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
摘 要:本文以畫家最知名的代表作《夜巡》作為切入點,對十七世紀最偉大的巴洛克畫家倫勃朗的一生進行梳理,通過對他作品的風格的分析,對他輝煌而令人唏噓感慨的一生做了進一步探討與總結。
關鍵詞:倫勃朗;夜巡;黑暗之光
1642年,阿姆斯特丹的射擊手連隊,其實就是由一幫富商組成的民兵隊的16名成員,邀請當地最有名的畫家倫勃朗為他們繪制一幅群像。在當時,一個油畫家,在個人肖像畫上再出名,如果沒人找他畫群像,就說明他并不是最一流的。當然,這已不是倫勃朗第一次接受群像的訂單。上次那幅令他聲名大噪的《杜普教授的解剖學課》是他為阿姆斯特丹外科醫生行會的杜普教授和他的7個學生畫的。在當時,集體肖像畫中的人物約定俗成的排列方式往往是平行的或扇形的,所有人物的頭部保持在相對一致的高度上。換句話說,如果長劍一揮,所有人物瞬間便會被全部斬首。倫勃朗拋棄了這種為了彰顯儀式感而僵硬和缺少生動感的畫面,他巧妙地把一具尸體呈對角線斜放在畫中,又通過透視縮短了它的長度,空間立馬生動了起來。學生們都聚集在畫面左側,而置于前景中的名醫杜普正在認真地解剖尸體。學生們有的驚訝,有的淡定,有的探頭,有的在認真聆聽……他們不再是一個面具,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這幅打破傳統的群像模式的畫作令倫勃朗聲名鵲起,當然也從此得到了源源不斷的訂單,那時他剛剛26歲。
倫勃朗從小在萊頓長大,家里是開磨坊的。他很聰明,考上了拉丁語學校并進入了當地大學深造,卻在14歲時輟學學習油畫。20歲左右就成為獨立畫家,他決定去阿姆斯特丹一闖天下。作為荷蘭黃金時代的首都,阿姆斯特丹在短短的30年間就從一個死氣沉沉的漁港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超級折扣市場,碼頭上堆滿了來自中國的絲綢、瑞典的銅鐵礦石,還有大眾喜愛的糖和煙草。這個當時世界上最繁榮的城市到處都是白手起家的暴發戶,他們需要大量的歷史畫來裝裱自己的豪華居室,精美的肖像畫來彰顯自己的不俗身份。倫勃朗顯然知道他們的需求,他不但具有高超的繪畫技法,還是個心理學家,他能洞察人們的內心,并用變化著的光影表現出來。看這幅《尼古拉斯·魯茨肖像畫》,畫中那位皮毛商人穿著俄羅斯黑貂毛皮大衣,就像一條毛發瀑布順流而下,由于靜電的原因,有些毛發立了起來,他那一絲不茍梳理過的胡須,還有那透漏出一絲不耐煩的銳利的眼神,仿佛在說:“時間就是金錢”!一個成功商人的形象躍然眼前。
短短幾年,倫勃朗就成了阿姆斯特丹最執手可熱的畫家,訂單多得數不清,只要能排上隊,時間不是問題錢更不是問題。更幸運的是他娶了經濟人的侄女,她叫莎斯姬亞,是個貴族,她的父親曾做過市長,雖然現在父母都過世了,但留下了一大筆遺產。她們在阿姆斯特丹購置了兩層樓的豪宅,他為妻子畫了一張又一張畫像。每一張畫像中,妻子都面帶微笑,如這幅《莎斯姬亞扮做花神》,畫中的沙斯姬亞身著貼身的金色長袍,頭戴盛開的鮮花,長袍上美麗的金銀刺繡、花瓣和閃閃發光的寶石……仿佛要把妻子年輕貌美永遠留存在畫布上。倫勃朗這幅模仿提香肖像畫構圖的34歲時的自畫像呈穩定的三角形,他頭戴奢華的帽子,身穿昂貴的禮服,眼神中透露出高貴與自信的光芒。他成了一個購物狂,不過他的品味并不差,他從拍賣會上競購大師級作品,構置了大量的古董,從日本武士的盔甲、近東的器物到珍稀動物的標本,這些藏品也常常成為畫中的道具,他的家里就象是個古董博物館。
婚后的幸福生活持續了不到十年,莎斯姬亞生病了,而且越來越嚴重,最近幾天她吐了兩次血,身體虛弱的就象一片羽毛,她可能是得了肺結核,他們的三個孩子也都相繼夭折了,現在她又要生了。倫勃朗更加努力地擔負起養家的重任。這時候他接到了那個給城市民兵隊畫群像的訂單,每人出一百荷蘭幣,相當于現在的AA制。他準備大干一場,畫出更有超越性的作品。于是這幅群像在他的構思之下變成了一部歷史大片。他將畫面定格在戰士出征前的一個瞬間,在以黑褐色或淺橄欖棕色為主基調的的興奮和躁動的人群中,一束束電筒光似的集中線灑在正副隊長和一個小女孩身上,這種魔術般的明暗處理構成了他的畫風中強烈的戲劇性色彩,他好像是在用黑暗繪就光明。為了渲染緊張氣氛,原本只有16人的民兵連群像他共畫了34個人,正隊長柯克伸出左手向副隊長威廉發號施令。在他們后方頭戴戰盔的火槍手有的正在清理槍膛,有的已經放槍,有的揮動著軍旗,還有的揮舞著超長的指揮刀。有趣的是,那個處在亮光中的身穿著耀眼綢緞裙子的小女孩將一只小雞倒吊著綁在自己腰間,有人說這是倫勃朗將妻子植入了畫中,而她身上的雞爪象征著中世紀軍隊的鷹爪標志。畫中多處運用了著名的“倫勃朗光”,即在不受光的那半邊臉頰會出現一個倒三角。隨著時間的流逝,油畫表面的光油呈現黑褐色,有人誤認為畫家描繪的是晚上的場景,因此取名《夜巡》。后經專家鑒定,描繪的是白天。《夜巡》的巴洛克氣質令人駐足,戲劇性的場景與獨特的光影表現遠遠超出了同時代的藝術家。。可1642年后倫勃朗再無大型作品引發關注,也無重大藝術事件與他關聯也是不爭的事實。他的人生的氣氛奇怪地從溫暖變得有些冷了。
就在《夜巡》完成后不久,倫勃朗的愛妻,30歲的沙斯姬亞在生下小兒子后因病去世。正值喪妻之痛的倫勃朗與善解人意女管家亨德里克走到了一起,但不是作為他的妻子,因為薩斯基亞的遺囑上有一句話,如果丈夫再婚將失去唯一兒子的監護權,于是倫勃朗被冠以道德敗壞的標簽,他的訂單越來越少。而且此時的審美已悄然發生了變化,阿姆斯特丹的富二代們喜歡的是精致、優雅而奢華的國外風格,倫勃朗已不再被評論家認為是前衛畫家,而是老古董了。他漸漸變得負債累累,房子的貸款不得不延期支付,這一圈一圈的鎖鏈纏著他,越來越緊。終于,在1656年,倫勃朗不得不申請破產。他珍愛的收藏品在他眼前被一件件廉價拍賣出去,他一無所有了。但52歲時的這幅自畫像卻沒有一點破產者垂頭喪氣的樣子。他直勾勾的盯著觀眾,事實上他在怒吼,在向那些藝術創作的清規戒律展示他的蔑視。也許是看透了世態炎涼,倫勃朗對人性的理解更加深入。亨德里克在倫勃朗57歲的時候也病逝了,兒子提圖斯也在他之前先離開了這個世界。他開始在人物畫中展現出此前不曾有過的對人性的關切,在世俗的人臉上尋找詩意,不在乎絕對的美感,但是沁人心脾。即便是粗暴又直接地在臉上畫下每一條皺紋,讓每一塊贅肉都無所遁形,但卻布滿了哀怨的靜謐的美。可以說,當紅時期的倫勃朗只能算是一個天才畫家,失意之后的倫勃朗才是一名藝術大師。
倫勃朗曾有過一個“翻身”的機會,為阿姆斯特丹市政廳作畫。市政廳想要的是一副典雅端莊的畫,而在倫勃朗的畫作《克勞丟斯·西菲利斯的密謀》中,主角們不再是偉光正的貴族,而是一群鄉巴佬。他沒有把荷蘭精神領袖克勞丟斯畫成君子,而是將他畫成了一個臉上有疤的獨眼龍,畫面中充滿了丑陋、畸形和野蠻。有趣的是,那個處在亮光中的身穿著耀眼綢緞裙子的小女孩將一只小雞倒吊著綁在自己腰間,有人說這是倫勃朗將妻子植入了畫中,而她身上的雞爪象征著中世紀軍隊的鷹爪標志。
主角們不再是偉光正的貴族,而是一群鄉巴佬。他沒有把荷蘭精神領袖克勞丟斯畫成君子,而是將他畫成了一個臉上有疤的獨眼龍,倫勃朗的做法就是對神圣的褻瀆!這幅畫原本被掛在市政廳的拱墻上,卻在幾個月后被撤下,倫勃朗也未獲得傭金。他的筆觸猛烈而狂亂,但自由、狂野之意呼之欲出。他就像一只通過繪畫發出怒吼的年老雄獅。他有按照繪畫要求來創作的全部動機,但是他內心里某種東西卻制止他那么做。正是這些東西推動著歷史的發展進步,那就是,對逢迎討好的蔑視。
1669年,荷蘭巴洛克“光影大師”倫勃朗在窮困潦倒去世。這個為世界留下千百幅無價之寶的畫家,他的安葬費只用去了五美元。
參考文獻
[1]《倫勃朗傳》亨德里克·威廉·房龍(美)著鷺江出版社 2011年
[2]《倫勃朗時代的荷蘭》【法】保羅·祖姆托著山東畫報出版社 2005年
(作者單位:中國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