言服務國家標準和行業規范”，同時其工作亦包含標準檢測或企業認證。由此可以意識到，中國譯協在對主要的翻譯從業者來源，高校及企業這兩方的倫理規約引導上面，占據著不可替代的獨特地位。

表三

五、結語

通過開篇總覽NAATI及CATTI考試當中的試卷構成，對相較而言在CATTI考試中缺失的倫理問題考察進行關注。通過探析其具體施行模式，反思了倫理考察在CATTI考試之中缺失十余年且不得改進的根本原因。這一現象的癥結即：順利通過CATTI考試的資格認證并未與獲取翻譯從業者的行業準入資格相等同，即二者缺乏對等性。在二者長久以來無法對等，致使CATTI考試的倫理考察缺失無法得到解決的境況中，筆者從解決倫理考察缺失的根本意圖出發，提出更為貼合當下實際的三條解決路徑，以另辟蹊徑的方式著眼于高校、語言服務企業與中國譯協三大主體，借三者之力提升翻譯從業者的倫理素質，達到與增設倫理考察相等同之功用，使翻譯市場良性發展，為我國翻譯行業營造積極的整體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