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MCA——美國全球汽車稅下的新“保護傘”

黃耀鵬

為了平衡墨西哥的人力成本優勢，USMCA強調，新協議下可以享受零關稅汽車的零件，其40%-45%的部分是必須要在時薪16美元以上的高工資區域生產的。

美國白宮早就發誓，要改變2.5%的整車關稅。這意味著美國即將對全球開征新的汽車關稅。

然而，新“北美白由貿易協定”，將為美國繼續豁免兩個鄰國提供基礎。10月1日，三方簽署的新協定，更名為“美國一墨西哥一加拿大協定（USMCA）”，取代了1994年克林頓總統時期簽署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

當然，美加墨三國領導人最早在11月30日才能正式簽署新協議，隨后各國仍須提交各白議會審議。也就是說，即便一切順利，USMCA取代NAFTA也需4個月。

雙邊撬動多邊

從去年三方如同松恩峽灣一樣的立場分歧，到如今峰回路轉，過程頗具戲劇性。但美國用雙邊協議撬動多邊進程，是高明的談判手法。8月27日美墨協議讓加拿大產生緊迫感。

從最終的協議看，美國的讓步仍然最小。加墨兩國都需要大幅更改既定政策，迎合美國的要求;而美國則只須撤銷某項威脅來應對。

就長達1812頁的新協定來說，“革新”并不多。大多數條款都沿用1994版協定。所謂“另起爐灶”并不符實。

幸好，特朗普無意推翻所有『日制，他仍然著眼于讓制造業回到美國，能夠創造大量就業的汽車產業和加工業仍是抓手。農業雖然并無相同魔力，但農業州向來是共和黨票倉，在中期選舉前仍然是顯然的討好對象。基于同樣理由，中國針對美國農業州的關稅反擊行動，仍然讓特朗普耿耿于懷。

總體說來，新協議撐開了“保護傘”，規避美國向全球征收汽車新關稅。代價則是加、墨兩國必須配合美國，打造更集中、更符合北美白貿區內分工原則的汽車產業鏈。

不過，諷刺的是，加拿大雖然就奶制品做出讓步，但汽車產品上并未超出TPP范圍。而美國如果不退出TPP，早就可以拿到類似條件。

保護傘下有乾坤

如果車企要想獲得北美區內的零關稅優惠，就必須將來白北美的零配件由62.5%提升至75%，制造汽車的鋼鋁原料也做了單獨的、相同的規定。特朗普和他的政府對鋼鋁如此的癡迷很難令人理解，只能解釋為他還對二戰后蓬勃大工業時代體系影響力念念不忘。

在美國整車企業和美加兩國零部件商不斷向墨西哥轉移產能之際，單純要求提高北美零件比例，并不能剝奪墨西哥新獲得的競爭優勢

為了平衡墨西哥的人力成本優勢，USMCA強調，新協議下可以享受零關稅汽車的零件，其40%-45%的部分是必須要在時薪16美元以上的高工資區域生產的。

也就是說，墨西哥的人力成本達到逆天的程度，不考慮任何技術、運輸和研發附加成本，最多也就吃下60%的份額。考慮到實際成本，在零部件環節，墨西哥必須接受零部件產能回流美加的結果，以換取整車生產線繼續設在墨西哥。

日企和墨西哥都需要改變

這樣一來，在墨西哥擁有大量投資的通用、福特等本土企業都松了口氣。豐田就不那么開心。因為豐田雖然和它的北美對手一樣，在美國和墨西哥都部署了整車生產線，但是豐田的零配件體系相對封閉，它更喜歡使用關聯企業的零配件供應。而這些企業（譬如電裝、愛信、矢崎等）在美國的業務，并沒有跟上豐田的腳蹤。這樣一來，豐田可能為了保住零關稅，而被迫更換某些供應商。這為豐田乃至其他日企在北美的運營提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挑戰。

但新協定落地的消息傳來，日經指數漲到1991年來的新高。投資者認為，USMCA將導致日企盈利預期進一步上調。

需要做出改變的還有墨西哥。墨西哥汽車行業的時薪在3.4-7.4美元區間，而加拿大則在21-29美元之間。墨西哥政府預計，目前在墨西哥生產并對美出口的汽車中，有30%的汽車都不符合這一新規定的標準。

通用和福特、FCA等企業，要么將整車生產線遷回美加，要么采購歐洲、日本零部件（或者外包授權生產），然后仍然在墨西哥組裝。這樣做，面對的仍然是美國2.5%的關稅。

USMCA能否充當域外動力

中國生產的零部件則再次被排除，因為中國工人的時薪距離16美元還很遠。而且，大多數中國工廠的會計原則根本不被承認。如果成本競爭力不行怎么辦？美國給出了排除域外競爭力的“標準答案”。當然，它必須給區域伙伴一點甜頭。

美國在“日落條款”和爭端機制上都做出讓步。“甜頭”還包括在高達25%全球整車關稅之外，給予加、墨兩國免稅配額（各260萬輛）。而配額超出目前兩國的產能，去年，加向美出口整車180萬輛，而墨則出口240萬輛。也就是說，產能擴張后，墨西哥將更早觸及天花板。

盡管特朗普與特魯多（加拿大總理）關系不睦，但美國對北美伙伴比它聲稱的要溫和，這和對待中國的嚴厲態度形成對照。美國沒有給予中國在貿易問題上的妥協空間。

不過，雙方經貿關系冷淡，并不表明中國不歡迎USMCA。當初TPP被美國撕毀的時候，國內的經濟改革推手們第一感覺恐怕是失望的。他們本打算用TPP壓國內進行稅收一經濟一投資系列改革，外部壓力變化導致“倒逼型改革”走到一半不得不改弦更張。

因此我們看到了政府部門不斷發文，對外商投資做出更友好的稅收安排。最新的一次是9月30日，四部委發文，對境外投資者利潤在投資免稅（公開說法是“暫不征收”）的范圍擴大到所有“非禁止領域”。

減稅和擴大市場準人一樣，都是標準的刺激政策。但傳說中的消費稅減免不見蹤影，個人所得稅改革不痛不癢。雖然改革不等于減稅，但經濟衰退的陰影迫使迅速采取行動的意愿被壓低了。利益集團之間的分歧并未彌合，USMCA的簽署，能否給國內一攬子經濟改革提供外部動力，還需要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