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鯨》中的瘋癲話語：分析角色比普

高凌飛

摘要：黑人男孩比普是麥爾維爾的巨著《白鯨》中的一個角色，比普在一次捕鯨活動中落入海中，從此變得瘋癲異常，卻成了船長亞哈的好伙伴，與亞哈形影不離。兩個瘋癲之人的惺惺相惜成了《白鯨》這部本就奇異的小說中的怪異之處。本文將分析比普在《白鯨》中的先知話語和異常舉止，并通過比普和亞哈的關系闡述瘋癲與自我認識的辯證關系，即，瘋癲是潛藏在每個人內心中的力量，是一種毀滅性的狂歡，它使人行為舉止異常，但人們也通過瘋癲話語重塑了自我，找到潛在的自我身份。

關鍵詞：瘋癲；理性；狂歡；話語；自我認知

一、何為瘋癲：

福柯認為即使是文明社會中也充斥著無數瘋狂的行為，而且每天都有許多新的瘋狂狀態產生。在這里，“瘋狂”不僅包括許多理性或正常人的異常行為，“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種性格、野心和不可避免的幻想存在，就有多少張瘋狂的面孔”，所以這個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瘋狂的一面。每個人都有一些特殊的氣質或性格，而且大多數人依戀自己，他們通過自己的幻覺創造了自己的瘋狂。”

這種錯覺是一個人能夠感覺到的，所謂關于他們自己的真相。正是這樣，才使得那些瘋狂的人們常常形成一幅神奇的風景，就像一個從月球來的人觀察地球上無盡的騷亂。他們不會為這些短命的曇花一現所導致的悲劇而感到不安，“我的靈魂里住著一些我也不明白的東西。”《弗蘭肯斯坦》中的沃爾頓船長這樣說。瘋癲是一種無意識的狀態。至于那些瘋狂的言行，我們不能輕易地站在醫學的角度，視之為“非自愿的、不可避免的突發性疾病”，而是要認識到這是人類真理的最低限度，這種限度不是偶然的，而是基本的。死亡是人類生命邊界的極限，瘋狂是人類生命中獸性的極限。因此完全體現人類生命獸性的瘋狂也變得正常。“為此，在現實中，我們永遠不能完全否定獸性，也不能讓獸性與人類分開；相反，我們要提升瘋狂，以表明這一點。人類真正的動物性，我們應該認識到揭露人性中隱藏的殘酷秘密是瘋狂，揭露獸性是揭露人類真理。

二、瘋子比普：

比普作為《白鯨》這部小說的特殊人物，他的存在打開了這部悲劇性海洋史詩的帷幕。對于福柯來說，瘋癲是一個具有諷刺意味的符號，人們以某種方式對待瘋子，讓他們登上船，揚帆離開他們的城鎮，在一個地區徘徊，或被驅逐到城鎮游蕩。一些城鎮設立了拘留所，這些城鎮成為瘋子專屬區的象征，所以這些瘋子以“朝圣”的名義被城鎮拋棄。這種驅逐狂人的方式與水密不可分。水是巨大動蕩的象征，隱藏著瘋狂。比普的航海也是朝圣者的象征，未知的海洋驅動了比普的瘋狂，最終，也只有海洋自身才能修復困境。

瘋子比普被送到船長那里就像把他從這個世界驅逐到另一個世界。船舶進入無窮無盡的大海，猶如陷入命運的幻滅。每次航行可能是最后一次，瘋子可以安全地到達另一個城鎮，但也可能在海上變幻莫測的天氣里喪生。船上的瘋子意味著面臨著不確定的命運，而這種不確定性引發了對生存本身是什么的疑問。文學中的水域特征表現為邪惡、寒冷、潮濕、不穩定或混亂動蕩。瘋子與水相結合所形成的瘋子形象來源于水的象征意義，因此瘋子是一種不為人知的狀態的象征。瘋狂意象是一種無法立即定義的流變體。我們很難捕捉到瘋狂的特定圖像，但是在模糊的狀態下，我們能夠描繪瘋狂。

所以《白鯨》的海洋是瘋子的載體。它可以使人們找到自己的原始形態：瘋狂的狀態。當比普被海水吞沒時，海水覆蓋著他的身體，他在水中重生。他的內心被大海凈化，瘋狂是真實自我的出現。

三、比普與亞哈：

比普和亞哈的關系很奇怪。亞哈似乎與裴闊德號上的任何人毫無關系。他是一個全心全意去捕獵白鯨的人。船上的其他成員只是他打敗鯨魚的工具。所以阿哈對于許多讀者來說只是一個可悲的人，他對船員冷酷無情，把他們都帶進地獄。然而，亞哈和比普之間的關系是如此不同，他們的友誼就像瘋子間的惺惺相惜，亞哈稱比普為“圣人”，在內心深處，亞哈也是一個瘋子，一個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未來：毀滅的人。雖然復仇的憤怒使他對自己的命運視而不見，但他仍然知道他會為這種瘋狂付出代價。所以亞哈同情比普，因為他們倆都知道毀滅一切的確切含義，但他們只是以自己的方式保持瘋狂。亞哈和比普之間的神奇對話清楚地表明，比普對海洋的強烈恐懼削弱了他的正常人格：瘋狂的比普出現了。

“雪線上是沒感情的。哦，沒人性的上帝，看，它確實生下了這個不幸的的孩子并拋棄了他，真是個浪子。孩子，亞哈的船艙從此以后就是比普的家。孩子，你觸及我內心深處，你用我心弦編織的繩索捆綁著我。來吧，讓我們下來。“亞哈的話表明，他把比普的瘋狂歸咎于上帝。然而，比普的精神錯亂是上帝賜予的禮物。正是這種天賦使比普變得明智。比普的瘋狂是從上帝那里得到的，所以他的瘋狂使他更清楚自己是誰。與原來的比普相比，落入大海后重生的比普更接近人類的真實本性。

四、瘋癲者的狂歡：

在文學中，瘋癲者形形色色。而在民間怪誕文學中，瘋狂是正式而嚴肅的，這種瘋狂不同于浪漫主義怪誕的瘋狂，它帶有個體的孤獨和悲劇的陰郁。因此，并非所有的瘋狂形象都能使作品產生狂歡化的效果。在《白鯨》中，因為其悲劇命運，比普不是典型的狂歡人物。皮普的身份混亂反映了另一個事實：原來的皮普死了。現在，匹普使用全新的視角來看待所有事情的發生，在他的心中，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憐憫和興奮。他同情這些人，祈求上帝寬恕他們的罪。但另一方面，他渴望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因為這些人制造了巨大的不可饒恕的罪惡。他是一個旁觀者，他看到了所有的罪惡，并同情他們。

福柯認為，瘋癲和產生瘋癲形象的水域與中世紀產生的文化焦慮是相一致的。福柯并沒有具體說明什么是普遍的文化焦慮，但從福柯所指的主題在文學和繪畫方面描述，它與自我反省的真相有關。為什么會出現瘋狂？瘋癲的意象與水的象征主義交織在一起，從而形成了比普的瘋狂，這是一個自我反省的過程，正是瘋癲拯救了匹普。

五、比普的身份認同：

與死亡不同，瘋癲持有一種嘲諷的態度來面對這樣的空虛。它比死亡更早地證明了虛無的存在，它以強大的力量解除了死亡，能夠用一種嘲笑的態度來面對它。比普的瘋狂過程是一個自我認識的過程。在他掉進大海之前，他的身份模糊了。他只是一個被船員嘲笑的黑人小家伙。但后來，他成了先知。他能看清一切，知道一切。他可以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自己。比普稱自己為“黑人男孩”和“一個小黑人”，這表明原來的比普是沒有身份的。但是現在他的話和行為被船員們看成是瘋了，他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顯然不再是一個無名小卒了。

因此，在尼采和福柯看來，瘋癲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疾病，也不是醫學意義上的疾病。相反，它是一種健康和力量。它有助于促進和喚醒一個人的事業和命運。它只是顯示為一些異常行為或異常精神狀態。其具體特征是：質樸、無痕、純潔，通過健壯的身體，展現出狂野、自由、沉默的青春力量，彰顯出生的自由。這是人類的解放，夸張的語言和身體姿態暗示著他們的夢想，宣示著那些不被承認的自由。所有這些當然屬于人性，且決不比排泄欲望、瘋狂謀殺和無理取鬧更糟。因為它們同樣是自然秩序的一部分。所以瘋癲是自然的一部分，它不能被認為是一種疾病。對于比普來說這不是件壞事。畢竟，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命運是什么，他是誰。

六、結論：

文學中的瘋子通常被認為是真理的體現，它模仿了批判性的理性語言，在瘋狂的滑稽模仿中揭示了真理。由于瘋狂的不確定性，它打開了人們的想象力，把瘋狂作為真理的象征。在故事和道德寓言中，在學術作品和造型藝術中，在文學和哲學中，瘋狂成為讓人著迷的中心意象：它能夠以一種有趣的方式產生喜劇效果，它能夠用瘋狂的語言說出事情的真相，消除死亡的威脅，也可以在理性的辯論中獲勝。

在《白鯨》中，梅爾維爾描繪了這個瘋狂的形象：比普，甚至與亞哈相比，比普的性格依然突出。他預言的言行和瘋狂已經成為這部小說的一個特色。從某種意義上說，比普的瘋狂并沒有毀了他，反而使他更加輝煌和有趣。水與瘋癲之間的聯系也表明了匹普的瘋狂是可以理解的，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