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因素實證研究
——基于2013年、2015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數據的分析

孫小宇, 鄭逸芳, 許佳賢

(福建農林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 福建 福州 350002)

婦女問題是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重要問題之一。其中，婦女社會地位問題是婦女問題的核心，是一切婦女問題最集中、最本質的體現，它不僅是婦女問題解決與否的主要標志，也是衡量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的重要尺度[1]。

進入新世紀以來，我國高度重視婦女的作用和力量，黨的十九大報告多處提及婦女工作，要求“堅持男女平等基本國策，保障婦女兒童合法權益”[2]。在現實生活中婦女在政治、經濟、家庭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同時在健康、教育、社會保障、法律等領域中的權益也取得了突破性的提升。但是，受“男主外，女主內”傳統觀念和家庭性別分工的影響[3]，婦女社會地位狀況還存在以下亟待解決的問題：婦女日益增長的需求與社會發展水平之間的矛盾[4],在現有的社會發展水平下，要滿足不同身份婦女的收入、醫療保障、住房、教育等需求仍是一項十分艱巨的任務；婦女社會地位的城鄉不平衡依舊存在，存在著“城高鄉低”、“城多鄉少”“城優鄉劣”的差距；性別歧視依舊存在，據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顯示，在就業過程中遭遇過歧視的女性占10.0%，男性僅為4.5%，即使是高層次女性人才，也有19.8%的受訪者認為性別給自己的職業發展帶來阻礙；女性在社會經濟組織中的作用發揮和資源占有不平衡[5]，參與決策與管理仍面臨阻礙，在領導崗位的占比遠遠低于男性，在第三期調查數據中，只有2.2%的女性為相關單位的負責人，僅為男性相應比例的一半；女性家務勞動負擔依然存在，調查顯示72.7%的已婚者認為妻子比丈夫承擔了更多的家務勞動。

基于此，本文聚焦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時代背景之下婦女的社會地位狀況，試圖基于2013年和2015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簡稱“CGSS2013”“CGSS2015”)數據，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豐富婦女社會地位的概念及內涵，拓展婦女社會地位的評價指標，探討影響婦女社會地位的因素以及當前婦女社會地位變化，并予以實證檢驗，并對如何提高婦女的社會地位提出建議，以期為相關的政策制定和實施提供借鑒與參考。

一、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設

社會地位、財富和權力是社會分層的三個構成要素，社會地位是指他人對一個人或一個社會群體的遵從與敬重[6]，是社會分層中反映社會名望的部分。目前，學者們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內涵界定因研究需要的不同，未能形成統一的認識，主要包含三種解釋：其一，婦女地位是指婦女在家庭和社會中所擁有和控制物質資源、社會資源的能力和程度[7]，如Dixon,R.B.認為物質資源和社會資源是保障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其必定反映資源控制者的實際地位。其二，婦女社會地位就是指女性作為個體或一個社會整體被他人或其他社會群體的尊重程度，及其所擁有的生存與發展機會的平等程度[8]。滿林彥認為，婦女的作用、威望以及權威是婦女社會地位的三要素，這三者之間互相制約、辯證統一，共同體現婦女社會地位水平[9]。其三，婦女社會地位是指相對于男性而言女性的比較社會地位，即婦女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以及家庭生活各方面與男性的平等程度[1]。陳再華認為，婦女社會地位的高低是相對于某一特定標準、特定對象、特定的參照物(例如男性)來確定的[10]。因此，眾多學者從性別結構視角出發理解女性的社會地位，以男性群體的社會地位為參考系，以此來比較男性與女性在社會生活和社會關系中的整體差異[11-12]。

從現有的研究來看，學術界關于婦女社會地位的概念界定大多集中在社會參與、家庭決策方面與男性的平等程度，但是忽略了女性對自身的自我認可程度和自我評價。因此，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充分考慮婦女自我認可和自我評價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以期拓展學界關于婦女社會地位的概念內涵，豐富婦女社會地位方面的研究。所以，本文認為婦女社會地位是指婦女在參與社會和家庭事務管理過程中與男性的平等程度，以及自我認可、自我評價的程度。

在探究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因素方面，本文借鑒許紅莉等[13]、葉文振等[8]學者的研究框架，從社會、家庭、個人三個層面研究影響婦女社會地位的因素。

第一，在社會層面上，葉文振教授認為加快城鎮化有利于婦女社會地位的提高[8]；另外，婦女解放運動領袖和婦女研究人員認為婦女要想擺脫家庭的束縛、實現獨立自強、提升婦女社會地位就要參與到生產勞動中去[3]。聯合國采用女性入學率、女性就業率、女性在領導崗位上擔任重要職務的比例、婦女個人財產在社會財富中所占的比例來測度婦女的社會地位。美國人口危機委員會采用健康、婚姻與孩子、教育、就業和社會平等5大類20個指標來評價婦女的社會地位。馮立天教授指出，婦女的經濟地位、勞動地位、教育地位、社會參與、健康地位等6個方面都會對婦女的社會地位狀況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14]。因此，本文在研究婦女社會地位中社會層面的影響因素時不單單考慮婦女的城鄉差異對其社會地位的影響，更將婦女的社會平等、社會參與與勞動參與納入研究范圍。基于此，本文擬用政治參與、戶口性質、就業狀況等三個方面來表征婦女社會層面的影響因素，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政治參與程度對婦女社會地位有正向影響，政治參與程度越高，婦女的社會地位就越高。

假設2：戶口性質與婦女社會地位存在相關關系，非農戶口婦女的社會地位高于農業戶口婦女的社會地位。

假設3：就業狀況與婦女社會地位存在相關關系，目前有工作的婦女其社會地位要高于目前沒有工作的婦女。

第二，在家庭層面上，婦女社會地位受母親受教育程度影響，母親受教育程度越高，越有利于提高女性社會地位[13]；夫妻教育水平差異[15]和夫妻收入差距[16]是影響婦女社會地位的重要因素；還有學者認為家務勞動時間的分配和家庭事務決定權的大小也會體現婦女的社會地位的高低[3]；本文擬用家庭教育背景、家庭負擔、夫妻差異來衡量婦女社會地位中家庭層面的影響因素，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4：家庭教育背景對婦女的社會地位有正向影響，家庭教育程度越高，其婦女的社會地位就越高。

假設5：家庭負擔對婦女社會地位有負向影響，家庭負擔越重，婦女社會地位越低。

假設6：夫妻差異與婦女社會地位存在相關關系，夫妻差異越大，相對弱勢的一方將會在家庭生活中處于相對較低的地位。

第三，在個人層面上，2010年12月我國開展的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認為，婦女的健康、教育、經濟、社會保障、政治、婚姻家庭、生活方式、法律權益和認知、性別觀念和態度等9個方面影響婦女的社會地位[17]；丁娟、李文通過進步與落后兩個維度和共識與差異4個象限考察婦女對社會地位的認知與態度，從而認為性別、城鄉、教育、職業、年齡等因素對個體觀念和生活方式造成影響，繼而影響婦女的社會地位[18]。本文擬選用以婦女年齡、教育、收入變量為代表的人力資本、自我認可和性別意識來表示婦女社會地位中個人層面的影響因素，因此提出了以下假設。

假設7：人力資本對婦女社會地位有正向影響，人力資本越豐富，婦女的社會地位越高。

假設8：自我認可對婦女社會地位有正向影響，自我認可程度越高，婦女社會地位越高。

假設9：性別意識與婦女社會地位存在相關關系。

二、數據來源與變量描述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特征

本文使用的數據來源于2013年和2015年的CGSS，該調查從2003年開始，每年對中國大陸各省市自治區一萬多戶家庭進行抽樣調查。由于本文研究的是婦女的社會地位問題，所以剔除了男性的樣本。在刪除關鍵變量的缺失值后，2013年數據得到有效樣本3 448個，占女性樣本的60.68%。2015年數據得到有效樣本3 433個，占女性樣本的58.84%。樣本在城鄉分布上比較均衡，2013年數據中有57.74%的女性為農業戶口，42.26%的女性為城鎮戶口；樣本中有工作的女性占59.51%。2015年數據中有59.66%的女性為農業戶口，40.34%的女性為城鎮戶口；樣本中有工作的女性占56.34%。整體而言，樣本群體的受教育程度較低，2013年數據中有70.10%的女性受教育程度為初中及以下，丈夫的受教育程度也不高，受教育水平在初中及以下程度占64.33%；2015年數據中有71.19%的女性受教育程度為初中及以下，丈夫的受教育程度也不高，受教育水平在初中及以下程度占64.78%。

(二)變量說明與描述性統計

本文的因變量為婦女社會地位。本研究用階級認同的等級來衡量女性社會地位的高低，通過數據處理，剔除掉拒絕回答和不知道的情況，等級用1～10分的整數來衡量，等級得分1分表示最底層，等級由低到高遞增，10分表示最頂層。因此，本文將階級認同等級為1～3分定義為社會地位較低，4～7分為社會地位中等，8～10分為社會地位較高。2013—2015年婦女社會地位變化如表1所示，社會地位較低和社會地位較高的人數減少，但是社會地位中等的人數呈上升趨勢。因此表明我國婦女社會地位整體而言正呈現一種上升趨勢，社會地位兩極分化正在減弱。

表1 2013年、2015年婦女社會地位變化

在自變量的選擇方面，本文參考前人的研究將影響婦女社會地位的因素主要分為社會層面、家庭層面和個人層面三個層次，并對這三個層面的指標選擇進行一定的豐富和拓展。

社會層面的變量主要包括政治參與、戶口性質和目前就業狀況三個方面，以表征社會層面因素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

家庭層面的變量主要包括家庭教育背景、家庭負擔、夫妻差異。其中家庭教育背景包括母親的受教育程度和父親的受教育程度兩個方面。家庭負擔在以往研究的基礎上加入對老人贍養負擔的考量，即主要分為生育子女的數量和家中老人數量兩個方面。夫妻差異也包含兩個方面，分別是夫妻受教育程度差別和夫妻收入差別。

個人層面的變量主要包括人力資本、自我認可和性別意識。其中人力資本包括年齡、本人受教育程度、本人2012年(2014年)全年總收入。自我認可在生活幸福感知的基礎上考慮同齡人間社會經濟地位橫向感知和時間跨度上社會經濟地位的縱向變化，分為三個方面：生活幸福感知、社會經濟地位橫向感知和社會經濟地位縱向變化。性別意識主要包括五個方面：性別分工、性別優勢、自主觀念、性別歧視和家務分工。上述變量的具體說明及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2。

表2 變量說明與描述性統計

三、模型估計結果與分析

(一)計量模型的選擇

在回歸分析中，有序概率模型(有序Probit、有序Logit模型)常被用在因變量為有序變量的情形下。為了探究影響婦女社會地位的因素，本文采用有序Logit模型進行研究，模型設定如下：

yi=F(βXi+εi)

(1)

式(1)為不含交互項的回歸模型。式(1)中，yi為被解釋變量，即婦女社會地位；Xi表示解釋變量(具體見表2)；εi為隨機擾動項。函數F為某非線性函數，其具體形式

(2)

(3)

(二)結果分析

通過Stata12.0軟件進行分析，表3列出了對全部有效樣本進行估計的結果。從2013年和2015年兩年的估計結果來看，社會層面、家庭層面、個人層面在模型中的顯著性狀況都較為一致，說明估計結果的穩健性較強。

表3 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因素的有序Logit回歸模型分析

注：*、**和***分別表示10%、5%和1%的顯著水平。

1.社會層面、家庭層面、個人層面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

根據表3顯示的回歸結果，并結合上文所作出假設，本文從社會、家庭、個人層面分別闡述其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

(1)社會層面。在2013年數據中，就業狀況對婦女社會地位有負相關關系，且在5%的統計水平上顯著。但是在2015年數據中，就業狀況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不顯著，這就說明，就業狀況已經不再影響婦女的社會地位的高低。另外，戶口性質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對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性的正向影響，城鎮婦女的社會地位高于農村婦女的社會地位；但是在2013年的回歸分析中，戶口性質在統計意義上不顯著。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可能為：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后一時期城鎮婦女的社會地位相對提高。

(2)家庭層面。在家庭層面上，家庭教育背景對婦女社會地位沒有顯著的影響，母親的受教育程度和父親的受教育程度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不顯著。在家庭負擔中，2013年變量家中老人數量對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家中老人數量越多，婦女所要承擔的家庭照料負擔、家庭贍養負擔就會加重，其社會地位就會受到相應的影響；生育子女數量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不顯著。相反，2015年家中老人數量與生育子女數量對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均不顯著。由此說明，隨著時間的推移，家庭負擔已經不再是阻礙婦女社會地位重要因素。在夫妻差異中，2013年和2015年夫妻受教育程度差別和夫妻收入差別對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性的影響。夫妻受教育程度差別和收入差別是通過丈夫的受教育年限(或2012、2014年全年總收入對數)-女性的受教育年限(或2012、2014全年總收入對數)來衡量，其回歸結果表示為夫妻間的受教育差別或收入差別越大，婦女的社會地位就越高。這一結果似乎有悖常理，其原因可能是因為我國大多數人受男權文化的影響，男性擁有較高的受教育程度或較高的收入，婦女往往對男性有一定的依附關系，其他人對女性的態度及看法和女性本人對自身社會地位的認同往往受男性的教育程度和收入的影響，其社會地位也會隨著男性地位的提高而提高，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婦女自我社會地位的提高，而是女性在男權文化下的一種自我滿足。

(3)個人層面。在個人層面上，2013年和2015年人力資本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較為顯著，受教育程度和收入對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受教育程度越高，婦女的社會地位就越高；同樣婦女的收入越多，婦女的社會地位也就越高。年齡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不顯著。

2013年和2015年婦女的自我認可對其社會地位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生活幸福感知、社會經濟地位橫向感知和社會經濟地位縱向變化都對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的影響。婦女對現在生活的感知越幸福，其社會地位就越高；“與同齡人相比本人的社會經濟地位”越高，婦女的社會經濟地位就越高；“與三年前相比本人的社會經濟地位的上升”反映了婦女社會地位的提高。

婦女的性別意識與其社會地位有一定的相關關系。在性別意識上，2013年性別分工、性別優勢、自主觀念和性別歧視對女性社會地位的影響不顯著。家務分工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對女性社會地位有正向影響，對“夫妻應該均等分攤家務”這種說法越同意，婦女的社會地位就越高；但2015年家務分工對婦女社會地位影響不顯著，由此表明傳統的性別思想對婦女社會地位影響減弱。2015年性別歧視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在5%的水平上顯著，并呈正相關關系。可能的解釋是持這種觀點的群體為女性管理者，其性別歧視意識仍然存在，在經濟不景氣時，出于理性的考慮會先解雇女性，但是這一部分群體的整體社會地位較高。其次，不贊同“經濟不景氣時先解雇女員工”的群體本身在工作中可能遭遇不公正的待遇，其擁有較強的性別意識，認為自身社會地位較低，因此造成了回歸結果的正向影響。

2.不同時期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因素的邊際效應分析

有序Logit模型是概率模型，其系數大小不能反映該因素對婦女社會地位影響程度的大小。因此，為考察2013年和2015年不同因素對婦女社會地位影響程度的大小和變化，本文計算了婦女社會地位的邊際效應，估計結果詳見表4。

縱觀2013年和2015年不同因素對婦女社會地位影響程度的大小和變化，夫妻差異、人力資本、社會經濟地位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程度減弱。

具體來說，在社會層面上，2013年就業狀況與婦女社會地位呈負相關關系，且在5%的統計水平上顯著；但在2015年中就業狀況變量不顯著。這一結果與上文回歸結果一致，由此表明估計結果的穩健性。另外，戶口性質變量的顯著性程度同樣也與表3的回歸結果保持一致。

在家庭層面上，邊際效應估計結果與回歸結果一致。家庭教育背景和家庭負擔中的生育子女數量對婦女社會地位均無顯著影響；家中老人數量只對2013年婦女的社會地位影響顯著，對2015年婦女的社會地位影響不顯著。在兩年的數據分析中，夫妻差異對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影響。具體來說，夫妻受教育程度差異和夫妻收入差異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但是，比較其影響程度，2015年的影響程度明顯小于2013年的影響程度，由此說明夫妻差異對婦女社會地位的影響程度正在減弱。

在個人層面上，受教育程度和個人收入對婦女社會地位的提高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在具體的影響程度大小上，受教育程度和個人收入的影響程度較2013年有所下降。自我認可程度與婦女社會地位呈正相關關系，生活幸福感知對婦女社會地位影響程度增加，相反社會經濟地位橫向感知和縱向變化的影響程度減弱。由此表明婦女對自身社會地位的感知更多地傾向于自身生活幸福感的提高，而不僅僅憑借自身的社會經濟水平來衡量自身的社會地位。另外，性別意識與上文回歸分析結果一致。

表4 不同時期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因素的邊際效應

注：*、**和***分別表示10%、5%和1%的顯著水平。

3.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因素的城鄉差異

2015年的實證分析中，戶口性質對婦女社會地位具有顯著影響，婦女社會地位存在城鄉間的差異。因此，本文根據戶口性質(農業戶口和城鎮戶口)分成農村樣本和城鎮樣本進行分樣本回歸，以分析婦女地位在城鄉之間的差異，分樣本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通過對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因素的城鄉差異進行分析，2013年夫妻收入差別、女性受教育程度、個人收入、婦女的自我認可程度和婦女持有的性別意識對農村和城鎮婦女的社會地位有顯著的影響。2015年僅婦女的自我認可程度對農村和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影響。這也說明，我國婦女的社會地位正在逐步提高。

在社會層面上，2013年和2015年政治參與對城鎮和農村婦女的社會地位均沒有顯著影響。2013年就業狀況對農村婦女影響顯著，對城鎮婦女影響不顯著。2015年就業狀況對農村和城鎮婦女均沒有顯著影響，與上文結論一致，由此表明我國農村婦女地位不斷提高。

在家庭層面上，2013年母親的受教育程度對農村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影響，父親受教育程度對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影響；但2015年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對農村和城鎮婦女的社會地位均沒有顯著影響。其可能的原因是農村教育水平的提升，城鄉教育差異減弱，婦女教育水平的提升主要通過學校教育獲得，而不是家庭教育獲得。家中老人數量對兩年農村婦女社會地位具有顯著影響，不同的是，2013年其對農村婦女社會地位有負相關關系，2015年其對農村婦女社會地位有正相關關系，造成這一結果的原因可能是農村男性勞動力外出務工增多，農村婦女在家庭生活中的作用顯現，社會地位提高。生育子女數量對兩年農村和城鎮婦女的社會地位沒有顯著影響。在夫妻受教育程度差別方面，其兩年都對農村婦女的社會地位有顯著影響，對城鎮婦女的社會地位沒有顯著影響，以此來說明夫妻受教育程度差別對農村婦女的影響要大于對城鎮農村婦女的影響，因此要提高農村的教育水平。2013年夫妻收入差異對農村和城鎮都有正相關關系，但2015年夫妻收入差別僅對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有正相關關系，因此夫妻收入差距依然是影響城鎮婦女社會地位的因素之一。

在個人層面上，年齡在2013年和2015年對農村和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沒有顯著影響。2013年婦女受教育程度對農村和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影響，但2015年其只對農村婦女社會地位有影響，由此表明現階段我國應該逐步提高農村婦女的受教育水平，縮小農村夫妻間的教育程度差別，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2013年婦女個人收入對城鎮和農村婦女社會地位有正相關關系，但2015年婦女個人收入對農村婦女社會地位沒有顯著影響，這表明我國農村正在改變以經濟收入決定家庭地位的現狀。

在婦女的自我認可程度上，縱觀2013年、2015年數據，生活幸福感知、社會經濟地位感知和社會經濟地位變化對農村和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影響。

在婦女所持有的性別意識上，2013年變量自主觀念對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有負相關關系，城鎮婦女對“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觀念認同越高，其社會地位越低。家務分工對農村婦女的社會地位影響顯著，這表明農村婦女被繁重的家務所束縛，均等的分攤家務有利于將婦女從家庭中解放出來，有利于農村婦女在社會經濟生活中發揮自己的作用，提高婦女的社會地位。2015年性別優勢對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有負相關關系，對“男性能力天生比女性強”觀點越認同，其社會地位就越低；性別歧視對城鎮婦女社會地位有正相關關系，其可能的原因與上文一致。因此，提升婦女的社會地位要積極提高婦女的社會性別意識，擺脫“男性能力天生比女性強”的傳統觀念和“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錯誤觀念，樹立男女平等的觀念，發揮婦女在社會和家庭中的作用。

表5 婦女社會地位影響因素的城鄉差異

注：*、**和***分別表示10%、5%和1%的顯著水平。

四、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利用CGSS2013和CGSS2015數據，從社會層面、家庭層面和個人層面考察了影響婦女社會地位的因素。研究發現，夫妻受教育程度差別、夫妻收入差別、受教育程度、收入、自我認可對婦女社會地位有顯著影響：夫妻教育程度差別越大，婦女社會地位越高；夫妻收入差別越大，婦女社會地位越高；婦女受教育程度、收入越高，婦女社會地位越高；婦女自我認可程度越高，社會地位越高。同時，本研究通過對女性社會地位邊際效應分析以及城鄉差異分析，也證實了以上的觀點，并且研究表明，婦女社會地位有了一定的提高。

因此，為了改變婦女在社會生活中邊緣化的社會地位，進一步提升婦女社會地位，應該從政府、社區、就業單位、社會輿論、家庭和女性個人等6個層面來提高婦女社會地位。

在政府層面上，立法部門要完善立法和政策建設，審視清理和修訂現行法律法規和政策中的性別歧視和性別盲點的內容；加強普法，使男女平等的觀念深入人心；加大執法力度，打擊侵犯婦女權利的行為，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教育部門應堅持教育公平的原則，將公共教育資源向劣勢群體和農村地區傾斜。同時政府部門應積極扶持女性自主創業，為女性創業提供政策、資金、技術、信息等方面的資助和扶持[19]；推行女性繼續教育制度，使失業婦女再就業。另外，重視婦聯組織和公益機構對維護婦女權益的作用，集中整合政府、婦聯組織和公益機構的資源，統籌城鄉，建立政府部門和社會力量合作聯動的婦女事業支持網絡體系[3]。

在社區層面上，開拓女性就業的多元化渠道，積極開發社區公益性崗位和發展社區小企業，為社區女性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街道和社區居委會要充分發揮社區功能，發展公共服務事業，完善社區幼兒園、醫院等設施，促進家務社會化，以緩解職場壓力和減輕家務負擔。

在就業單位層面上，各類用人單位要落實勞動力市場性別平等的相關政策，保障男女同工同酬，縮小男女收入差距。另外，提高女性在用人單位決策和管理層的比例，確保女性在勞動力市場上與男性享有平等的權利與保障。

在社會輿論層面上，首先大眾傳媒管理者要將性別觀點納入崗前培訓和繼續教育中，使大眾傳媒工作者破除傳統性別觀念的束縛，樹立男女平等的價值觀；其次，大眾傳媒要向全社會廣泛深入宣傳先進的性別意識，引導人們樹立兩性平等的意識，營造一種“男女平等”的社會氛圍；最后，大眾傳媒要廣泛聽取婦女的多種聲音，形成有社會性別視角的輿論環境和輿論監督[20]。

在家庭層面上，轉變“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模式，倡導“男女平等、夫妻比翼、分享家務、共同發展”的理念，破除舊的家庭分工，均等地分攤家務，使婦女擺脫繁重的家務負擔，從而擁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學習和工作中，提高女性社會競爭力。

在女性個人層面上，一方面婦女應該提高自身的受教育水平，增強婦女在勞動力市場的競爭力，以提高其經濟收入，縮小夫妻間的受教育程度差別和夫妻間的收入差別。另一方面，婦女應該提高自我的認可程度和端正自己的性別意識。男權文化不僅不合理地降低了女性的社會地位，而且還讓處于不平等社會地位中的女性處于自我滿足狀態[8]。因此，女性必須從自身做起，提高自我的認可程度和自信心，端正自己的社會性別意識，通過不斷學習以充實和提高自我，真正從思想上消除以男權為核心的傳統性別文化，擺脫自我滿足狀態，不斷增強自身的適應力和競爭力。

該研究也存在一定的不足，許多變量僅僅是從問卷中選用的代表變量，沒有采用更加精準的測量方法。因此，在以后的研究中將對變量的適用性和測量的精確性方面加以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