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舟



“海派玉雕”項目被列入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今年,國家頒布傳統工藝振興計劃的第一批目錄里,海派玉雕赫然在目。非遺保護與傳承將是海派玉雕當前面臨的一項重要課題。
海派玉雕賡續中國玉文化的悠長文脈,蘊育于海派文化的豐沃土壤。伴隨著時代的變遷,“初則驚,繼則異,乃至巨變”,一種從容而靈動的城市基因,一種對于時代審美和品質生活的敏感與回應,讓古老的玉雕在上海這個現代化都市得以承傳、發展,異彩紛呈。
作為特定文化、地域因素結合的產物,海派玉雕應該也算一種玉作風格和工藝流派。2011年5月,經國務院批準,由上海海派玉雕文化協會申報的“海派玉雕”項目正式列入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今年,國家頒布傳統工藝振興計劃的第一批目錄里,海派玉雕赫然在目。
辨證地說,海派既是當然的海派有“派”,也是絕對的海派無“派”。她的魅力恰恰在于千姿百態,有容乃大。她一方面汲取傳統玉雕技藝神髓,一方面博采外來文化精華,在幾代大師和玉人的非凡創意和艱辛打造下,以其斑斕和豐饒,最終形成了洵美且異的海派特色。海派玉雕的精神內涵和基本特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傳承性無論題材還是手法,海派玉雕都以鮮明的民族文化傳統為母體,為本源,體現出中華文明的厚重歷史底蘊,融匯祥和、勵志、神話等華夏傳統文化元素,詮釋歡慶、和諧、美滿的生活旨趣,成為優秀傳統文化的寫照與再現。海派玉雕用屬于自身的人文自覺,喚起對工藝與手作的尊重,傳承文脈格外清晰。文化的積淀與生成是一個長期的動態的相互聯系的過程。海派尤為注重傳統和師承,以此作為創新的源頭和胎床。
涵容性 海派玉雕與真正現代意義的國際大都市上海同時起步,海納與包容表現為雕刻的思想價值、審美情趣包羅萬象,既可承接屬于工藝范疇的琢玉樣式、題材乃至玉器特定的意蘊內涵,也可接受屬于藝術范疇的西方油畫、雕塑,乃至現代抽象藝術語言;既可自由吸納屬于民俗范疇的中國皮影、剪紙,乃至傳統的建筑雕刻,又可毫無顧忌地移植設計范疇的現代對比、呼應,乃至點、線、面的考量。融匯激蕩,而后創新求變,這正是海派玉雕文化生命力旺盛的源泉。
精致性 海派玉雕創意流程上的環環相扣,工藝制作上心手合一的傳神精準,整體運思和細微雕琢渾然天成,形成某種精致、嚴謹、流暢、靈巧、明麗的特質。體現在選料上的“精巧”,設計上的“精到”,風格上的“精美”,做工上的“精細”,從而達到“精而不過,巧而不俗,細而不匠,簡而不陋”的境界。
創新性 海派玉雕汲古而不泥舊,不斷追求突破,從不“畫地為牢”,充滿無限生機。無論紋飾還是形制,無論玉種還是技法,都講究推陳出新,并在創新中不斷融入現代意識。海派玉雕大師們堅持原創性的創作風格,強調作品的文化承載和功能實現。在業態變革、批評建設和模式創新上,海派同樣有自己獨到的精明和先覺。這種一定意義上的風向標作用,與上海的城市地位相吻合,不能不說是海派玉雕帶有引領性的特征和價值取向。
今天的海派玉雕,以大師和代表性傳承人的豪華陣容,呈現繁花競放的盛景,不但提升了玉雕藝術的當代價值,也彰顯了東方風格的審美精神,其影響已走出國門。劉忠榮、吳德異、倪偉濱、洪新華、翟倚衛、易少勇等一批前輩大師以他們明確的藝術方向和主張,以及實力、影響力抬升了海派玉雕的地位;稍年輕的像崔磊、于雪濤、黃罕勇等則得天時地利,高位起步、技道并進,給予海派玉雕新的蓬勃生命力。即如海派玉雕的互聯網生存和新的商業模式的探尋,都讓我們對海派玉雕的未來完全沒有悲觀的理由。
非遺的命題,則是從文化的視域關照海派玉雕的保護與傳承。文化遺產與傳統的力量使我們與歷史及共同的記憶相連,讓我們的存在感有所依歸,并能洞見來源,以幫助我們面對未來。
或許,我們正處于海派玉雕傳承發展的一個新的路口。當下的玉雕與傳統的玉雕一脈相承,又迥然有別。最大的差別在于,它已不再具有那種與消失的歷史環境相對應的傳統形態,而成了處于現代流通社會條件下,趣旨、功能多元變化情況下的文化單元。非遺和民生互為交融,傳統和時尚相得益彰,師承和原創比翼齊飛,以此感召更多的琢玉人、愛玉人,使海派玉雕一個多世紀以來形成的精神、智慧和技藝充滿活力地延續和發展下去,將是一個持續而常新的任務。
總之,堅守文化立場和工匠精神,需要克服浮躁和短視。在發展方向上,應當解決前瞻性,而眼下特別需要一種冷靜的梳理與把脈。對于決定玉雕基質本真性和活態流變性的原點、樣本問題,對于中國玉雕從文化收藏、文化投資向文化消費的延伸,對于玉雕本體語言的當代轉換與重塑,都不應該隔膜和疲弱。
在這一點上,海派玉雕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