赍歟賚乎

摘 要：毛澤東《祭母文》詩流傳很廣，異文很多，卻無權威版本，任其以訛傳訛，異文泛濫，有損偉人形象，嚴肅國格。本人斗膽勉負重任，廣搜版本，審慎?？?2處16字。主勘遭為遘，徐為余，悴為瘁，赍為賚。

關鍵詞：遭；遘；徐；余；悴；瘁；赍；賚

現今公開發行的毛澤東詩詞集言行輯等出版物，毛澤東《祭母文》詩有多處異文。是毛澤東詩詞對聯中異文最多歧義最大者，必須校勘。毛詩原文于父喪事后刻于韶山毛故居北名南岸村東北名北山的毛澤東父母陵園合葬墓墓碑上。墓碑隨陵園曾被國民黨政府毀除。解放后重建陵園，卻無墓碑。故此詩流傳不廣。今見刻詩墓碑，是1989年8月由湖南省韶山管理局重立。毛辦完母喪事后，將祭詩和挽聯交毛宇居保管，便離開韶山。毛宇居是毛族兄，長17歲，私塾啟蒙老師，當地文化名人。毛宇居藏件，可是毛靈堂懸掛祭讀原件，也可是謄正箋稿。前者可能性大，因事急出行。舊碑文應是毛宇居受毛委托據己藏件用繁體字監制。異文估計首先是因來源不同。解放初，一由毛宇居手抄件提供。已不是毛本人手跡。說是留教后人，可能錄自舊碑文，或是藏件再抄而藏件失。一由文運昌手抄件提供。文運昌是毛舅表兄，長9歲，說是吊喪時筆錄后就正于毛本人。縱為毛手跡，但毛心情悲哀沉痛，事完走急時緊，筆下之誤會有，草書形似辨誤會有。文運昌僅是吊唁客人，心慎手穩，筆錄就正，欲妥保管，專事收藏，也很可信。又與毛宇居于解放后同任湖南省文史研究館館員。故不可單據誰，應據義理。如同時作的挽母長聯“長生新學佛”之“新”，當“斯”筆誤?！靶隆?，于聯不對，于義不通，與事不符。實毛母終生信佛。該詩無最權威版本，如中央文獻出版社編版的《毛澤東詩詞集》未收。本?？币孕１劲迲c書249頁載文運昌代為錄正的《毛澤東祭母文》和《毛澤東泣母靈聯》合箋手抄件高85mm×寬143mm黑白影印件為準，簡稱底本或文抄件。文運昌于《毛澤東祭母文》題目下雙行小字夾注：“民國八年八月十五日，他在靈位前執筆成之，我代録正的，XXX出?！比植磺?，莫辨待認。文抄件最早當面代錄，又經作者毛澤東親自過目就正，最可信，故為底本。本?？弊中文M照舊。為利版印，略作規范，僅豎改橫排。以韻分行，句點用新。校書以出版時間為序有：①1989年7月北京中國城市經濟社會出版社版李湘文編著《毛澤東家世》36頁，節錄轉載從“吾母高鳳”至“物無遁形”，“病時攬手”至“各務為良”，共11韻22句88字。為最早局部面世。1996年11月北京人民出版社2版增訂本在61～62頁為全文。簡稱李書。②1989年8月湖南省韶山管理局重立于韶山南岸毛澤東父母陵園合葬墓新墓碑《毛澤東祭母文》，為最早全文面世。本人所見為韶山毛澤東同志紀念館攝高220mm×寬110mm彩色照片影印件和慶書250頁載高135mmX寬80mm黑白照片影印件。簡稱新碑。③1990年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版《毛澤東早期文稿》。為最早全文書載面世。本人所見為1993年11月北京中國婦女出版社版丁力主編《毛澤東詩詞大辭典》343-344頁轉錄自1992年版者。不知是誤年同版，還是異年再版?！?990年”者據校⑥慶書245頁。慶書還誤在“湖南出版社”，顯脫“人民”二字。簡稱丁書。④1991年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版《毛澤東與故鄉》。本人所見為1996年5月太原山西高校聯合出版社版付建舟編《毛澤東詩詞全集詳注》21～22頁轉錄，簡稱付書。⑤1992年9月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版蔣國平著《毛澤東與韶山》47-48頁，簡稱蔣書。⑥1994年10月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版慶振軒等編著《毛澤東詩詞全集輯注》。本人所見為2002年8月第2版增補修訂本243-245頁。簡稱慶書。⑦1995年4月鄭州中原農民出版社版謝柳青編著《毛澤東家書》42～43頁，簡稱謝書。⑧1997年11月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版劉漢民等編著《毛澤東詩詞對聯書法集觀》25～27頁，簡稱劉書。⑨1998年6月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版吳江雄編《毛澤東談古論今》上卷9頁。彼言錄自新墓碑，卻有多處異文，仍視為各自異本。簡稱吳書。

許多毛詩詞集專書也未收。至今更無權威的?？?。未收的原因，疑為異文多，爭議大，?？彪y，有意繞行避開。本文作者不揣淺陋，斗膽勉負試校。今登據底本?？焙笕?，再列異文處?？?。

祭母文

1919年10月8日農歷八月十五日

嗚呼吾母，遽然而死。壽五十三，生有七子。七子餘三，即東民覃。其他不育，二女二男。育吾兄弟，艱辛僃歴。摧折作磨，因此遘疾[1]。中間萬萬，皆傷心史。不忍卒書，待餘溫吐[2]。今則欲言，祇有兩端。一則盛德，一則恨偏。吾母高風， 首推博愛。遠近親疎，一皆覆載。愷惻慈祥，感動庶匯。愛力所及，原本真誠[3]。不作誑言，不存欺心。整飭成性，一絲不詭。手澤所經，皆有條理。頭腦精密， 劈理分情。事無遺算，物無遁形。潔淨之風，傳遍戚里。不染一塵，身心表裏。五德犖犖，乃其大端。合其人格，如在上焉。恨偏所在，三綱之末。有志未伸， 有求不獲。精神痛苦，以此為卓。天乎人歟，傾地一角。次則兒輩，育之成行。如果未熟，介在青黃。病時攬手，酸心結膓[4]。但呼兒輩[5]，各務為良。又次所懷，好親至愛[6]?；驅偎囟?，或多勞瘁[7]。大小親疎[8]，均待報賚[9]?？偲澦觯?盛德所輝。必秉悃忱[10]，則效不違。致於所恨，必補遺缺。念茲在茲，此心不越[11]。養育深恩，春暉朝靄。報之何時，精禽大海。嗚呼吾母，母終未死。軀殼雖隳，靈則萬古。有生一日，皆報恩時。有生一日，皆伴親時。今也言長，時則苦短。惟挈大端，置其粗淺。此時家奠，盡此一觴。後有言陳[12]，與日俱長。尙饗！

[1] 因此遘疾之遘：付蔣謝吳書作遭，疑來自毛宇居抄件。余同底本作遘。因形似義皆遇俱通。但細品味，則只能是遘。因患病義固定詞組是“構疾”而非遭疾，只遘通構，義造成，引申義導致、致患，非遇義。毛詩言母病是因“艱辛備歷，摧折作磨”。即長期辛苦，過度勞累，損耗正氣，積勞成疾。又即自身內傷，虛弱導致。又即非遭遇外人邪氣的外感流行病傳染病。又無逃荒要飯顛沛流離的經歷，即無外感病接觸史。只是家務艱辛，兼暗惜嚴受主內婦道約束。毛家優裕窮家，田地商賈等外進財物事，謀劃則有毛父，勞苦則有雇工，即毛詩下文“或多勞瘁”，不用女人外出奔波。又據毛母病情，死于頸淋巴結炎。用毛澤東話說：“我母親頸上生了一個包，穿了一個眼。只因為是那個時候···如果是現在，他們都不會死的?！笔亲陨砩?，自潰穿孔，正虛毒陷。現代醫學也認為該病非患者接觸傳染，是環境氣物細菌感染，若失治，最后惡化膿毒血癥而死。又據毛詩內證理校：“整飭成性···如在上焉”；“恨偏所在，三綱之末。有志未伸，有求不獲。精神痛苦，以此為卓。天乎人歟，傾地一角：”。毛詩義為：母親盛德除高風博愛行善扶貧，還表現在處理家庭鄰里親戚朋友事都一慣精明能干，公平公正，不謀私利，損己利人，憐慈惠濟，無不成功，無不稱贊，傳統美德溫良恭儉讓，五德具備，且發揚光大，超越常人，是社會英杰。意應該也渴望要求走出家庭，展示才能，奉獻社會。但母親最痛恨的是三綱之末夫為妻綱歧視制約婦女的社會偏見。它拘束限制住婦女作為，使婦女的社會志向外交能力不能發揮，外出理想發展智慧不能實施，走出家庭的要求不獲丈夫準許。此為最大的精神痛苦。這種重男輕女卑視限制婦女的錯誤綱常倫理，是天生應有的還是人為制訂的？是朝廷政府頒布的還是民間風俗形成的？過錯責任在誰？社會事務家庭外交少了女人，就像天地缺了半邊。遺憾母親的社會志向未能實施，外交能力未能發揮，舍善愿望未能展現。終生無外世交往外人接觸機會，也證毛母病非患者接觸傳染，而是自家罹患，自身構成。另毛母終生日常閉門念佛也是一證?？傊?，毛母病是家內自身構成，非外人遇傳，故遘是遭非。

[2] 不忍卒書待溫餘吐之餘：只吳書簡體作余，底本它校本皆作徐。因形似誤。餘義以后，時間副詞，見《漢語大詞典》。徐義慢慢。卒：盡，此為范圍副詞。溫：溫故，回憶。則：立即，馬上，程度副詞，見《漢語大詞典》。該詩云：“中間萬萬，皆傷心史。不忍卒書，待餘（徐）溫吐。今則欲言，只有兩媏?！闭Z譯：“母親從生子到死，這中間育兒遭受的艱辛苦難很多，都是令人傷心的事情經歷。今時緊事急不能也不忍心一一完全詳盡寫出，使更傷心悲痛，待以后回憶陳述。今祭奠急需先要說的，只有（盛德和恨偏）兩大方面。”此處餘今言端四字，與詩末“今也言長，時則苦短。惟挈大端，置其粗淺。····后有言陳，與日俱長”之后今言端四字詞前呼后應，餘照應后，故必餘后義。若此，舉世眾本作徐于義不通，據內校理校皆改。作徐疑是繁體餘草書馀形似徐而誤寫誤辨。不論誤在誰手，必改。今用簡體排版作余或馀，為消異文通作餘或馀。

[3] 愛力所及原本真誠之本：只謝書吳書作來。形似義通。但來有后來義將來義。而本有原有義實質義，與前后二字原真組語，表義不及本，作本義勝。雖可并存，為消異文，此從底本從勝從眾作本。

[4] 酸心結腸之心結：只丁書作結心成酸結心腸。酸心結腸是成語，酸和結是使動詞，合義使心酸使腸結。但無“使腸酸”和“酸結腸”及“酸結心腸”的語言習慣。故異文非。

[5] 但呼兒輩之兒：只蔣書作汝。音似誤。汝是第二人稱代詞，同你爾。此句是毛敘述母親，非錄母親當面口語，故不得用汝。再則此處“兒輩”，為上文“次則兒輩”之“兒輩”復用，詞字不得有異。故作汝非。

[6] 好親至愛之好親：只蔣書作親友。雖義通，但友常作名詞。此處好親與至愛對舉，親與愛都是形容詞活用作名詞親朋好友，義勝。異文非。

[7] 或多勞瘁之瘁：只丁書作悴，底本文抄件手跡也極像悴。雖形異音同義通，但據用字習慣，勞瘁用瘁，憔悴用悴。憔悴是雙聲聯綿詞，不宜離憔獨用。二者又不是異體字，憔悴的異體是顦顇。此用勞瘁代指為毛家做過苦力援助的鄰里鄉親窮人，多為體壯者。絕非弱不禁風自身難支者。而憔悴是體弱面色不華者。故悴非。

[8] 大小親疏之大?。旱妆拘卤餍〈螅啾姳窘宰鞔笮　Ｒ捎啾姳疽灿兴?，猜為毛宇居抄件。雖俱通皆可，但為統一，消異文，從眾從口語習慣作大小。詩從熟語妙，如崔顥《黃鶴樓》，《唐詩排行榜》書列第一。

[9] 均待報賚之賚：底本李丁劉慶書作賚或簡體賚，新碑付蔣謝吳書作賫或簡體赍。付書還明注“赍（ji姬）”等。正異各半，疑各有所據，異源于文毛兩抄件。尤新碑之異，觀者甚眾，影響極大，關及國威，不可不校不改。此條?？弊铍y，故本文題名《赍歟賚乎》。賚繁體賚，赍繁體賫。因形似又草書而誤。難在據義皆通，皆送物給人。據韻則賚與上二韻腳愛瘁為韻，赍與下二韻腳輝違為韻。此只有從章節結構理校。該段原文：“又次所懷，好親至愛?；驅偎囟?，或多勞瘁。大小親疏，均待報賚（赍）?？偲澦觯⒌滤x。必秉悃忱，則效不違?！眲t義仿效，同效。語譯：“母親臨終不能放心的事，再次是生前常懷念的親朋好友。有的是長期給我家恩德的富人，有的是多年幫我家勞作的窮人。這些無論恩情好處大小，親戚遠近有無，均待我家感謝報答。總上所述，都是母親盛德的具體表現。我必須繼承母親博愛真誠的盛德高風，記住遺囑，仿效實行，決不違背。”由此段節結構看來，賚為段末結韻，連接上韻，非另提一事。不得轉韻。況古今無段末結束最后一韻轉韻之理。該詩多為偶數韻（不計起句起韻者）后轉韻，偶有三韻一轉者。如前有“吾母高風，首推博愛。遠近親疏，一皆覆載。愷惻慈祥，感動庶匯”，押愛載匯三韻腳者。二處押詞韻第三第五部合仄聲韻，即押詩韻平水韻去聲十一隊（愛載賚）五未（匯）四置（瘁）合的通用韻。三韻一轉，有例在先，不足為怪。況連下韻也為三韻。若屬上韻，上二韻腳是愛瘁，而能與愛瘁押者，是賚而非赍。故本文題目仿古人選擇疑問句式“天之罪歟？人之過乎？”毛祭詩內節略為“天乎人歟”，擬題作《赍歟賚乎》，以期醒目，引人重視。

[10] 必秉悃忱之忱：只付書作憂。憂簡體形似誤。憂繁體憂，形不似。其書下文簡析中仍作忱，不打自招。

[11] 此心不越之此：只蔣書作者。者雖然也作過近指代詞“這”“此”義，用在早期白話里，但毛澤東著作里未見用過。異文非。

[12] 后有言陳之言陳：只丁書作陳言。二字倒置誤。因此處“后有言陳，與日俱長”，與前三韻處“今也言長，時則苦短”對舉。言字必有且居前，陳僅為同義復用，配足音節，方與前文對位。故異文非。

以上共?？碑愇?2處16字。不妥之處，敬請教正。

附錄校同時兩挽聯：

春風南岸留暉遠||秋雨韶山灑淚多。

疾革尚呼兒，無限關懷，萬端遺恨終須補||長生斯學佛，不能駐世，一掬慈容何處尋。

[注校]南岸：韶山沖鄰村，毛澤東讀私塾處。留暉：毛母行善留名揚譽。春風遠：恩惠像春風一樣溫暖廣遠。秋雨：喪事正值中秋大雨。灑淚：受惠鄰居村民緬懷悼念流淚。秋雨多：像正值中秋大雨一樣多。革：通急，病危。尚呼兒：弟毛澤民告訴，母臨死惦記擔憂呼喚在外奔波兄名。恨：通借憾。補：滿足實現。斯：世傳多作“新”，形似誤。毛母終生信敬佛行善。

作者簡介

高伯正 別名平均，號魚躍齋主、龍門居士。男，1950年生，河南洛陽人。大學畢業。副主任醫師。著書1部。自修文字、音韻、訓詁、語法、修辭、目錄、版本、校勘、避諱等古漢語基礎，鉆研基礎理論、經典著作、醫史文獻、中醫教材個別疑難積誤異議新探點。在國家、省級報刊發表論文七十余篇，多次名登封面要目和外文要目，加按語贊賞并向國內外推薦。一篇在國際比賽獲獎入集并邀美國參會頒獎。一篇在亞洲會議大會交流。一論點被《中國百科大辭典》采納。世界巨著《黃帝內經研究大成》收論點2個，論文目錄11篇，遺漏13篇。被《中國專業技術拔尖人才大全》《中國大陸名醫大典》《國魂》等多種名人志收錄。著名中醫學家歐陽锜評語“醫文并茂”。有補缺糾正開拓創新發展。登詩詞聯墨千余篇次，有集1500余件?？鞘讋撈哐耘怕尚问嚼娛?。1995年聯刻海南懷親碑林。2003年詞二登《中華詩詞》雜志。2006年河南電視征聯佳作獎。詩聯家四大辭典有傳。提出漢語十能，又名十素質、十基本功，為文字、音韻、訓詁、語法、修辭、閱讀、聽聞、寫作、講辯、字畫十項。為漢語素質教育探本，并設想分年級段授課訓練方案。互聯網曾有檢索詞目“中國名醫高伯正”，“高伯正”詞目載信息33頁幾百條。感概一生，多讀書，不畏難，求甚解，繼承優秀民族傳統文化，不拘應試。不考不學，應試教育害死人。我會者，皆非應試教育范圍。不應試才能運用自如。有超人學問，再加靈感，才有超人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