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

我常常覺得，我的生命，就是那山中的溪流。雖然在莽莽的山里，它只是那么柔細的一股水流。

或許，溪流是從石縫里一滴一滴滲出來的；或許，它是從小草的根下一個泡兒一個泡兒冒出來的。但是，太陽曬不干它，大風刮不跑它。天性是那么晶瑩，氣息是那么清新；它一出來，便宣告它的生命，尋著自己的道路要流動了。

正因為尋著自己的道路，溪流的步伐是艱辛的。然而，它從石板上滑下，便有了自己銅的韻味的聲音；它從石崖上跌落，便有了自己白練般的顏色；它回旋在穴潭之中，便有了自己叵不可測的深沉。它終于慢慢地大起來了，要走更遠的道兒；它流過了石川，流過了草地，流過了竹林，它要拜訪所有的山嶺，叩問每一塊石頭。于是，輕風給了它柔情，鮮花給了它芬芳，竹林給了它涼綠，那多情的游魚，那斑斕的卵石，也給它增添了美的色彩。

溪在流著，流著。它要流到哪里去呢？

我想，山既然給了它生命，溪應該是充實的、富有的；或許，它是做一顆露珠去滋潤花瓣，深入枝葉里了，使草木的綠素傳送；或許，它能掀翻一抔污泥，拔脫了一叢腐根呢。那么，讓它流去吧，天地這么大，這么復雜，只要它流，它探索，它就有了自己的路子。