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金融發展水平及其對農戶消費結構的影響

摘 要：農村金融作為農村經濟發展的核心，對農村居民的經濟生活存在深刻影響。通過對湖南省131戶農村居民的問卷調查，深入分析了當地正規金融與民間金融的發展現狀及其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研究發現：當地正規金融與民間金融皆處于較低發展水平，農村金融發展程度對農村居民生產性消費比率具有正面作用，對農村居民生活性消費比率具有負面作用。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擴大金融機構服務范圍，促進金融機構多樣化，加強農村信用評定工作；積極宣傳扶農政策，創新農村金融產品；整頓民間金融，促進民間金融健康發展等促進農村金融發展和優化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建議。

關鍵詞：農村金融；消費結構；正規金融；民間金融

中圖分類號：F32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60X（2018）08-0090-06

Rural Financial Development Level and Its Effect on Farmers’ Consumption Structure

CHEN Bo，WANG Zi-yue，LUO He-hua，LU Si-wei

（College of Economics， Hu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128， PRC）

Abstract： As the core of rural economic development， rural finance has a profound effect on the economic life of rural residents. Based on a questionnaire survey of 131 rural residents in Hunan Provinc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evelopment status of local formal finance and non-governmental finance and their effect on the consumption structure of rural residents. The results show that both formal finance and non-governmental finance are in a low level of development.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finance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the productive consumption ratio of rural residents and a negative effect on the living consumption ratio of rural residents. On this basis， it is proposed to expand the service scope of financial institutions， promote the diversification of financial institutions， and strengthen rural credit evaluation； actively promoting the policy of supporting agriculture and innovating rural financial products； Suggestions on rectifying non-governmental finance， promoting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non-governmental finance，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finance and optimizing the consumption structure of rural residents.

Key words： rural finance； consumption structure； formal finance； non-governmental finance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地區經濟與金融取得快速發展，農村居民收入持續提高，消費結構也發生了深刻變革。國家統計局發布數據顯示，2016年我國農村居民的恩格爾系數已降低到32.2%，接近發達國家水平。農村金融作為農村經濟發展的核心，不僅對農村居民收入增長與收入分配存在重要影響，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也存在至關重要的影響。深入探究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不僅有利于優化農村消費結構，以推動農村居民消費方式持續健康發展，而且可以更好地發揮消費作為拉動經濟增長“三駕馬車”的作用。

早期學術界主要探討了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增長的影響。大量實證研究表明，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民的收入增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1-3]。但也存在部分不同意見，孫玉奎等[4]從收入水平與收入差距視角考察了我國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的影響，發現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的影響非常有限，且存在顯著地區性差異。張宇青等[5]在分析省域間農村金融發展水平的空間相關性和異質性時也發現農村金融發展水平對農民收入的影響由顯著變為不顯著。

隨后研究深入到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民收入分配的影響。Greenwood等[6]最早對金融發展與農民收入分配進行研究，發現兩者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農村金融發展初期會增加農戶之間的收入差距，但隨著金融普惠程度的提高收入差距會逐漸縮小。孫玉奎等[7]以此為理論基礎，對我國農民的收入差距展開研究，發現正規金融發展與農村收入分配存在正相關，并得出兩者關系還處于倒U型曲線左側的結論。在具體的影響機制上，楊小玲等[8]構建了收入分配模型進行實證分析，發現農村金融主要通過影響直接融資與間接融資市場發展進而作用于農村居民收入分配。

近年來，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戶消費水平的影響亦引起部分學者的重視。農村金融發展主要通過農村金融效率、農村金融密度和農村金融規模[9]，農業信貸支持[10]，農戶信貸配給程度[11]，農村金融深化程度[12]等因素影響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具體來說，陳治國等[13]

發現農村金融規模對農戶消費水平的促進作用最為明顯，農村金融滲透度和農村金融結構的促進作用低于農村金融規模的促進作用。尹學群等[14]分析認為農業信貸主要通過生產性信貸與消費性信貸對居民消費產生影響，前者對農戶消費水平具有顯著正向作用，后者則與農戶消費水平存在負相關關系。

以上文獻對農村金融發展的影響展開了深入探討，但對農村金融發展與農民消費的相關性研究涉及不多，主要表現在以下3個方面。首先，學者多關注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村居民收入的影響，涉及農村居民消費領域的文獻不多，在研究深度與廣度上有所欠缺；其次，多數學者主要是通過宏觀層面的經濟數據解析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的影響，較少從微觀數據入手進行論證；再者，現有學者多集中于分析農村金融發展對居民消費增長的影響，而忽視了消費結構的內在變化。因此，筆者以湖南省131戶農村居民為研究樣本，從微觀視角深入分析當地正規金融與民間金融的發展現狀及其對農村居民生產性消費與生活性消費的影響，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關建議。

1 研究設計

1.1 理論分析

研究假設農戶貸款主要用于生產性消費，因為貸款償還具有剛性，農戶必須將貸款資金使用于生產性領域獲取回報，才能償還貸款資金以及賺取收益；農戶主要用自有資金支付生活性消費，因為生活性消費具有一定彈性，農戶可根據實際情況增加或減少生活性消費。據此，建立生產性消費比率模型（1）與生活性消費比率模型（2）：

總支出），由2部分組成，一部分為自主性生產消費比率，它不受貸款可獲得性影響；另一部分為生產性消費比率中受貸款可獲得性影響的部分L（a），它與貸款可獲得性成正相關關系，貸款的可獲得性越高，生產性消費比率越大。式（2）中，CR為生活性消費比率（生活性支出/總支出），其中為自主性生活消費比率，C（a）為受到貸款可獲得性影響的生活性消費比率，在生活性消費不變的情況下，貸款可獲得性提高會通過增加生產性消費導致家庭總消費上升，從而降低生活性消費比率。具體影響如圖1所示，橫軸a表示貸款可獲得性，縱軸ratio表示生產性消費比率或生活性消費比率，因受邊際遞減效應的影響，圖像為曲線。

1.2 指標選取

根據上述分析，研究將解釋變量定義為農戶生產性消費比率與生活性消費比率，以此探討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戶消費結構的影響。具體而言，生產性消費包括種植業投入、養殖業投入、購買和租賃農機、農產品加工、經商、買車從事運輸和其他等多項能夠產生實際收益的經濟活動；生活性消費則為日常生活開支（食品，服裝等）、子女教育、建房或買房、婚喪嫁娶、看病就醫、人情開支和其他等多項不能產生實際收益的經濟活動。解釋變量則主要由正規金融客觀發展程度與主觀發展程度及民間金融發展程度3個維度構成，具體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1.3 模型構建

研究主要目的在于分析農村金融發展水平對農戶消費結構的影響，因此，在上述理論分析的基礎上構建計量模型，具體形式如下：

PRi = β0 + β1Distancei + ∑γijCij + μi （3）

CRi = β0 + β1Distancei + ∑γijCij + μi （4）

式中，PRi表示第i戶農村家庭的生產性消費比（生產性消費/總消費），CRi表示第i戶農村家庭的生活性消費比（生活性消費/總消費）；β0為截距項，Distancei為第i戶家庭與最近的農村金融機構之間的距離；Cij表示其他一系列變量，包括金融機構種類、辦事員、信用戶評定等二級指標，γ為二級指標的相關系數；μi為誤差項。

2 實證分析

2.1 數據來源與描述統計

研究樣本數據主要來自于2015年1月對湖南省多個地區農村家庭的實地調研。共發放問卷150份，最終得到有效樣本131份，問卷有效率為87.3%。從圖2、圖3中可以看出，生產性消費比與生活性消費比成對稱分布，生產性消費比與生活性消費比相加等于1；具體來看，生產性消費占農戶總消費的比重并不高，超過23%的農戶生產性消費比率不到10%，超過一半的農戶生產性消費比不到30%；而生活性消費比則剛好相反，近50%的農戶生活性消費比超過70%，農戶大部分家庭支出主要用于生活性消費，投入到生產領域的支出僅占少數家庭總支出。表2為各解釋變量的描述統計。

2.2 描述性分析

從表2可以發現，當地農村金融發展程度存在以下特征。

（1）正規金融機構客觀發展水平高，但工作主動性不強。農村金融機構分布密集，64.89%的村莊在3 km范圍內即有農村金融機構，僅有13.74%的村莊與農村金融機構的距離超過6 km。金融機構種類齊全，79.39%的村莊所在的縣城有4種以上（包括4種）金融機構，只有3個村莊所在的縣城僅有1種金融機構；中國農業銀行、建設銀行等知名銀行在大部分縣城皆設有業務辦理網點，可以滿足農村居民多樣化的金融需求。金融機構的工作主動性不強，僅有25.19%的村莊駐有金融機構的辦事員，開展過信用戶評定工作的村莊只有24.43%，開展過信用社小組聯保貸款的村莊也只有32.82%，且有近1/3的村民表示并不清楚上述3種情況。對于這些需要金融機構主動參與并推動的業務，金融機構的積極性并不高，缺乏主動向農村地區進行滲透的動力。

（2）正規金融機構主觀發展水平較低，農村居民對其評價不高。58.78%的居民認為金融機構的存款利率比較低，認為目前存款利率比較高的僅有6.87%，存款利率低成為大部分農村居民的共識。扶農政策宣傳力度小，74.81%的村民不太了解或完全不了解金融機構扶持農業的相關政策，僅有25.19%的村民對相關政策較為了解，農村地區對金融機構開展的扶持農業政策認知度不高。業務辦理次數少，77.86%的村民1 a內到農村金融機構辦理各種業務的次數為11～20次，平均每月1次左右，村民到金融機構辦理業務的頻率并不高。但農村金融機構提供的金融產品較為契合農村居民的實際需求，68.70%的農村居民認為農村金融機構目前提供的金融產品適合他們的需求，而31.30%的居民則認為這些金融產品不適合他們的需求。新型農村金融機構對農戶借款幫助不大，50.38%的村民認為新型農村金融機構對農戶借款幫助一般，而21.37%的村民認為其幫助很小或沒有幫助，僅28.24%的村民認為新型農村金融機構對農戶借款的幫助很大。

（3）民間金融發展水平低，居民參與程度不高。54.20%的農村居民認為當地民間借貸較為活躍，而45.80%的居民則認為當地民間借貸并不活躍。居民的財產安全意識強，個人放貸與集資活動的參與率皆處于較低水平，80.15%的居民沒有家庭資金存放在個人放貸者處，僅19.85%的居民有將家庭資金存入個人放貸者處的行為；88.55%的村民表示沒有參加過當地的集資活動，參與過當地集資活動的村民僅占11.45%。民間借貸利率較高，70.99%的居民認為當地的民間貸款實際利率較高，29.01%的居民則認為當地民間貸款實際利率處于適宜或較低水平。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無論是正規金融機構還是民間自發性的金融組織，在農村地區的發展水平仍然處于較低水平。正規金融機構雖然具有強大的經濟實力與業務基礎，但在向農村地區滲透下行的過程中成效卻并不顯著，基層金融機構對于深入農村地區缺乏足夠的積極性與主動性，提供的金融服務與農村居民的實際需求契合程度較低，存在一定的供需錯位現象，金融機構的支農效應受到限制。民間金融則由于較高的利率水平，服務對象僅限于小部分農村居民，而且民間金融天然的脆弱性、潛在的法律風險也使得大部分財產安全意識較強的農村居民對其望而卻步。

2.3 實證結果

研究使用stata15軟件對樣本數據按照模型（3）、（4）的設定進行回歸分析，具體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對比生產性消費比與生活性消費比的回歸系數及其顯著水平，可以發現兩者之間的符號相反、系數大小相近且顯著程度相似，常數項之和約等于1，說明方程設置正確，符合基本邏輯（生產性消費與生活性消費相加等于1），較為適合對此問題的分析①。從模型的回歸結果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正規金融機構的客觀發展水平與農戶生產性消費比率正相關。農村金融機構的距離與生產性消費比負相關，與生活性消費比正相關。距離農村金融機構越遠，農戶生產性消費比率越低，現有研究表明貸款可得性與地理距離存在顯著負相關[15]，與金融機構距離越遠的農戶越難以得到貸款，只能減少生產性活動，從而降低生產性消費比率。金融機構種類對生產性消費具有正面作用，農戶在不同類型的銀行都存在一定的貸款額度，銀行類型的多樣化可以增加農戶貸款的渠道與貸款資金總額，從而能夠幫助農戶取得足夠的貸款資金以投入生產性活動，提高農戶的生產性消費比例。信用戶評定對農戶生產性消費具有負面影響，未進行農村信用戶評定工作使金融機構難以確定農戶的信用等級和真實信用狀況，增加了金融機構獲取信息的難度，也提高了農戶的貸款成本，降低其貸款的可能性，導致農戶生產性消費比率降低。

（2）正規金融機構主觀發展水平各指標對農戶消費結構影響不一。存款利率對生產性消費具有負面作用，即當農戶認為存款利率較低時，生產性消費比率也隨之降低。低利率減少了農戶的儲蓄行為，導致銀行的資金供給減少，此時銀行將提高貸款利率或減少貸款發放量，農戶獲取貸款的可能性降低，生產性消費比率也相應降低；低利率也會降低持有現金的機會成本，增加農戶現金持有量，從而提高消費水平。金融機構扶農政策了解程度與生產性消費比例成正相關關系，農戶對金融機構扶農政策了解程度越低，生產性消費比越大，而生活性消費比卻越小。對扶農政策的了解提高了農戶貸款可獲得性，卻降低了生產性消費比率，這與該研究的基本邏輯相悖，可能是扶持農業的優惠貸款在用途上發生了偏移，農戶將原本用于扶持農業生產的政策貸款投入到生活消費領域，并沒有按照政策初衷投入到生產性領域。金融產品需求符合程度對生產性消費比具有負面效應，金融機構提供的金融產品與農戶需求的契合程度越低，生產性消費比率也越低。金融機構多通過出售金融產品以獲取外部資金，而金融產品的供需錯位會導致金融機構難以籌集到足夠的資金，在金融機構資金短缺的情況下農戶的貸款可獲得性也相應降低，從而導致生產性消費比率的下降。

（3）民間金融發展水平各指標中，僅“家庭有無資金存放于個人借貸者處”這一指標對家庭消費結構具有顯著影響。農戶將資金存放于個人借貸者處，會豐富個人借貸者的資金來源，從而增加貸款發放量；而如果農戶沒有將資金存放于個人放貸者處，個人放貸者資金來源有限，農戶獲得貸款的可能性也就隨之降低，從而導致生產性消費比率的縮??；農戶不將資金存放于個人放貸者處也提高了自有資金的持有量，用于生活消費的資金增加，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生活性消費比率。

3 結論及建議

研究通過對湖南省131戶農村家庭的實地調研，深入分析了農村地區正規金融的主、客觀發展程度與民間金融的發展程度及其對農戶消費結構的影響，結果發現農村地區無論是正規金融機構還是民間金融的發展仍然處于較低水平，農村金融服務農村居民的能力有待于進一步提高；正規金融與民間金融發展程度都有利于提高農戶的生產性消費比率，并降低農戶的生活性消費比率。結合具體情況，筆者對促進農村金融發展以及優化農村居民消費結構提出以下建議。

3.1 擴大金融機構服務范圍，促進金融機構多樣化，加強農村信用評定工作

農村金融機構應該適當增加服務網點，縮小與村落之間的空間距離；政府積極推進鄉村地區基礎設施建設，完善農村地區交通網絡，降低農村居民出行難度與交通成本，從而提高農村金融機構的服務范圍與業務效率。積極引進村資金互助社、村鎮銀行、小額貸款公司等新型農村金融機構，擴大農村金融機構種類與規模，推動農村金融多樣化發展，構建多層次、立體化的農村金融體系。金融機構要發揮工作主動性，在農村地區積極開展信用戶評定工作，增加自身可用信息，充實信用評定數據庫。

3.2 積極宣傳扶農政策，創新農村金融產品

加強對農村金融機構扶持農業政策的宣傳，讓更多的農村居民了解金融機構的優惠政策，提高農村居民的貸款可獲得性；監督貸款農戶的資金使用情況，防止貸款用途發生偏移，引導農戶將資金投入生產性領域。積極調查農戶的實際需求，結合當地具體情況，推進金融產品創新，開發符合農村居民需求的金融產品，減少金融產品供需錯位現象，開拓資金供給渠道，增加機構貸款資金來源。

3.3 整頓民間金融，促進民間金融健康發展

民間金融作為正規金融的有效補充，對促進農村經濟發展具有重要作用。應依法打擊民間非法集資、民間高利貸等非法行為，保護合法借貸行為，推動建立互助社、合作社等民間自發性金融組織，在明確責任、規范業務、強化風險控制機制、完善制度建設的基礎上放松對民間金融的限制，使其更好地發揮對正規金融機構的補充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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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成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