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處四川,攝影創作便有了一種天然優勢。雪山、草原、森林、江河、湖泊、濕地等眾多的自然風光,藏、羌、彝等多樣的民族風情,以及各地的特色古鎮、鄉村的民俗生活等,皆是值得拍攝的題材。于是,這些題材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我的攝影創作的表達對象。
對于自然風光題材,我更鐘情于藏地的大山大水。偉岸的雪山、浩渺的湖泊、遼闊的草原,帶給我的是從視覺到心靈的震撼。雄渾的藏地風光能賦予人無形的力量,不知不覺中讓人的胸襟變得更加寬廣。當站在雪山腳下仰望珠峰時,當飛上高空俯瞰冰川時,那種感覺遠遠超越了古人“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氣概。那些奇特的地貌、魔幻的光影、濃烈的色彩,加上原始古樸的人文、隨處可見的雪域精靈,構成了藏地神秘、多彩的獨特畫卷,也讓我拍攝到了一幅幅屬意的藏域題材作品。
我曾30多次往返于川藏線,4次環繞阿里南北線,因此無論是川藏線錯落起伏的多變景觀,還是阿里無人區一望無際的遠山遠水,它們都是我最喜歡的攝影題材。阿里地區和可可西里是野生動物的天堂,無數的藏羚羊、藏原羚、藏野驢以及高原禽鳥等在這里棲居,構成了充滿生機的野性世界。在這些地區,野生動物們才是真正的主人。雖然它們是我攝影創作中的重要內容,但我在拍攝時往往不忍心驚擾它們,因此常常是遠遠地用長焦鏡頭攝取。它們那些呆萌可愛的形象不僅豐富了我的攝影內容,更增添了我對自然界的保護意識,或許這正是應證了那句話:“多一個攝影家,就多一個自然保護主義者”。
航拍是一種特殊的攝影方式,充滿奇趣,往往給人以意料之外的驚喜。看似平淡無奇的地面景觀在航拍中變換一個視角,立刻便呈現出妙趣無窮的線條、圖案,展示出大自然宏大壯美的一面。2000年前后的十余年間,我曾多次乘坐直升機和軍用運輸機飛越西部大地,從空中盡情拍攝山水田林。其中拍攝最多的還是川藏航線,因為它地域海拔高,拍攝距離相對較近,能夠捕捉到許多畫質清晰的作品,更重要的是此航線上山川地貌變幻多樣,蜿蜒的江河、道路,巍峨的群峰,壯闊的冰川,星羅棋布的湖泊,層層疊疊的山脊褶皺,這一切構成了如詩如畫的秀麗景色。一幅好的航拍作品并非僅僅得益于拍攝視角的改變,而更在于攝影師對畫面的框定。面對蒼茫大地,以什么為視覺中心、如何取舍景物等,皆檢驗著攝影師的審美水平。
有人說風光攝影缺少內涵,拍攝簡單,容易雷同,其實不然。真正的風光攝影首先源于作者對大自然的熱愛與崇敬,源于大自然的魅力對攝影者內心的感召。一幅好的風光攝影作品一定是寄托了作者強烈的思想情感,抒發了作者的胸臆,營造了某種不同的意境,表達了攝影者獨特的審美取向,有的還具有鮮明的個人風格。不少風光作品因捕捉到難得一見的光影瞬間,或是運用了高超的技術、技巧而不可多得。
古鎮是四川歷史文化的組成部分,是四川農耕文明的重要遺存,古鎮民生就是一部活態的歷史。因此,古鎮一直是我比較傾心的創作題材。20多年間,我尋訪拍攝了四川數十個知名或不知名的古鎮,力圖通過持續性的拍攝比較完整地記錄四川古鎮的發展變化,留下四川傳統民俗生活的影像。我拍古鎮不局限于記錄古鎮的老街小巷、古剎名樓、建筑外觀,而是更留心古鎮豐富的人文生活,把人作為表現的重點和主體,反映他們的生存狀態和喜怒哀樂。那些看似平淡無奇、波瀾不驚的影像往往飽含著悠長的意味,更加貼近生活的本質。
拍攝時我更多的是抓取古鎮中不同人物之間自然生動的生活瞬間,并注意兼顧典型人物與典型環境的關系,力求準確傳達古鎮的生活氣息和文化特質。對于古鎮題材的拍攝,我認為要保持平靜的心態,以平視的角度和平實的手法去客觀、冷靜地記錄,避免浮躁和獵奇,不能一味追求形式大于內容的所謂的“奇妙光影”和“視覺沖擊力”。
近十幾年來,古鎮的商業價值逐漸被人們發現、利用,隨著一輪又一輪的拙劣打造、商業開發,古鎮的傳統文化正在快速消失。若是按照當下的消失速度,未來3到5年后,我們將再也見不到那些原汁原味的古鎮風貌了。這一驚人的事實,加劇了我拍攝古鎮的緊迫感。作為一名攝影人,我無力改變局面,只愿在古鎮完全消失之前,我能夠為四川古鎮留下這最后的影像資料。
這便是攝影,拍的是客體,傳達的卻是思想和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