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策展等于寫小說

章寧

2017年上半年，倫敦泰特英國美術館的大衛·霍克尼（Dcndd Hockney）250幅作品的個展，不僅是霍克尼80年藝術人生的回顧，更是泰特創下的一場成功的商業事件。待展期間即售出2萬張門票，實際共迎來50多萬人次觀展，門檻都快踏破了。好像一篇網絡爆款文章，高點擊創造了大量商機。從市場角度看，一貫以腦洞大開型的展示見長的泰特美術館，再次提亮當今藝術展示主流趨勢，講好故事。

藝術家不是商人，藝術品卻是商品，但凡商品都需要展陳。展陳作為一門獨立學問早已滲入生活，人人略知一二：在客廳電視機上方的空白墻面上掛幅畫，做到橫平豎直，與環境大小匹配，儼然成功的家庭品位展示;衣柜里掛滿四季服飾，層層疊疊到看不清，實用的地攤型展示。展示藝術品也可以這般延展思維，畫廊找幾面墻，運用顯然比普通家庭更專業、更豐富的美學元素：線條、光線，把一幅幅作品掛出去。想賣得貴，一面墻少掛幾幅;價格定位“可消費得起”，多掛幾幅;展覽還需要起個酷炫名字，也被稱作“主題”，完美。也許若干年前，這樣了不起，但是市場在變化，更多人有親密接觸藝術的愿望，藝術家有更多的奇思妙想，競爭也更加慘烈，若展陳設計原地踏步，能產生多少流量，衍生出多少商機？莫提“酒香不怕巷子深”，展示的是不容易被觀者讀懂、聞出香味的藝術品，需要給公眾一個圓滿的解釋。

解釋，也可以理解為“寫小說”“建立上下文”，即講好故事，這可能是目前最火的展陳趨勢之一。不過別誤解為在展廳門口掛個印有綜述文章的牌子，再給作品們寫寫圖片說明，就大功告成。這是一個以空間變幻、視覺節奏相互交替完成的立體解釋，一種身臨其境找感覺的體驗。如今只要有想法，新的舊的表現手法豐富，足以體現創意。在大衛·霍克尼展中，策展人以深度介入藝術家的生活、創作的方式，搭建出一個大衛·霍克尼的世界，邀請觀者“進入到作品中”。采用了一些舊方式，比如，色調相近的作品擺放一起，墻面涂以相應顏色;也應用了新科技、光影、視頻等。在巴塞爾雙年展，大腦（The Bran）則是通過組合一些藝術作品以及用品，寫了一個歷史小說，并沒有憑借當下流行的高科技手段，然而但凡有點感覺的普通觀者都能輕松地感受到作品的歷史厚重感。不僅如此，許多策展機構、策展人會與研究機構合作，布展即做課題，嘗試不同展示方式對于觀者的影響。

所謂趨勢，即并非巴塞爾、泰特這類大腕才追求講故事，小畫廊同樣這樣，只是前者有足夠財力進行長篇敘事或史歌型創作，后者短篇。紐約一著名策展人在分享她的創意心經時說：“要有上下文，把作品置入一個相關聯的‘環境中，或哲學、或社會、或歷史，也許還有政治?！彼跒橐晃荒贻p非洲藝術家布展時，因理解到藝術家宇宙、天體的思維特征，布置了一個帶有強烈時空語境的環境。

策展、布展從來沒必要為了創意而創意，而是在當下，要把觀者從便利之極的網絡世界中拉回到現實空問，走進展覽現場，憑什么呢？顯然，哪怕是高級的美學元素拼搭，也很難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