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麗莎,蒙娜麗莎……”
“Hi!”
……
教學樓下的陽光剛剛好,她穿著淺灰色的長裙,一襲黑色的長發垂至腰間。抬頭望向教學樓道上的我們,笑著揮手。
這便是我們的物理老師,有別于曾經印象中穿著灰藍色的布衫,戴著眼鏡,不講究的胡子邋遢,一手端著保溫杯,一手拿著三角尺的理科老師形象。就是這樣的笑容和瀑布般的長發,蒙娜麗莎的名字便這樣叫開了。她也不反對,每當有學生這樣喊時,報以的總是蒙娜麗莎般的微笑。
蒙娜麗莎老師姓羅,但我們更喜歡喊她蒙老師。和蒙老師相處的時間很短,相遇也很是偶然。像我這種理科細胞并不發達,全家都一致認為我會理所當然選擇文科時,我卻以自己記憶力不好為由,叛逆而執著地選擇了理科,開始了和輔助線、硫酸銅、子彈打木塊、細胞壁……打交道的日子。
蒙老師很愛美,每天一套衣服不重樣,每套衣服總是落落大方。我們常常笑她又從巴黎時裝周跑來趕場。但相處幾周之后才發現,這些外表和她的內在卻不太相符,我們猜想蒙老師一定是喜歡看武俠小說的,因為她的行為常常有種女俠的風范。她助人為樂,尤其關心那些離家寄讀的學生,看到班上常常有同學生病,不是班主任的她立馬就弄了個愛心醫療箱;有人上火流鼻血,她就買來祛火的夏桑菊。一次在課上,突然多媒體設備出了故障,當設備老師修好之后,蒙老師雙手抱拳,道聲“多謝了”,那個動作和電影中的女俠一模一樣。
蒙老師的教學方法是有些與眾不同的,她不喜歡筆試,卻喜歡課堂提問,時不時讓我們述說自己學習的心得。倘若有同學回答得正確、深刻,她便靜靜地佇立在教室一角,微仰著頭,瞇起眼睛,細細地聽,仿佛在品味一首美妙的樂曲。然后,又好像從沉醉中醒來,長舒一口氣,滿意、親切、大聲地說:“好!”倘若有的同學回答得不好,她便吃驚地瞪大眼睛,關切地瞧著同學,一邊細聲說:“別緊張,想想,想想,再好好想想。”一邊不住地點頭,好像那每一次點頭都能給學生注入一次啟發。
蒙老師還是一位多管閑事的嚴師。我愛寫錯別字,在物理作業中也不放過。每次作業發下來,蒙老師都認真地圈點出我作業中的錯別字,這沒有引起我足夠的重視,還不以為然地認為這位物理老師的手伸得太長了。一次講評課結束以后,蒙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她遞給我一支粉筆,叫我在她辦公桌上寫一個“鹵”字。我拿起粉筆,非常工整地寫了下來。自以為間架結構規范,筆畫雄勁有力,字寫得非常漂亮??擅衫蠋焻s一臉陰郁,字典“啪”的一聲拍在桌上?!白约翰樽值?,鹵字到底怎么寫?!睆乃窍哪抗庵锌闯隽死蠋煹呐瓪?,我打開字典,原來“鹵”字一橫上面是個上字頭,而我卻寫了個點。蒙老師提高嗓音說,“你造成錯別字的主要原因是你懶惰,不愛查字典。懶惰就是放縱自己,是人生下滑的開始!”蒙老師的話,如細細的皮鞭,抽打在我身上。一語中的,我平時不愛查字典,遇到不會寫的字總喜歡用同音字代替,再加上對字的基本筆畫記得模糊。造成錯別字的根源是懶惰,圖省事。我下決心,要徹底糾正錯別字。
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說來慚愧,沒再回學校看看蒙老師,每當走在學校附近的路上,卻想著能不能偶遇上幾個熟悉的面孔,終也只是想想。在這個漸行漸遠的過程中,不知道蒙老師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學生,記得這些曾經的事,倘若記得,一定會對我讀中文系,做編輯一類的事大跌眼鏡,而我卻已默默感謝了她好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